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剧场]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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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多么美的容颜。
结束了。
看着屏幕上黑骑士倒下激起的漫天黄沙，凯瑞尔·克利沙利斯想。
结束了，这场持续了65小时的战斗。结束了，那个持续了很多年的寇拉斯王朝。
之后，他的主君，那位貌若天神的天照帝将会名副其实地成为全星团之王，君临这个世界。
那，正是他们的愿望，为之奋斗的目标。
终于结束了。
他松了一口气，整理一下衣着，抓起斗篷，推开了舱门。
狂风夹着沙砾扑过来，阳光很刺眼，他眯细了眼。
天照帝的新王朝……血的十字……
默不做声地披上标识着血十字的斗篷，他迈向那个倒下的黑色巨人。
距离看上去有些遥远，不过对于骑士来讲很近，尽管他已鏖战数日。
心中异常平静，他以一种对骑士而言有些缓慢的步伐走着，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在抗拒什么，但他知道前方有人在等他。
脚一步步踩过黄色的土地，他走上了不动的MH。垂死的骑士安静地等着他。
干得好，年轻人。他听见对方如是夸奖，注视他的眼中没有愤怒与不甘。奇异夹杂着其他感觉漫过心底。
——应当如此的。这是身为骑士，理所当然的结局。
——很幸福。
来，快把我的人头带走吧。断续的话飘入耳中，他看见有血自发间流过面颊。细微而醒目。
动了动嘴，狂风呼啸而过。
“不！”
上方传来悲怆的呼唤，他仰起头，而后震惊。
他看到的，是一张多么美的容颜。
我来介绍，她是我的依丝特，老人微微的笑声响起，她是个好孩子。
而他只是伫立，无言地凝视头顶飞扬的青丝。
多么美。
为什么FATIMA只是机器人，为什么FATIMA必须拥有主人，为什么FATIMA会比人类美丽。
无数人会告诉他无数理由无数答案，而他要的，就这样，来到了面前。
那是一张多么美的容颜。
眼中的哀伤、眉间的痛楚、唇际的忧愁，这些全是真的，不比人类虚假。
他没有动，却有些想笑。听自己无力的话语在风中飘摇，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为什么这么蠢。
出生之时，作为一个骑士、作为古利斯的家臣，他的人生便被决定好了。执剑、宣誓、入仕、战斗，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许也不需要。他自认、别人也都承认，他过得很好。是该满足的，或者说，在前一刻他都是满足的。而这种满足，在目睹年老骑士那安详的神色之后就开始分崩离析，最后，被这个FATIMA完全打碎了。
为什么。
他心底涌动着一种渴望。
……那是一张多么美的容颜。而他们，多么生动地活着。
活着。
嘴角弯起一个幅度，大约是习惯性的想笑。
骑士是血的延续，家臣同样是血的延续，幻象是陛下赐予，而那声主人的呼唤是FATIMA自己的选择。那么他，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
路被铺好了，他别无选择，他挣扎不出。
忽然之间他发现他不想承认，心中有一丝羡慕。
羡慕什么？
他的人生，对于其他太多人已经是天上云端遥不可及，比他们好太多，而他此刻，在羡慕的，是什么？
眼前飘过的，是那张容颜。哀伤的眼睛，悲痛的神色，多么真实。
活着。生动而自由的活着。多么幸福。
作为骑士死在战场上、作为人选择自己的命运，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是一种幸福。
不是没有翅膀的鸟，不是不能飞翔，只是从一开始就无法挣脱身上的枷锁。
……是不能，还是不想？
微微的茫然。
打断他的，是老人低低的催促。
他拉紧斗篷，再一次与老人四目相交，对方低低的笑了。他低了头，转身返回，不曾回头。
踩过软软的土地，再次踏上冰冷的机械，他莫名地松口气。
回去了，TITA。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仰头看见，活了许久而仍旧美丽的FATIMA欣喜地笑着，对他说恭喜的话。
他没有笑。
FATIMA的笑容中没有一丝虚伪，而他知道，他背对的不远处，他们刚刚击倒的那架MH上，有一张容颜，真实并且美丽。
他不曾回头。
没有必要。
道路无法选择，所以没有必要去注视某些东西。
他能做的，大约只是固执地视而不见。
他并没有真正的选择余地。
所以——
耳中传来MH启动的声音，他下了命令。
“走吧！”
对FATIMA说，对自己说。
走吧，回到自己应该属于的轨道上去。
走吧，他对自己说，最后看了一眼远方那两个身影，青丝与白发。
多么美。
风刮走了他的话语，不知有没有被听到。
“抱歉……原谅我……”
走吧。
……那是一张……多么美的容颜……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剧场]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