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两茫》钢管菊花君

3、第 3 章

　　又过了二年，赵清书忽然给他寄来一封信，信中说家中遭了难，让他速速归家。他见了，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及至归家，发现家中门庭冷落，家徒四壁，仆人都已不见踪影，赵府已不复当日的繁盛境况。
　　赵麟一路看着，暗自心惊。待得入了内院，只见赵清书伴着一名忠心耿耿的老仆坐在厅中。两年不见，赵清书却已头发花白，满面倦色，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见了赵麟，赵清书的脸上一瞬间露出喜色，随即又被悲伤替代。
　　“父亲，这是发生了何事？”赵麟心知出了大事，也不多话，单刀直入。
　　“哎……”赵清书幽幽地叹气，“是麒儿出了事。”
　　“大哥？”赵麟略带诧异，他赵麒能出什么事。
　　赵清书不答，只坐着怔怔发愣。
　　倒是一旁的蔡叔忍不住插话：“大少爷他，他私自盗用军饷，现今东窗事发，要问斩了！”说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少爷是老奴从小看他长大的，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儿，怎料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赵麟一惊：“盗用军饷？莫不是有人诬陷？”
　　赵清书叹道：“我也曾这样怀疑过，去问麒儿，他什么都不答，只说不会连累我们就是了。”
　　赵麟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你且细细地说与我听听。”
　　一番话说下来，赵麟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是几年前有蛮夷扰乱边疆，圣上为扬我□□国威，派兵前去攻打。原本□□兵强马壮，人数又多于蛮夷，夷人虽骁勇善战，却也敌不过□□铁蹄，眼看就是一场只胜不败的仗。未料当时正有一场关键战役，粮饷却未及时补充，待得军粮到齐，□□军队已经折损过半。圣上大怒，下令彻查此事，最后却是不了了之。这几年此时却又重新被人翻出，一番探查下来，却发现当年的粮饷正是被赵麒盗用，后虽补齐，却已经导致了这场战争的失败，让堂堂□□大国沦为其他人的笑柄。圣上自不会放过赵麒，本欲抄家族诛，又念着赵家世代忠良，只没收了家财了事，赵清书也不得不自请告老还乡。这几日，便要搬出赵府了。
　　赵麟听罢，算了算事发时正是自己被革职查办那一阵子，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样，却未去深究。
　　赵麟又问：“先下出了这事，嫂嫂打算如何。”
　　赵清书道：“过几日张丞相便要把文竹接回去了，出了这事，总不好让她跟着我们吃苦。”
　　赵麟点头：“事情既已发生，父亲也不要过于悲伤了。我一会儿就去看看大哥，便是见他最后一面……也好。”
　　赵麟也想着去想法子求情免了赵麒的死罪，只是看如今赵府门庭冷落，先前交好的官员们无一人前来探望，都忙着撇清关系。树倒猢狲散，救出赵麒，怕也是没了指望。

　　刑部大牢阴冷潮湿，一条甬道深不见底，空气中飘散着腐烂的气息，时不时有犯人痛苦的呻吟从里头传出。牢头颠了颠手上的银两，满意地点点头，道：“不要说得太久。”随后将赵麟放了进去。
　　赵麟站在牢房之外，望着坐倒在地上的男子。眼前的赵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四肢上拴着沉重的镣铐，早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哥……”一声呼唤堵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自己恨过，也爱过，敬过。他曾经恨他到极致，只是真正到了要死别的时候，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
　　地上的男人微微一颤，又平静下来，喑着嗓子道：“麟儿，你来了。”
　　“你……”赵麟隔着牢门伸出手，五指紧了紧，终究又放了下来。
　　男人低低地笑，声音回荡在黑暗里，听不真切。
　　赵麒抬眼看他，一双眼睛璀璨若星，让人觉得，便是这天底下最肮脏的物事，也污不了这人的风华半分。
　　赵麟看着他，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男人看着他的弟弟，微微地笑了，带着些许怀念的神色：
　　“还记得你那时只有这么小。”他比了比手势，“没想到现在已经那么大了，也不爱跟着我了。”
　　“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读书，读到卫青霍去病为汉武打下江山。那时候我们约定，要共创这太平盛世，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你我兄弟名留青史。只是如今，我却做不到了。”
　　赵麒遗憾地叹气，半晌，又定定地望着赵麟，说：“你没事，我就安心了。你没事，就好……”
　　待得出了牢房，男人温柔而悲伤的神色却一直印在他心里，久久不曾散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三章新鲜出炉，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