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公主》如梦兰华

52、萧绍矩番外

　　听闻公主落水了，身为舅舅，我理应去探望她。
　　她正在上京避暑，我没在毡房见到人，倒是碰到她躺在草坡上睡觉。
　　这位公主算是我在小辈女子中接触较多的，曾听家里说打算让我娶耶律完该，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是在我这么多闲职里再添个驸马都尉的头衔罢了。
　　话又说回来，这次见到公主，她竟然不认识我了，想想她之前的行事秉性，我猜她是装的。
　　再见耶律完该，是在她父亲的宴会上，之前那个黏着说想嫁给我的小公主似乎真的长大了，看到我客气十足，不过脾气依旧大得很。
　　之后就是我和她被困在山上、一起去灯会、我带她去骑马……这么多事情下来，我发现自己喜欢她，并且看得出来她对我似乎也有那样的意思。
　　这样多好，你情我愿，皆大欢喜。
　　怎料耶律完该她突然就不乐意了，就因为我是他舅舅，一个堂舅。
　　让满哥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联姻在整个大契丹比比皆是，耶律完该难道忘了她母亲也是嫁给舅舅了吗？可看样子她真的无法接受。
　　官场情场皆失意，我萧绍矩真是个可怜人。
　　和她相处久了，我之前迷茫的前路突然明朗起来，我决心放弃之前谋求的一切，与她安稳度过余生。
　　所以那日在草场，我逼着她也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我只想娶你，你只能嫁给我，菩提奴。
　　友人笑我若将对待感情的心思再匀几分到政事上，现在早就手揽重权了。
　　我摇头，不一样，但还好我在感情上尚有主动权。
　　耶律完该她终于嫁给我了。
　　他们都说我从前眉眼间的沉郁不见了，取代的则是平和，这都是耶律完该带给我的吧。
　　我想，自己年纪是大了些，但是还能和公主一起过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和她纵马草原，浪迹四方。
　　我去祈愿，跪在佛前，许的却是不同于先前的誓言。
　　“我萧绍矩半生庸碌，唯有用命护爱妻耶律完该生生世世周全。”
　　我们二人月夜畅谈，我正躺在桌上醒酒，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耶律完该，我的妻子，她从一千年以后而来。
　　我还知道，她在那个世界的名字叫刘楚，虽然听不太懂她说的那些事物，但我能感受到那个世界十分美好，胜过桃源。
　　我并不害怕，而是将这个事情放在心里，打算自己走之前告诉她。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风温肺热幼时得过，当年就有些悬，谁料这一次就真挺不过去了。
　　契丹人死后用金面具覆在脸上，希望护自己灵魂□□完好无缺。我本来也不奢求这些，只是想着也许这样就可以去菩提奴的那个时代看看，然后在那里用更加漫长的时光去等待她。
　　只可惜自己只陪了小姑娘两年，未来漫漫长路，我只希望她能够好好走下去。
　　我躺在榻上，看着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小公主，眼前渐渐模糊，真想再抱抱她，亲亲她，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还好，我这辈子再没有太多遗憾。
　　再见，我的小公主。
　　……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成了婴儿，处在一个周遭陌生的世界，这不由让我有了一个令人兴奋的猜测：我来到一千年后的那个时代了。
　　这么些年过去，我已深深了解了这个世界，也接触到新的语言和事物，几乎所有东西都和大契丹很不一样，十分新奇。
　　同时，我翻了无数遍辽史，内容让我心惊。
　　那萧耨斤果然成了气候，而且……害死了我的妹妹。
　　萧菩萨哥、萧浞卜……
　　看着书里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与结尾对应的一个个惨烈的结局，我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提前便从那摊浑水里抽身。
　　史书里没有我的名字，我能被人得知是因为那块墓志铭。
　　我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最终我还是依附于了我的小公主，但是我依然很乐意。
　　只是为何，菩提奴在我走之后的几个月也逝世了呢？
　　在这个名为“现代”的社会里，我也一直寻找着小姑娘，那个叫刘楚的女孩。
　　始终没有找到，我也不气馁，冥冥之中，我总相信，自己与她还会再次相遇。
　　我北上来到了上京，现在被称为巴林左旗。
　　当初的上京已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随之一起的，还有曾经的繁华。
　　忘了我用契丹语感慨了一句什么，只见不远处有个姑娘突然惊喜地跑过来。
　　“你说的是契丹语？”她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砰砰直跳。
　　她自我介绍起来，说自己叫刘菩提，还特意告诉我，听说之前的耶律皇族大都改姓为刘。
　　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
　　“刘楚。”我低声道，只听那个女人下意识应了一声。
　　片刻过后，我看见她突然朝我扑来。
　　我闭上眼，紧紧环住了她。
　　我想起了我们一千年前的“第一次”相遇。
　　也是在草原，秋风习习，阳光明媚。
　　一切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