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苏》苏小淡白

4、第 4 章

　　几天后，我们发生了关系。然后，第二天，她离开了，毫无征兆。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屋里很静，东西摆放得很整齐，但是，那个明显的背山包却不见了。
　　我应该知道的，她昨天的反常，今天的离开，一切都安排好了。而我呢，不也是自欺欺人么？一夜无度的索取，不正是自己无法掌握的表现么？是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我这里，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主动权从来不在我手上。但昨晚，她来到我的房间，在我面前脱下了衣服，紧紧地抱着我，在耳边轻唤，爱我•••
　　难道是梦么？
　　我请了三天假，在家里不停地喝酒，醉了就睡，醒了再喝。三天后，望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梦，该醒了。
　　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过，每天都准时下班，准时到菜市场，每天都学着做一道菜。一个月后，从刚开始的一团黑糊，到现在的看起来像点样子，才发现，学做菜原来不难，但为什么忘记一个人会那么难。做好了的菜总是放在桌上自然冷掉，然后倒掉，自己也不吃，就这样放着，一个人，看着一碟菜，吃着一碗面，生活于我，就该这样吧。
　　没过几天，收到了一封信，是她寄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意味着什么，正式的道别？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一个月，再寄回一封信跟我道别么？
　　我还是打开了，纸张很素，有一股淡淡的白兰花香味，映入眼帘，字体娟秀，却很有力度。
　　苏：
　　还恨我吗？这样的不辞而别。对于我，你肯定有很多疑问吧，毕竟，我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
　　这两年，我一直在流浪，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的心缺失了很大的一块，我很想把它找回来。但是，走得越久，越觉得累，心里还是空空的。那一天，我来到这里，停在了你家门口的白兰树下。我记得，小时候，屋子门前也有这么一棵白兰树，而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白兰花了，但后来，爸爸车祸，妈妈带我离开了家乡，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了另外一个男人那里。
　　妈妈后来嫁给了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继父。我从来没有叫他爸爸，一直叫叔叔。叔叔在刚开始的几年对妈妈很好，尽管他知道妈妈爱的并不是他。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嫁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但叔叔的确对我们很好，可是，后来变了。叔叔因为生意失败，人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后来发展到酗酒，每次酒醉，就口不择言地骂妈妈，甚至拳打脚踢。酒醒了，就拼命跟妈妈道歉，求妈妈原谅，妈妈一直忍着，还不许我声张，说自己负了他，我只能每次在妈妈受伤后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我慢慢地长大，变得越来越像妈妈，妈妈老了很多，叔叔看我的眼光越来越让我不舒服，有时还会看着我，自言自语，说我像极了年轻的妈妈。我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有一天，妈妈出去了，叔叔又在喝酒，到家后，我马上进了房间。后来，电话来了找我，一边听电话，一边很不舒服，因为叔叔一直在看我，匆忙挂了电话，心里突然很怕。后来的事还是发生了，叔叔趁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冲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我，嘴里喊着妈妈的名字，我拼命地挣扎，叔叔把我压在沙发上，压得我透不过气，我反抗，叔叔像疯了一样，不停地用拳头揍我，我只觉得眼冒金星，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了，下身传来剧痛，恍惚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晕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屋子死一般地寂静，妈妈蜷缩在墙角上，手里拿着刀，不停地抖着。叔叔躺在了血泊里，全身是血，地板上也都是血。
　　我忍着剧痛，走到妈妈身边，妈妈呢喃着，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我抱着妈妈哭了，我不能让妈妈离开我，不能让妈妈坐牢，擦掉血迹，那就没人知道了，我疯狂地拿着抹布擦地板，不停地擦•••
　　妈妈后来还是被带走了，法院判了误杀，妈妈身体变得更差了，我每个星期都去看她，看着她一天一天地憔悴。妈妈是为了我才杀掉叔叔的，为什么要这样。妈妈入狱一年后因病去世了，留下了我一个人在那里，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每天一个人呆在家，蜷缩在沙发上，总觉得地板有一滩血，每天晚上都要擦过地板。
　　大学的时候，宿舍的人总把我当怪人，因为我每天都会擦完地板再上床睡觉。她们不明白我，四年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放假的时候，总是流连于酒吧，买醉，我跟很多人都发生过关系，完事后，就一个人回家，对着四堵墙，在夜里擦地板。反正，这身体早已残缺不堪了。如果不是答应了妈妈要读完大学，要活下去，也许，我早已不在了吧。突然有一天，我累了，我厌倦了，觉得自己连一个妓女都不如。于是，我把房子卖了，背上行囊，到处流浪。
　　直到遇上你，看到那棵白兰树，我想起了妈妈，我有多久没有回去看她了，当时很累，于是就坐在台阶上。后来，你回来了，看到我，把我抱进了屋子。你的怀抱让我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你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带回了家里，我躺在你的床上，贪恋着你的气息。我只想休息，没想到你竟然只会做方便面，那么多年，你是怎样过来的。我很喜欢你为我做的面，你一直没有问我的状况，甚至让我随便住下去，我知道你很寂寞，所以，我留下来了，尽管，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
　　你的话逐渐多了起来，即使我不回应你，你还是一如既往，真是傻瓜。后来，你割伤了手，我慌了，妈妈也是经常受伤的，我看出了你眼里的惊讶，但你还是没有问。呵，你是不是也很奇怪我经常擦地板呢？
　　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你的过去，你告诉，你喜欢我，但我不能啊。你那么干净，纯粹，我呢？那天晚上，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白兰树，你肯定很受伤吧，后来，你竟然进了房间，紧抱我回床上，我又回到了那个怀抱。整晚，你都紧紧地抱着我，我知道，我陷进去了。
　　我还是决定离开，我也是时候离开了，但我舍不得，于是放纵了自己，跑到你的房间。好吧，是我勾引你了，在你身下，我觉得整颗心都满了，被幸福填满了。既然离开，那就留给我一个美丽的夜晚吧。
　　离开后，我回家了。很久也没有去看妈妈了，在妈妈的墓前呆了一天，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回不去原来的生活，还真觉得陷进去了，这颗心，被你填得满满的了，但又能怎样呢？
　　我那么脏，知道了我的过去，你还会要我这么一个女孩吗？但我不甘心啊，于是，写了这封信。现在，你都知道了吧，那你还会要我吗？
　　街口的公园的那棵白兰树下，11月23日，我在那里等你。如果你有决定了，就来吧。
　　夜
　　11月23日。11月23日，不就是今天吗？还是回来了，忍着落泪的冲动，匆忙收拾好一切，冲出门外。
　　傻瓜，时间算得那么准，要是我刚好没收到信呢，岂不是错过了吗？
　　眼前还是那身打扮，不过，背山包换成了行李箱，意味着不会再离开了么？
　　似乎有所感应，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抬起了头，四目相对。
　　我走了过去，抱着她，她更瘦了，但双眼比以前添了很多生气。她微微颤了一下，紧紧地回抱我。松开她，看着她
　　我爱你，我回去做饭给你吧，呵呵，我学会做饭了，不用再啃方便面了。
　　她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踮起脚，勾着我的脖子，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我也爱你，不过，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面。
　　说完后，两个人都笑了。十指紧扣，她，回来了。
　　夜，不要再离开我了。
　　嗯
　　我们以后一起擦地板吧，我想和你共同面对。
　　好

　　完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