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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作媒 ...

  •   京城春华,清晨的安定侯府,从如酥微雨里醒来,迎了个天蓝如洗,轻风和煦。

      怕那碎嘴子八哥吵到顾昀,长庚一早就拎它到院子里晒太阳,却晒得邪火上蹿,冲长庚嚷嚷:“小畜生,小畜生!”这货经年和顾大帅对喷唾沫星子,没讨着一次便宜,就劈头盖脸冲长庚撒了一肚子起床气。

      战场回来半年,顾昀被长庚摁着天天休养,气色红润,容光焕发,西北一枝花摇身一变,成了京城第一养生劳模,挂个牌就能24小时营业。

      他睡到自然醒,往身侧一摸,发现长庚不在,于是伸了个懒腰,只穿着里衣,披散着长发径直去了厨房,浑然忘了谁当初亲自扯过“君子远庖厨”的淡。

      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迈进了厨房门槛,心道:完蛋,这小子给我下了什么药,一早去厨房寻他做什么?撤退还来得及吗?

      肯定来不及啊。

      长庚的五官是给顾昀长的,不管是听脚步还是闻味儿,从不会错。于是回头给了他一个眼里只有你的深情一瞥:

      “子熹,找什么?外面凉,这是要冻你还是急我?”毕竟春寒,长庚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他穿上,然后恍然大悟地跟了一句:

      “是一会儿不见就想我吗?”

      一回侯府,除非只有厨房没着火能躲,否则顾大帅从来不往这儿跑。怕长庚劳心费神,也想不动声色满足他的占有欲,自己就心安理得、支棱八叉养起了雁回镇的懒骨头。因为是伤员还蹬鼻子上脸,撩闲耍贱一样没落下,要不然那好鸟也不会一肚子气没处撒。

      依着他四六不着的性子,很不好在长庚面前流露缱绻,反倒继续装大尾巴狼,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没事儿人一样晃到他面前:“别臭美。你哪有烧饼扛饿?我我是饿了,对,饿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披着的外套把长庚卷进来:“秀色嘛,得先尝一尝才知道……嗯,香!”说着就用鼻尖碰了碰长庚的颈,然后深吸一口气,惹得他一激灵。

      一早就疯,这是被我传染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就又不怀好意地盯着顾昀。

      他看天看地看鼻尖,就是不看长庚。

      那眼神太烫了,已经被烧穿了一次。

      事情要从昨夜说起。顾昀被长庚限制喝酒,居然将陛下的唇当成个酒壶舔了,然后衣袂带风闪回了房。

      惨遭骨灰级风流的顾昀调戏,长庚赶紧跟上去,要亲自探一探他的伤好得怎样。

      没想到,点火不管灭的安定侯,到底是怕长庚那一来劲就喊义父的嘴。

      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地拔了长庚的簪子,右手食指挑起长庚下巴,懒洋洋地盯着他殷红的嘴唇:“美人儿,咱俩打个商量,今天让我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长庚在这时候,永远是个分秒不差的闹钟,准时叫道:“义父,你怎么能食言而肥,明天下不来床别赖我。”他眼里细碎的光在汽灯下亮得顾昀肝颤。

      咱就是说顾侯爷不愧是征战四方的大将,这回愣是没被吓软。

      烽火已灭,狼烟散尽,国计民生蒸蒸日上,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个男人更有力量?当然,除了我西北一枝花。他正色地想,然后腰不争气地一酸。

      顾昀嘴角微微一动,像顺走铁傀儡的零件那么轻巧,卸下了“义父”这个大枷锁。

      不,还不够,他甚至,也开始对这种禁忌的称谓起了意。

      此时,长庚已经在他身上逡巡了一会儿,被摸得火起的顾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放下了百般风流样子,凭着一个男人的本能,将自己交给长庚。

      “我也想要你……”此时他双眼微微闭着,这声音好像是说给自己,却被长庚听了个一清二楚。

      “义父……义父……,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次……”

      听说风流的顾大帅,十万火急的时候,威武不屈地泯紧唇线,没让那小子得逞。

      “义父,从今往后,我会一天比一天疼你。”

      当长庚怀着无比虔诚俯下身去,顾昀的心都要炸了……

      长庚心知这次不同。顾昀那自然而然的回应和释放,像不经情事的少年,反倒让长庚疼惜起来。

      我的将军,你就是我的心,我的命,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谁能欺你侮你毁你,红尘千般滋味,除了苦,都给你。

      他也不叫他,只是一会儿温柔地用手理着顾昀的长发,配合着那股酥麻慢慢褪去。

      长庚从12岁起就梦想着有这么一天,是乌尔骨成全了他。而今,乌尔骨已解,他的心早已沉在这样的日子里千年万载,显得静水流深,从容不迫。

      顾昀反倒不同。初次他被长庚一声义父叫得不忍心,想来那夜并未获得实质的快/感。之后哪怕起了色心,也碍于长辈的羞耻感和负罪感,憋得五筋六受,快成铁傀儡了。

      天地良心,他可是风雅无双的顾子熹。

      他不是个喜欢剖白内心的人。脑子里甚至都不曾闪过什么悲情、遗憾,总觉得那玩意儿缺钙,太毁心志。

      就在昨夜,银瓶乍破水浆迸,突然觉得自己太他娘的苦了。酝酿蓄积了几十年的委屈凄凉全都劈头盖脸翻涌而来,爱大梁爱玄铁营爱长庚,就是忘了他自己。

      他风华绝代,风流倜傥的面子和里子无一不全。如果不是这铁血身世,他合该是个温柔乡里醉死梦生的贵公子。

      将军有心,岂负深情?

      而今兜兜转转,居然庆幸这一身伤疤,让他攒了足够的刻骨铭心,去领略烟火人间的痴狂滋味,一时砸得自己有些转不过筋。

      长庚凑到跟前,用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打趣道:“怎么,新嫁娘要洗手作羹汤?”然后还趁他不备,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长庚说得没错。今日顾昀才真正五感通透,六识清明,食髓知味,打开了新世界。

      当然,还因为有大慈大悲的陈姑娘。合该拜一拜她才是。

      英勇神武的顾大帅,平生第一次被先下了一城,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果断翻了个白眼儿:“你个小混账还来劲了,我做饭你敢吃吗?”

      只听外面那只损鸟儿扯着嗓子叫唤:“谋杀亲夫,谋杀亲夫!”

      接得还怪准。

      大帅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接连在自家阴沟里翻船。

      气得黄历都不想看了。

      气归气,黄历不看他也知道,碎嘴子家的老妈子今日要定亲。本来怕他在宴席上喝成酒鳖,还想阻拦,而长庚也知道,顾昀天生不是个闲得住的,闲了他就浑身难受,没了心相,比半聋半瞎还痛苦。当下也不说别的,只问了句紧要的:

      “子熹,沈将军怎么会让你做证婚人,是不是你怎么为难人家了?”

      顾昀当然不会告诉长庚,自己传授的撩人绝技正骗得沈将军一愣一愣的,还求爷爷告奶奶想听下回分解呢。他想保媒拉纤儿,沈将军早被洗脑了,能不答应?

      沈将军看起来,不缺件儿啊。

      想到媒婆顾昀,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屁话。保媒拉纤儿还能比守国门难?干脆送子观音也给他省了,他俩直接拜我,狠狠多讹几两银子。哦对,还有我那笛子……”这是要连奏乐也包办了吗?可顾帅的笛音之魔性,玄铁营都招架不了,“有退敌之能”可不是瞎说。

      一听这个,长庚不迭哭,差点吓尿了:亲娘啊,可别再现眼了。陈姑娘待咱俩不薄,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他赶紧快走两步,将他有些凉的爪子放在手心暖了起来,和颜悦色地说:“那笛子……还是只吹给我听吧。”这话一出口,本来是对朋友和救命恩人的赤诚心意,却让顾昀听出了别样味道。

      只见他不慌不忙,一本正经地说:“你那说的是箫,……真下流。”

      然后佯装愠怒,带着荡漾不休的笑意杵在那儿散德行。

      长庚:“……?”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顾昀从来以长辈自居,亲情扯着爱恋,总有些不大好意思。

      今天居然转了性。

      然后长庚恍然大悟跟了一句:“不介意再下流一次。”本来握着给他取暖的手果断不老实起来。

      这下轮到顾昀害怕了,他赶紧挣脱长庚的手,将披衣一拢,跑回了房中,还一边冲霍郸嚷:“老霍,我那套天青色暗纹蜀锦袍呢?今天我可要压轴镇场,包那老妈子满意。”

      霍郸虽然是侯府家将统领,但顾昀的内务,长庚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本来顾昀想拉个人横插一杠救命,谁料霍郸给了他一个呲牙咧嘴的比划:他不知道。

      顾昀:“……”

      所以更衣的时候,又让那小子占尽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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