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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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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妍推开门,见外面风和日丽天气晴朗,还是正午时分,回头道:“不如你带我四处走走,我还对这一点都不熟悉呢,况且你这宅子看起来又很大。”
杨信点点头,轻轻站了起来,几步就踱到门前,步伐轻盈丝毫没有拖沓之感,也没有碰撞到周围的家具半分。若妍惊讶的看着他道:“你真的看不见?倒像是比我还要看的真切似的。”
杨信道:“我已在这院中生活了许久,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如果走起路来还是磕磕绊绊,那就不是眼盲,二十心盲了。”
若妍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只是跟着杨信慢慢的走。
果然正如杨信所说,这院中的每一棵树每一个转角都像是刻在了他心里似的,一路上走的虽然略有些缓慢,但步伐轻盈流畅的如同一个明眼之人,两个人七拐八拐了半天,最后来到了一间大屋面前。屋顶铺的是青色的瓦,整整齐齐一派压一排,门前两根两人合抱的柱子,乌木门敞开着,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向里望,隐约可见屋内的一张方方正正的乌木桌,上面摆着一个翠绿的琉璃果盘,里面几个橘子圆圆的煞是可人。
杨信抬脚迈过门槛,若妍也小跑着跟了进去。
四处张望几眼,屋内除了一张桌外,还整齐的摆着两排木椅,同样是乌木雕刻,纹饰精美巧妙,桌子两边两把是主位,面朝门外放着,余下两排是客位,相对摆放着,两排相对的椅子间铺着一条长毯,颜色略暗,虽不明艳但却显得十分华贵。
靠右边的墙上并排挂着几幅字画,笔触刚劲有力却也不失婉转之美,画的下方印着一个个小小的红色印章,想必是字画作者的落款。
另一边的墙边立着一座乌木书架,架上摆满了书卷和瓷器,一个穿着褐色长褂的老人正站在架下清扫书架上的灰尘,衣袖上隐约可见斑斑的泥迹。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急匆匆的从里屋走出来,见到若妍时先是一愣,待看到站在一旁的杨信时却又马上恢复了平静的神情,经过两人身旁时微微躬了下身子,便又急匆匆走出去了。
杨信上前几步,轻轻转身便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不等他抬手,若妍已几步上前坐在了另一旁的椅子上,顺手拣了个橘子自顾自吃起来,杨信似乎已听出了若妍的动作,端坐在桌旁只是微微的笑。
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虽然也是一袭绿衣,但已不是刚才走出去的那一个。
丫鬟几步走到房中间,气喘吁吁的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头也不抬道:“老爷……老爷,夫人她……花园……”说的话断断续续,鬓发间的两只耳朵也已通红。
杨信突然厉声道:“够了!再拿那花园的事来烦心,就干脆一把火烧光,倒也落得清静!”
丫鬟惊住了,缓缓起身,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半响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道了声“是!”便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若妍正吃着橘子,突然听到杨信这样一吼,差点呛到,顿时咳得满脸通红。余光瞥见书架旁打扫的老人,似乎正略有些惊讶的望向这边,待若妍扭过头去时,却已然又是在安安分分的打扫了。
好不容易顺了气息,若妍抬眼去看杨信,却见他两眼似是望着门外某处,手里正慢慢剥着个橘子。
若妍不快道:“怎么对女主人的事这样不放在心上,她若是正在这里,一定是要被你那一吼吓哭的。”
杨信不紧不慢递了瓣橘子过来,正是恰好塞在了若妍口中,淡淡道:“她怎会被我吓哭,只怕生气起来,是要抬手打我呢。”
若妍惊讶道:“这女主人如此刁蛮?”不是说古人都讲女子要遵从三从四德吗?还带动手打丈夫的?
杨信却吃吃的笑出来,随手放下橘子皮道:“姑娘寄住在别人家中,怎可对女主人出言不逊,不怕被听到要另寻住处么?”
若妍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看起来这家女主人还是个不好惹的主,可偏偏这男主人又是个妻管严,连说自己老婆的坏话都提心吊胆,看来自己是要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下意识的摸上胸口,却猛然发现少了件东西。
那是上个月和室友逛夜市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摊上买到的挂坠,价钱便宜得很,材质也不特别,不过是一块白色光滑的石头,上面细细的雕刻了些弯弯曲曲的花纹。也不知为什么,当时自己一眼就从摊子上一大堆坠子手链里看中了这一只,从此以后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紧张的时候摸上去,又滑又凉,心情会平静不少。
但现在自己的脖子上却空空的,难道是丢在什么地方了?
若妍想了想,抬起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之前洗头发的时候不是顺手摘下来放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了嘛,看来现在应该是和裤子一起在女主人房间里的床底下呢。
若妍扭头朝杨信道:“我突然想起有一样东西好像是忘在了刚才的房间里,我想回去拿。”
杨信道:“你认得回去的路?”
若妍想起刚才一路上的拐来拐去,无奈道:“不记得了。”
杨信笑道:“既然这样,还是我去帮你取回来吧,还记得放在什么地方了吗?”
若妍想了想,道:“被我藏在床下了,那就麻烦你帮我拿来吧,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别人看见。”
杨信点点头,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若妍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觉得无聊便在厅里走动起来。
先前在书架下打扫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偌大个厅中只有若妍一个人,顿时显得空旷冷清起来。
想起刚刚和杨信左拐右拐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这间屋内,一路到现在也只见到过三个下人,若妍不由得觉得纳闷起来。
看这院中所摆设布置之物皆为不俗之物,院落也宽阔的很,想必是显贵得很,又怎么会只有这么几个下人。
难道是这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若妍心里一沉,自己才刚刚穿越过来好不好,老天可千万不要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麻烦自己啊。
“老爷!”一个女声突然自门外响起,若妍回过头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匆匆忙忙走进来。
矮的那一个正是自己和杨信先前遇见过的那个从里屋匆忙走出去的绿衣丫鬟,正在她的搀扶下迈进门槛的女子身份显然要高一些,身穿一条紫色镶银边斜襟裙,头上利落的绾着一个简洁的发髻,发饰并不繁琐,一张恬静的面容此刻却略微有些苍白,一双凤眼似是含了泪,越发显得处楚楚可怜。
若妍将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肯定这紫衣女子便是杨信的妻子,是这家里的女主人了。
紫衣女子左脚刚刚迈进门槛,一抬头正迎见若妍的目光,似乎是吃了一惊,脚下一绊险些跌倒,还好一旁的丫鬟一直搀扶着,迈进门后定了定神,仰起头重新对上了若妍的目光。
若妍开口刚要叫夫人,紫衣女子却先一步开了口。
“你是老爷带回来的?”朱唇轻启,声音却听不出情感变化。
“嗯。”若妍应道。
紫衣女子身形似是一震,几步上前惊慌道:“难道老爷说要休了我另娶新妻……是真的?”说完便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
若妍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杨信要休妻?还要另娶新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额……夫人你先不要激动,你先坐下来说话。”若妍劝道。
紫衣女子缓缓落座,举着一条手帕哭哭啼啼起来,眼睛还时常瞄上若妍的脸,弄得若妍浑身不自在,只在心里盼望杨信快点回来救自己。
哭了一会,女子似是稳定了情绪,张口道:“老爷他……”
“老爷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若妍怕随着这女子问话会让误会越来越深,便抢先发了问。
女子徐徐道:“老爷的眼疾是两年前才患上的,大夫也说没办法,只说是以后不要太过劳累……”
若妍点点头,看来杨信不是天生瞎子,是后天形成的。抬起头看看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心里又是一阵犯嘀咕,这样一个柔弱的妻子,杨信怎么会想要休了她呢?而且看刚才杨信发怒时的样子,似乎对她很不满,而那个花园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刚才杨信还说她会打人……真是怎么看都不觉得她是会打人的那一类……
若妍叹气道:“夫人,你也不要哭了,老爷现在不在这里,我们等他回来再问清楚,我相信老爷是不会想要休了您的。”
女子擦擦泪道:“老爷带你回来,不是要娶你么?”
若妍无奈道:“怎么可能,我和他才刚刚认识不到一天时间,就算他要娶,我还不要嫁呢。”当然不要嫁,他都看不见的。
女子张口正要说话,门外却已缓缓走进一个人来,一身平整的白衣,黑发如瀑,正是捧着一个包裹的杨信。
杨信施施然走到桌旁,将手中包裹放下道:“陈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
若妍站起身道:“好了,现在老爷回来了,夫人你快问个清楚吧。”
紫衣女子一怔,看向若妍,眼中神情满是不解与疑问。
若妍奇怪道:“你想让我替你问?”
女子轻咳一声道:“原来是误会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