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公主》如梦兰华

40、第 40 章

　　第二天一早，耶律完该携着萧绍矩拜别秦国妃，天上突然下起雪，耶律完该不让众人多送，待走到门口便停住了。
　　看秦国妃的眉心不再一直蹙着，她心里踏实下来。
　　齐国妃的三个儿子与自己刚回来相比又长高不少，个个身形挺拔、英气逼人。耶律完该有些为耶律隆庆感到欣慰，只要这些人在，秦晋国王府的希望和根基也就没有消失。
　　她再次拦下府内众人，只与萧绍矩两人并肩而行，迈出王府门槛。
　　耶律完该走下台阶，突然立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王府挂着的牌匾，牌匾上落了薄薄一层雪，和系着的素净白绸相称。
　　“马上就是春天了。”她突然感慨了一句。
　　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刚刚和萧绍矩逛完灯会，再过不久，就要踏上捺钵的路。
　　萧绍矩负手而立，也随她看过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说过到春捺钵就可以见到爹爹了，但他最终还是留在了这个冬天。”
　　萧绍矩的心一紧，他看向小姑娘，见她神色没有异样，鼻尖和眼睛却有些发红。
　　“所以，这次暂且算他不讲信用。”耶律完该吸了吸鼻子，忽然呼出一团白气，她依旧带着笑，牵起萧绍矩的手“我们走吧”
　　耶律完该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不停向后看，直到看不见整个王府的影子为止。
　　“你说，当时父亲坐在马车上，会想些什么？”她将帘子放下，轻轻靠在萧绍矩肩头“我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那是最后一面，我宁可得罪陛下也要让他留在府里面。”
　　可是这世界上哪有如果，从来都是命中注定而已。
　　.
　　灵安的冬天持续时间要更长些，耶律完该又在屋里钻了一个月，终于看见院子里的树开始抽出嫩绿的芽儿。
　　她该要重回长春州了。
　　据满哥说，因着陛下喜欢鸭子河泺那片地方，很多帐子便没有拆毁，而是留到了现在。
　　“说不定还能找见公主您那顶帐子呢。”
　　听闻此言，耶律完该长久以来有些郁郁的眼神终于有了些神采。
　　因为两地离得近，耶律完该没用几天就到了，她不太认路，但好歹住过一段时间，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帐子。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榻，一个火盆。
　　满哥虽说看见公主的帐子留下来很高兴，但又见到这般萧条，也就没了多高的兴致。
　　“满哥，不如我们这次还住在这里。”耶律完该亲自动手，开始清理起地上的积雪与灰尘。
　　“公主，快让奴婢来。”满哥吓了一跳，赶紧抢过来耶律完该手里的家伙，哪有主子干活奴婢歇着的道理？
　　只是这些帐子虽还在，基本上都成了摆设，鲜有王公贵族愿意继续住的，大都是又在外边开了新地儿。这么想着，满哥犹豫地问“公主，真的要在这里住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耶律完该笑了笑“这帐子留下了我很多回忆，每件都有念想，我舍不得抛下它。”
　　原来公主是念旧，满哥明白了，她突然跟耶律完该感同身受起来，于是不再出声，认认真真地打扫着。
　　“我带你去个地方。”晚饭后，萧绍矩拉着耶律完该就要往出走。
　　耶律完该看着外面还发白的天色，问萧绍矩“去哪儿？”
　　萧绍矩只是一笑，将她和自己的两匹马牵过来“上马。”
　　耶律完该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却没有开口。
　　她现在上马倒是熟练不少，不枉自己底下又废了那么多工夫，否则被别人听见萧绍矩教出来的人连上马鞍子都费劲，也不知该怎么笑话自己。
　　她看着自己身下的马，不由轻笑一声。
　　“怎么了？”萧绍矩看过来，他让自己的马走慢了些，正好和耶律完该并肩。
　　“就是去年……咱俩那些事。”里面有些事并不好在明面提，耶律完该红了红脸就不说话了。
　　他们来到了那片草场。
　　“今年再来，心情又是不一样的。”萧绍矩现在看着心情很好，他眯了眯眼，看着远方的橘红色的夕阳。
　　过了半晌，他听不见身旁的动静，转头一看，才见耶律完该静静坐在马上发呆。
　　“想什么呢？”萧绍矩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问道。
　　“父亲他说过还想来这里看看。”耶律完该喃喃，说完才意识到现在萧绍矩正高兴，说这话有些不合氛围。
　　“大王他该是想来刺天鹅了。”萧绍矩面色平静，接下了耶律完该的话茬“我们这次来得赶巧，你若也好奇明天我便带你去。”
　　“真的？好看吗？”耶律完该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之前的低落情绪也一扫而空。
　　“还好，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萧绍矩看了她一眼，突然纵身跃上耶律完该的马，稳稳扶住了她的腰，速度之快让耶律完该都来不及反应。
　　耶律完该惊呼一声，待回过神，只能感觉到后背贴着一片坚硬的胸膛。
　　她低下头抿了抿唇，她又想起去年萧绍矩教自己骑马来了。
　　丢人，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声，都过去这么长时间，和萧绍矩成婚也有半年多，怎么又脸红了。
　　萧绍矩双手牢牢环着耶律完该的腰，头靠在了她的颈边，让人觉着痒痒的。
　　“我很久之前就想像现在这样，和你乘一匹马，在草原漫无边际地走。”萧绍矩轻笑一声，说道。
　　“从前我精疲力尽地去追摸不着边儿的东西，但现在不一样，我真正想要的，已经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