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轶事典当行》陆依人

2、第一章 肥猫久居最上位，少年静待有缘人

　　春末夏初，太阳西沉，清风拂面，天气正好。
　　小妍走在御街的石板路上，哼着小调，难得今天顺利，能够提前下班，他打算在巷口婆婆那打包份东坡肉，边看电视边吃。这是自她来杭州以来最为满意的嗜好，心情好时就来御街取一份东坡肉，搭二两桂花酿，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摆摊的婆婆在御街上卖东坡肉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就连自己老板那个地道的杭州本地人说起婆婆家的东坡肉时脸上都会露出一个怀念小时的唏嘘表情。之所以这么多年摆摊还让人念念不忘，是因为与别家的咸香不同，婆婆家的肉偏偏有股子甜味，软糯弹牙的同时味道又有回甘，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离老远婆婆就望见了小妍的身影，两块肉自然而然的就下了锅，用秘制配料二次加热过的东坡肉，反而会有别样的味道。
　　“婆婆，今天生意怎么样？”小妍轻轻坐在摊位前的板凳上，拿起一旁的蒲扇，慢悠悠的给婆婆扇起了风。
　　“你这妮子。”老人望着小妍，满满的笑意“老婆子我出来摆这个摊子，是因为老街坊吃惯我这一口，这一把年纪要是生意好起来了，那可不得累坏我老婆子了。”
　　“婆婆你身体可硬朗着呢，活个一两百岁不是问题。”
　　听到这话婆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知想起了些什么。
　　小妍伸手入兜准备掏钱给婆婆，可是兜里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钱包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办公室抽屉里。虽然自己有带手机，可婆婆又不会弄那些网上支付。
　　若是婆婆知道自己没带钱，一定会免单，小妍可不好意思，只好借口说自己去逛一圈，好找家店换下钱。
　　婆婆的小推车刚好停在了一家对面就有一家之前未曾见过的店铺门口，这店铺的朱红色大门虚掩着，门两旁竖着两根漆红的柱子，这明明崭新发亮的柱子却给人一种比这条街还古老的感觉，抬头一看用正楷书写的匾额悬于门楣之上，上书写着五个很是写意的柳体字。
　　“轶事典当行”读着奇怪的名字小妍心里不禁一阵疑问，这年头还有当铺存在么？
　　门环是仿宋代的狮子口形式，这种门环在当时是有礼制约束与律法规定的，凡三品以下官员使用均属于僭越行为，最轻也要削官去爵发配边疆。就是放到现在这高仿品的价值也绝对不小，小妍对这家主人的财力很是惊讶。
　　小妍走到门口，正要抬手敲门，门却自动打开了，这宋代的仿古大门居然是是用自动感应开关的？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迈入了前院，小妍就很是惊讶，御街这种杭州有名的步行街虽说比不上西湖边的房价，但是也不遑多让。这种位置，居然还有建筑物设计了前院？这老板可真是人傻钱多，选这么个不实用的房子开店。
　　两三步跨过了不小的前院，便进入了前厅，屋里并没有人在，只有漆红的实木柜台上趴着一只肥猫。
　　“有人在吗？”小妍轻声问道。
　　没人答复，只听得一阵响动，从后屋钻出了一名十几岁的俊俏白袍少年，剑眉和如炬的目光不由得给人一种英气的感觉。虽说俊俏，可不知道怎么弄得很是狼狈，蹭了一鼻子灰。
　　俊俏少年看小妍一直盯着自己的鼻头看，下意识的擦了擦，尴尬的一笑解释道：“老板让我打扫一下屋里，刚刚不留神睡着了这才没发觉客人进来。”随后也不啰嗦，给小妍让到了茶几旁的藤椅上。又去后屋一顿翻找，拿了上好的茶叶沏上。
　　小妍本来想告诉少年自己就是来换个钱的，可是没想到这少年是如此风风火火的性格，小妍一个分神，茶都端到面前了。便是再着急这时也不好驳了店家的面子，于是小妍接过茶，道了声谢。只不过是小抿了一口，一丝透着甘甜的醇香便顺着唇齿间流入口中。小妍有些惊讶，自己最多就是个散客，这小伙计居然拿出这么好的茶叶来迎接，一时间便对这家店有了不少的好感。
　　喝过茶总算有机会，小妍便说明了来意，少年摇了摇头嘴上仍然保持这一如既往的笑意：“我们这里并没有网络收款方式，毕竟本店只收轶事，不曾售卖，要那些东西无用，不过客人既然有此忧虑，那不妨我给客人些，客人先去把钱给婆婆，别让老人家等着了。客人若是有缘，随时回来当个故事即可。”
　　小妍想来也是，当铺还有可能有人赎当，这当故事的地方哪会有人赎，想来这里的老板可能是个小说家花钱买灵感罢了，连个小伙计都教育的文绉绉的。
　　“那就麻烦了，回头我把钱给你送过来。”小妍也不觉得自己这有什么故事值得卖钱，到不如还钱罢了。
　　少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递给小妍了一张五十的钞票。
　　又道了声谢，小妍便退出了轶事典当铺，去找婆婆付钱了。
　　“你看她怎么样？”看着小妍出了院子，少年回头问了句，可是屋里还是只有那只用喵声抗议被搅了美梦的肥猫。
　　第二天是周末，小妍虽然休息，但还是特意去了趟御街，准备把欠下的钱还上，熟门熟路的开门，进了前厅，肥猫还是在柜台上趴着，仿佛它就是柜台的一部分一样。
　　这次没等小妍张嘴，少年就从后屋绕了出来，冲小妍笑了笑，也没打招呼，又开始了一套操作。小妍有心想拦一下但碍于昨天的茶水实在惊为天人，便厚着脸皮坐了下来，少年也是熟练没多久就绕了回来，为小妍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然后率先开口道：“客人这是准备好要典当的故事了么。”
　　小妍摇了摇头把准备好的绿色钞票拿了出来。
　　“我这个人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故事，但是我把钱带来了，昨天多谢了。”说着就要把钱递给少年。
　　少年又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客人有所不知，本店是不收钱只收故事的，如果客人还没准备好改天再来便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那便当做我来赎当好了。”

　　“赎当？可是姐姐你没有当过故事啊。”

　　“我昨天当了一个莫须有的故事，今天来赎回这个莫须有，是不是这个道理。”小妍一脸坏笑，以为自己的逻辑将少年绕了进来。

　　“姐姐说的有理。”

　　“那这钱？”

　　“不能收。”少年笑着点了点头。

　　“啊？”小妍这下倒是一头雾水，这少年刚刚不是都同意自己的说法了。

　　“我们老板规定，赎当可以，但是赎当窗口开在新赤道几内亚。”这下倒是轮到少年得意的笑了。
　　小妍一愣，她还以为昨天少年只是说说，没想到这店还真不收钱，但她确实又没有故事可以讲，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把钱收了回来然后悄悄的叠了起来，趁少年去后屋添水的功夫压在了茶杯下面。做完这一切小妍便起身匆匆离开，这种手法在家里送礼时候经常使用她早已轻车熟路了。
　　出了院子她这才松了口气，以她的性子实在是不愿意欠人什么，哪怕是区区的五十块钱，只要是没还心里就会不舒服。回头看了眼店铺，没有人追出来，这才放了心，不由的讪笑一声，这店铺的确有些古怪，搞得她都有些精神紧张了，居然觉得会有人因为自己还的五十块钱追出来。这件事情办完，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小妍买了些零食便回了家。
　　杭州的天气已是初夏，这才出来没多久小妍就觉得有些累了，回到家就摊倒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看着电视剧吃着零食倒真是自在。又觉得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就灌了口水，不知怎的，自己大概是喝那店里的茶上瘾了罢，连喝自己家的水都有一种喝茶的感觉。不对，杯子上沾了什么东西，小妍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留在店里的那张绿色钞票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景色一变，她分明还坐在店里的藤椅上，少年正微笑着为自己续上了半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