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蛋糕先动的手》叶落客归

9、第 9 章

　　程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买这块蛋糕。

　　唐辛低着头，慢吞吞地用勺子挖着那块小巧的蛋糕塞进嘴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到他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不管自己能抗下多大的打击，一旦察觉到自己是被在乎着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小委屈都会被扩大到无法忍受。

　　他沉默地吃着蛋糕，努力压下堵的胸口发闷的情绪，等他吃完再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红红的眼角和脸上的泪痕还是暴露了一丝狼狈。
　　唐辛吸了吸鼻子，看向在他没忍住眼泪的那瞬间就转身背对着他程律，轻声说了句：“谢谢。”
　　程律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

　　唐辛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个端着盘子站在灶台前吃早饭的背影，将自己的那份煎蛋也塞进肚子，再一口气喝完热好的牛奶，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估摸着那人差不多收拾好情绪了，程律才转过身收拾桌子上的残局。

　　唐辛乖巧地主动要求洗盘子，程律也没拦，任由他哼着小曲儿愉悦地帮忙收拾桌子。
　　解决完早饭，程律看了看时间说：“你打算去哪？去学校还是回家。”
　　“去学校，今天有课。”唐辛连忙回答，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程律：“你现在是要去上班了吗？”
　　“嗯，先送你去学校。”程律说着打开门，示意唐辛跟上。

　　在他关门的瞬间，唐辛突然从背后伸出手臂环在他腰间轻轻抱住了他。

　　一直淡淡萦绕在鼻尖的奶油香气因为对方的靠近而变得更加甜腻，程律感觉自己太阳穴突得跳了一下，脖子上抑制器左侧的黄色指示灯突然闪了一下。
　　唐辛的脸正埋在对方宽阔的后背，没有发现那点细微的提示。

　　他能感觉到程律的身体在自己靠上来的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闷闷地再次开口道谢：“程哥，谢谢你。”然后在程律开始挣扎之前放手结束了这个他单方面索取的拥抱。

　　程律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是生硬的冷漠：“唐辛，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试图接近任何一个fork。”
　　唐辛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

　　程律盯着他继续说：“就算那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伤害你的意图，你也不能这么随便地放松警惕。”

　　唐辛意识到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下意识地低头道歉，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程律生硬地打断了他，声音像块巨石狠狠压了下来：“寻求刺激也好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也好，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这样的举动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

　　唐辛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又开始泛起水雾，他无意识地咬了咬唇，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在胸口堵着化为怒气又冒了上来，忍不住睁大眼睛瞪着他说：“不就抱了你一下吗？！老子想抱就抱了关刺激和猎奇什么事啊？！你不乐意就好好说那么凶干什么？！”

　　他越想越委屈，后面一句甚至带上了哭腔，看着被吼得有些呆住的程律，他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声音越来越低：“明明是你先带我回来的，想和我保持距离一开始就不要管我啊……”

　　程律沉默，身侧的双手握起又松开，他头大的看着这个哭花了脸的cake，第一次体验到了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掏了一块手帕，轻轻递了过去。

　　唐辛泪眼婆娑地瞪着他，愤愤地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蹭了几下。

　　程律见他渐渐平静，垂着眼眸开了口：“抱歉，刚才是我不对。”
　　唐辛低着头揉揉眼眶没说话。

　　程律接着说：“我不太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尤其你是个cake，所以有些应激反应，所以，抱歉。”
　　唐辛愣了一下，平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点过分激动，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的鞋子低声应了一声“哦”，然后耷拉着脑袋小声地说：“也不能全怪你，是我没打招呼就……咳咳。”

　　他抬头看着程律，红红的鼻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想有人能抱抱我，所以刚才没忍住，对不起。但是我想抱你跟你是不是fork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不要再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了。

　　程律还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早上几点的课？”
　　唐辛一顿，表情有些呆滞的回答：“八点。”

　　程律拿出手机怼在他面前，上面硕大的7：25让他瞬间飙泪：“我我我错了，程哥救我呜呜呜呜呜……”
　　程律无语地收回手，语气平静：“从我家到你们学校最快也要二十多分钟，现在又是早高峰，接受现实吧。”

　　早上7：57分。x大校门口。

　　程律看着唐辛飞奔而去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某人毫无疑问的会迟到，但是据说这堂课的教授比较魔鬼，迟到比翘课的惩罚要轻得多，所以他只要能在点名之前赶上就还有的救。
　　见对方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程律调转车头去了监管局。

　　刚一进门就看到有一群人正趴在他办公室门口朝里面张望。
　　他轻咳一声，那群人呼啦一声散了个干净。

　　程律眯起眼看向坐在他办公室内的某人：“那些人是你招来的？”
　　庄怀智把转椅转向他无辜的回望：“不是啊，他们是来看你的。”他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毕竟数十年如一日踩点打卡从不迟到的程队长今天可晚到了快半个小时了。”

　　程律没接话，反手将门关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打开了工作电脑。

　　庄怀智拖着椅子坐到他对面，摸着下巴一脸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
　　程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电脑推到一边正视对方，做出一副准备谈话的姿态。
　　庄怀智也连忙端正了坐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程队长，可以和我聊聊你今天上午遇到了什么人吗？”
　　程律看着他：“唐辛。”

　　嘿！

　　庄怀智强行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保持严肃，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的心理医生：“请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您的抑制器发出了警告提示呢？”

　　程律顿了顿，语气平静：“我是昨天晚上下班路上遇到他的，他没地方去，我就把他带回家住了一晚上，今天早上七点钟左右，我们有几秒钟的肢体接触，警示就是那个时候发出的。”

　　哦～

　　庄怀智的语气也很平静：“具体是什么肢体接触？原因呢？”
　　程律抿了抿唇，如实回答：“他抱了我一下。”

　　哦豁！
　　庄怀智眼睛发亮：“就抱了一下？”
　　程律盯着他：“你要是打着心理辅导的幌子来听八卦就别怪我不配合了。”

　　啧。
　　庄怀智在心里遗憾的叹了口气，但表面上还是一脸正经地说：“程队长，我有你过往所有针对fork制定的特殊训练的记录，根据数据记载只是单纯的近距离接触cake是不会让你有任何生理反应的，那今天这一个拥抱就让你的抑制器发出警告是怎么回事？”
　　面对质问程律依旧面不改色，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是什么级别的警告？”
　　庄怀智道：“f级。”

　　fork的抑制器分为两部分，除了身体外部的电子设备颈环外，还有一部分是植入大脑的微型芯片，可以根据佩戴者大脑皮层和激素水平以及心跳血压等各个生理反应来判断本人是否存在危险性，一旦检测到各项数值超过正常范围内就会发出警告，f级最低，a级最高。

　　f是最低级的黄色预警，普通fork在接触到cake的气味就有可能发出f级警告，监管局接收到后就会去将人找来询问一下情况，排查一下有没有未被发现登记的cake，只要不是在段时间内多次触发f级警告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些身边有亲近的人是cake或者经常和cake接触的fork警告阈值就会很高，正常的社交距离内基本不会触发警告，但是对于作为接受过专门训练的程律会因为一个拥抱就亮灯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程律镇静地说：“我再怎么说也是fork，偶尔亮一下黄灯也很正常吧。”
　　庄怀智：“不不不，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本身就很不正常。”

　　他敲了敲桌子接着说：“我见过对fork吸引力最大的cake就是煦之，可你从戴上抑制器到现在，一次也没因为他亮过灯，而且，据你所说唐辛是昨天晚上就和你共处一室了，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要是他的味道对你吸引力很大的话也不该一直到现在才感觉到吧？所以，你今天怎么了？”

　　面对庄怀智困惑的眼神，程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停顿了一下说：“他的味道也没有很吸引我。”

　　“哦？”庄怀智一脸八卦的凑过去：“他闻起来怎么样？”
　　程律表情复杂，缓缓地说：“特别……甜。”

　　庄怀智一愣，程律都那么说了那肯定是非常甜的了，他笑出声：“我记得你从小就不喜欢吃甜食吧？怎么，这么多年过去开始怀念甜味了？”
　　程律皱眉看着他：“胡说八道。”

　　庄怀智轻咳一声止住笑，正色道：“不管怎样，保险起见你还是去做一次测试吧，多做几组实验对照一下，看看今天上午是特例还是你的警告阈值降低了。”
　　程律点头，直接起身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慢走不送。”

　　庄怀智啧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赶紧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今早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程律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就走了。

　　庄怀智在背后冲他偷偷比了个小拇指。
　　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