《榆木》郊野闲渡

8、第 8 章

　　小胖子的声音落下没多久，赵芝芝和李木子就不得不移开了目光，两人都默契的低头假装专心吃东西。
　　因为那行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好巧不巧，他们挑了赵芝芝背后的座位。
　　芝芝一张脸涨的通红，烤肠啃完了她都没注意到，“咔”的一声居然把木签咬断了。
　　李木子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并且很没良心的乐出了声。
　　还没乐多久，李木子就感觉小腿上挨了一脚。
　　李木子痛的当场嚎了一声。
　　因为没什么人来这边，所以这次他们也成功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有一瞬间他能感觉到空气都寂静了一秒。
　　对面的芝芝已经快把头低到餐盘里了，手里还举着断成两截的木签。
　　“……”

　　﹍﹍﹍﹍﹍﹍﹍﹍﹍﹍

　　“痛不痛啊木子，”回教室的路上，芝芝满脸歉意，并且执意要一路搀扶着他，赶都赶不走。
　　“这是你问的第五遍了，”李木子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回答，“真的不痛了。”
　　芝芝的脸还是很红，李木子搞不清她是因为自己还是那个男生。或许两者都有。
　　“早知道今天不应该穿这双鞋。”芝芝边说边跺了跺脚，脚上的小黑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
　　“你的重点错了，”李木子一脸不领情的拆台，“你应该说：‘早知道不该一时冲动踢了你一脚’。”
　　芝芝又笑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在食堂赵芝芝也在笑。虽然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什么，女孩的脸蛋红扑扑的。
　　“好吧，好吧，”芝芝说，“对不起李木子同学，刚才不应该一时冲动踢了你一脚。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啦。”
　　“没关系。”
　　看在你笑的那么好看的份上，李木子想，我原谅你了。
　　“快点走，”芝芝还是坚持说，“我们回去看看你的腿。”

　　﹍﹍﹍﹍﹍﹍﹍﹍﹍﹍

　　李木子自认为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体质，所以当看到自己腿上明显青了一块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
　　受伤的是他，可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却是赵芝芝。
　　“对不起，”芝芝咬着下唇，不停强调，“我真的不该穿这双鞋的。”
　　这双鞋应该没什么特别的，至少对于普通女生来说。但是赵芝芝不一样，李木子见过芝芝和她的奶奶租住的小房子。赵奶奶人很好，但是说不了话，眼睛也不太好。芝芝穿的最多的应该是运动鞋和帆布鞋，清一色的白色或浅色，李木子是第一次见她穿这种带着一点花边的，漂亮的黑色圆头皮鞋。
　　很适合她。李木子甚至有点小气地嫉妒起那个能让赵芝芝做出这样改变的男孩子。
　　“为什么，”李木子看不得芝芝这个样子，他莫名有些生气，皱着眉教训她，“这双鞋子明明很好看。”
　　芝芝很牵强地笑了。或许都不算是笑，只是唇角向上扯了一下。

　　﹍﹍﹍﹍﹍﹍﹍﹍﹍﹍

　　中午吃完饭，赵芝芝没和往常一样去教室午休，而是去了趟东校校门口的药店。
　　他们在学校西边，药店离他们教学楼有点远，几乎穿过了大半个学校。等她赶到的时候，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多在教室或者寝室休息。
　　她没去校医院，这个时间那里可能不上班。
　　她要了点云南白药，几个创可贴。
　　推开玻璃门走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校门口站着一个人。她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时间校门口非常冷清，显得那个人非常突兀。
　　今天是个阴天，还起了一点微风，天气很凉爽。赵芝芝把被风带起的几缕头发掖到耳后，眯了眯眼继续往前走。
　　她有点近视。
　　等她再看向校门口，又已经没有人影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
　　经过校门口的时候，她发觉有点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好像有一道目光一直粘着自己。赵芝芝是个很敏感的人，她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
　　赵芝芝吓了一跳，因为门口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黑衣黑裤，微微躬着腰。
　　那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赵芝芝甚至觉得自己以前一定在哪里见到过他。

　　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男人还低下了头。因为阴天光线不好，看上去就像和阴影融为了一体。
　　赵芝芝唇线抿直了，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只是脚步变得很急。
　　经过门卫室的时候赵芝芝留意了一下，大爷不知道是不是去上厕所了，里面空空荡荡的。
　　赵芝芝有些慌，然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图近走了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就是一个穿过学校租房区，比“大路”距离西边教学楼近的石板路。
　　因为平时锻炼的极少，这个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来。
　　只顾着赶路，她没注意脚下，走的太急，校服口袋里掉出一样东西，“啪”的一下敲击石板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她来不及犹豫地回头。
　　一张白色的校园卡静静地躺在石板路中间。
　　赵芝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手指碰到卡的时候，赵芝芝听见了很轻的脚步声。是那种橡胶鞋垫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鞋的主人像是非常小心，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她听见了。
　　石板路藏在两排水泥楼房背后，钢筋和混泥土将这里和外界分开。
　　小路另一旁开着一丛一丛的白色栀子花，香气扑鼻。
　　可惜这里太过偏僻，花朵无人照顾，以至于不断有虫子明目张胆地在娇嫩的花蕊和洁白的花瓣之间进进出出。或枯黄或糜烂的花朵落了满地。
　　也有开了一半的花朵，像是有无聊的人路过的时候起了一点兴趣，折了一朵花把玩够了以后随手将花丢在了地上。于是可怜的年轻的花朵就这么被抛弃了，甚至都来不及让人见到自己完全绽放的样子。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