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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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奔着的风羽羲停下来时，终于感觉到手心的潮湿。松开缰绳，才发现那缰绳早已浸成了红色。摊开掌心，手心一片模糊。
他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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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荡漾的小河上，缓慢的使着一叶小舟。
船上，坐着两个少年。那个黑发少年盯着湖水不知在想什么，而他旁边的红发少年正兴奋地拉着他东拉西扯。
突然那红发少年住了口，不满的盯着旁边的人，问道：“那水有我好看么？”干嘛看那么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黑发少年被他问的一笑，悠闲地道：“当然有。”
“诶？”红发少年郁闷的扯过他的手，“在想什么啊？你一点都不专心。”
“在想，怎么把你踹下去。”
“啊？”红发少年不满的叫起来，“凌虚子好狠心哦，居然舍得踹我下去！”
黑发少年一挑眉，转头看着他，“为何我要舍不得？”
红发少年理直气壮的开口，“因为你这是谋杀亲夫！”
“噗——”
船头响起一声憋不住的怪笑。
黑发少年窘的脸都红了，狠狠一瞪眼，“谁和你是夫！”
“不是吗？”红发人依旧正义凛然。
“当然不是！”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哦？你确定吗？”
“肯，肯定的吧。”
“你真的能肯定？”
“应，应该的啊。”
“真的真的真的能确定？”
“呃……随你便了。”
“哈哈哈哈哈……”
红发少年狂笑不止。
黑发少年红着脸恶狠狠的瞪着他，“不许笑！再笑真的踹你下去！”
“别，我不笑了，”红发少年举起手表示投降，一脸正经看着他的道，“你看，我真的没有笑了哦。”
“你，你这家伙！”黑发少年不知为何脸更红了，连忙别过头去。
红发少年不依不饶的搭上他的肩，手臂慢慢收紧，将头靠在他身上，轻声道：“永远都这样好不好？”
他不用看，因为他知道，那个人的脸上一定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嗯。”
船头，那一串火红的灯笼显得特别耀眼，像是装满了少年们的快乐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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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羽羲笑得无奈，回忆是一件很不好的东西。他此刻这么觉得。
恨只恨他们一簇冰一缕火无法永伴，既然注定了离别的结局，何苦又给开始的美丽？
那就让我一个人失忆，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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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楼
一名弈剑弟子飞奔至殿内，身子还没稳住就大声道：“风掌门！流光城告急！让我们速去支援！”说完递上一张信函。
风羽羲拿过那信，只看了一眼，便问道：“其他门派呢？”
“求援信都已派人送达。”
风羽羲点头，“好，传我命令，让师叔带着他的人镇守翠微楼，其他人，随我赶往流光城，即刻出发！”
“是！”
一到中原境内，不出所料，他们遇到了妖魔军团的阻拦。原来幽都早已料到八大门派会派人支援，所以在各门派的行进途中都设置了封锁。
而幸好弈剑门下弟子都会御剑飞行，所以突破妖魔的封锁，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风羽羲觉得有些不对劲，妖魔似乎让他们过得太轻松了，就像是故意让他们过去似的。
事实证明他的料想完全没错，待他们到达流光城下的时候，发现其他其各门派的弟子都因妖魔阻拦而未到达。
“掌门，怎么办？”弈剑门下大弟子慕云英问道。
望着火箭一只一只射入城内，巨石一个一个砸在已有裂缝的城门上，听着城内无数的喊杀声、哭泣声，风羽羲握紧了拳，道：“他们不知何时才会来，事到如今，只有我们先上了。”
战斗太残酷，虽然弈剑弟子因精湛的剑法击败了众多敌军，但无奈幽都兵团人数太多，即便身手再好的剑客也是经不起车轮战的。
“掌门，为什么其他门派的人还没到？！”慕云英挥着已经酸涩无比的胳膊，一闪身靠近风羽羲。
“没有他们的影子吗？”一个观奇妙轰退几个围上来的妖魔，风羽羲皱眉。
“完全没有！”
再怎么淡定此刻也有些急了，更何况，他看见了此战幽都的主将——雷猛。
“哈哈哈哈，风大掌门，你也有今天！没想到吧？那些人全都被我军阻击在半路上了！看你死到临头本将军就告诉你，此战我幽都有两个目的，一是攻下流光，二就是消灭你弈剑的主力，取你首级为我君献礼！！”雷猛狂妄的笑声充溢着整个战场，浸透了在场每一名弈剑弟子的心。
雷猛堪称幽都第一猛将，眨眼工夫，已有几个弈剑弟子倒在他的刀下。
风羽羲冷冷一笑，“想要我的命？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雷猛一听就怒了，鹰爪般的手挥刀指向风羽羲。“狂妄小儿！你们没有援军！迟早会被活活累死！”
“那我就先杀了你为我弈剑祭旗！”说罢风羽羲双眼一眯，脚下蹬力，一个飞纵冲向雷猛，手中法剑直指雷猛眉心。
慕云英离风羽羲最近，所以当他捕捉到掌门眼中一闪而过的血光时，心中顿时大惊，失声大喊：“羽羲！不要——！！”
风羽羲眼中的血光越来越盛，那周身流转的幽光也越来越明显，让对面的雷猛也不由自主生生后退了三大步！他对手下尖声大叫，“杀了他！快杀了他！！”
“羽羲——！！！”
风羽羲听见云英在背后哭喊，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惨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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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小镇，青石板路在雨后显得格外干净，从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
两名少年并肩走在街上，红发少年突然心血来潮的问旁边的人，“凌虚子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也入魔了，你会怎样？”
黑发少年白了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一时想起，就随便问问，嘛，告诉我啦！”红发少年拉着他的胳膊装可爱。
黑发少年连忙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后想把胳膊抽出来，无奈那家伙抓的实在太紧，于是作罢，自暴自弃的任他拉着。“打醒你。”
“要是打不醒呢？”
好吧，他发现这家伙玩上瘾了，“不知道。”
红发少年偏偏头，突然一笑，“那如果我死了，你总会记住我一辈子吧？”
黑发少年无可奈何的看向他，“你话说得太凄惨了吧？没事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于是红发少年故技重施，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低声道：“就是想知道啦……”
黑发少年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风大侠有些像小狗，不由得轻笑出声，“肯定会咯。”
就算你没死，也不可能忘得掉你这块风氏大膏药吧？
“不骗我哦。”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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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一辈子很长，有时，一辈子很短。永远，也可能是一瞬间的事。
凌虚子，我已经等不到，你来打醒我了……
只要入魔，功力便会大增，但心智会被控制，最终沦入魔道。
城外的妖魔很快被扫去大半，风羽羲剑锋一转，突然刺向雷猛心口，在雷猛还未举刀时，就已被一剑穿胸。
或许他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自愿入魔，但他已经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了。
雷猛一死，这给孤军奋战的弈剑弟子一个很大的喘息空间，但还未等他们缓过劲儿来，就惊恐的发现，他们的掌门突然心门打开，手中法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离风羽羲最近的慕云英察觉到了他异样的原因：心魔已经开始侵蚀他的思想，但风羽羲不甘被心魔控制正在拼命抑制它，若此时有人攻击，他根本就无法反击！
慕云英和其他弈剑弟子全都不由自主的冲上去，如果可以，他们情愿用身体帮掌门挡下所有的攻击！
但他们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城楼上，三只暗箭毫不留情的朝风羽羲射去。
肩胛、胸口、腹部。
云英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痛得他就快要窒息。他知道他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鲜血从风羽羲的唇角流出，血色的眸子渐渐回转。当清明终于替代了幽暗，他缓缓向后倒去。
背后接触到的却非大地，而是坚硬的铠甲。
艰难的仰起头来，意外的看见了，大批的魍魉弟子，以及，接住自己的——冷无心。
他慢慢扯出一丝笑，轻声道：“你……好慢……”
冷无心皱眉看着风羽羲身上的三处箭伤，伤口没有流血，箭头有毒！
“我带你去冰心堂。”说罢弯腰就要抱起风羽羲的身子。
但风羽羲只是摇头，“不用了，我心里清楚，我……等不到，你带我……去……冰心堂了……”
冷无心听见这种沙哑的声音，眉皱的更深，他没有去管四周与城外剩余妖魔混战的同门弟子，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让那些肮脏的妖魔近自己的身。
“你真的很傻。”
风羽羲淡淡一笑，伤口已不再疼痛，他知道，真的就快了。
“彼此彼此……”
就算是这一点，他也不会输给冷无心，真是……很可笑的较量啊。
他撑着酸涩的眼皮，望着上方那人的面具，咳嗽了一声，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那件事……告诉……紫离……我……对不起她……”
冷无心突然觉得心上有一把钝刀在慢慢划着，难过的他手上竟不敢使力，“为什么，你会选择这条路。”
风羽羲费力的睁大双眼，气息慢慢变得混乱，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幻不定。
“我死……他会……记住我……一辈子……我从来……都是一个……霸道的人……”但我已无法，实现和他在一起的诺言了，或许，人生从无美满之事，是人就会承受痛苦。
无法再说出任何话，风羽羲睁着的眼也无法再看清事物，他颤抖的手伸向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慕云英。
云英一把握住他的手，懂他的意思，“你放心，弈剑，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风羽羲笑了，他慢慢望向冷无心模糊的脸，发不出声音，但冷无心已从他的口型知道了他想说的话——
谢谢你。
风羽羲望着远方散放着温暖光热的夕阳，仿佛又看见了，八年前，在腾龙渡口，有一个红发少年，拉住了一名黑发男孩的手，固执的说：我喜欢你。
如果还有来生，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奈何桥边上的那碗汤我不会喝下，因为我不要来生，你非你，我非我。
渐渐冰凉的手从慕云英的手中滑落，垂在了身侧。
他的唇边，一抹释然的微笑。
一名解除了影遁的魍魉来到冷无心身边，“掌门，城中老百姓已经死光，幽都军团正在城中肆虐。”
“传我命令，血洗流光城，一个不留。”
如此让人窒息的死亡般的语气让早已看惯生死的魍魉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是。”
顿时所有的魍魉弟子全部涌入已经攻破的城门，而那里，将会是修罗场。
一盏茶的时间后，当其他六个门派陆续到达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群弈剑弟子围成了圈，一层层围住了中间的两个人。他们皆是低着头，单膝跪地，手中法剑插入土中。被围在当中的是魍魉的掌门冷无心，他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的，是已然气绝的弈剑掌门风羽羲。他身上的三只毒箭，以及脸上那抹淡然的笑，无一不刺痛了他们的心。
但还是有人要打破沉默。
元凰上前，轻声问道：“冷掌门，幽都军——”突然他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暗红色的液体，从流光城墙下，慢慢溢出，一点一点，将暗黄的土壤，生生染成了红色——血的颜色。
一群魍魉出现在城外，“掌门，结束了。”
冷无心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瞥了一眼那些太虚弟子，没有发现凌虚子，他看向天边。
残阳，如血。
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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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古观，一阵悠扬的琴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戛然而止。
凌虚子默默的看着断了的琴弦，良久，他抬起头，望着天空。
一只孤雁，寂寞的在空中盘旋，久久不曾离去。
一滴泪，悄悄滑落脸颊，掉落在一张白绢上，隐去了踪迹。
白绢上，用朱砂写着一句话——
流光之战，幽都军团全军覆没，弈剑派掌门风羽羲，阵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