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江湖】山河妙书生》巷子妖孽巷

70、第69章 她是阿婆？

　　唐九伸手在他颈后一击，紧接着，这家丁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另两个人见状已然吓破了胆，这人如鬼一般飘来飘去，还说这么一句‘运气不错’，如今那二人双双抖若筛糠，恐惧至斯，即便是逃跑也觉得腿发软，甚至有一人，身下地面已是一片潮湿。
　　唐九施施然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已然倒地的家丁。
　　随后，她的目光移开，掠过那二人，在那地面一滩水上稍停。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来。
　　——这些人，耀武扬威，支配这些弱小女子们的命运，可曾想过，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自己也会如此弱小，落到这般境地？
　　她又抬起眼来，轻飘飘道：
　　“你们也是。”
　　——你运气不错。
　　——你们也是。
　　看着已然倒地不知死活但是多半已经死掉的同僚。
　　另外二位听见这话胆都被吓破了。
　　出于本能的求生欲，他们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转身就要跑，可惜双腿已经又软又抖，没跑几步，便双双跌倒在地，即便如此，他们也挣扎起来，在恐惧的驱使下，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跑。
　　唐九略略挑眉，轻声‘啧’了一声。
　　随后，颇为轻巧地向前几步，手一抬一落。
　　那二人便倒地，再没什么动静了。
　　唐九眉眼里隐约带几分笑意，垂眼瞧了瞧地上这几人，目光冷冽，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轻蔑。
　　她蹲下身翻出刚刚那个人手里的钥匙来，复又腾出一只手来，手腕一转，给这三人，皆是补了一计睡穴。
　　这三个人虽然是受雇于那个吴天魁，但是自己做的恶事也不少。
　　只是他们真算是幸运。
　　今日出手前，她没有探出衣角来。
　　程序不齐全，不宜杀人。
　　唐九懒得自己做什么审判，一时也想不清他们是否罪不至死？但总之，这次姑且先放过他们一条命。
　　但这还不可以结束。
　　唐九稍稍拢了拢外袍、帽子和从帽子处溜出来的长发。
　　随后身形如风，倏忽间便飘至那个哆哆嗦嗦的看门人面前。
　　看门人无处可跑，想招架又自知不敌：“好汉饶……”
　　‘命’字尚未说出口，便被一脚踹翻在地。
　　看门人晕死过去，唐九照旧是取了大门钥匙，点了睡穴。
　　这个鬼地方仅剩的几个家丁，见到这番光景，自然也是各个战战兢兢、抱头鼠窜。
　　——但在唐九眼里，他们也属实是白费力气。
　　三下五除二，手抬起手落下。
　　这场便清的干干净净。
　　末了唐九环顾四周，未再察觉什么异样，方转过身去，拿着那串钥匙，凝眉辨别钥匙上已有些模糊的标识。
　　而此时，监牢里的女子们，目光或是恐惧，或是希冀，或是麻木，但皆是缩在离门远远的地方，瞪大眼睛瞧着她。
　　唐九翻找之余，看着那些目光，看着她们的瑟缩，心头突然又抽痛。
　　——弱小、无力而又身处困境之时。
　　当初她的母亲，她的姑姑，她的姐姐，还有陪她长大的嬷嬷和丫鬟阿碧……或许还有那时的她自己。
　　当初不都是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瑟缩、颤抖吗。
　　可恨啊，那时等待她们的只有烈烈火焰。
　　唐九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你们别怕，我来救你们出去。”
　　我会救你们。
　　让你们逃离这个鬼地方。
　　她心下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牢房里传来一阵骚动，进而又变为一片寂静。
　　唐九折腾了半晌，总算能对上号了，终于叮叮当当地把几个牢房的门先后打开。
　　可惜牢房里的那些姑娘们，大概是被关的太久太久了，也可能是唐九一番打打杀杀的操作过于吓人，现在纵使门开了，唐九就站在门边招手示意她们可以出来，她们也都是战战兢兢，只睁着惊恐的眼睛，半点不敢动。
　　“在犹豫什么？跑。”
　　唐九甚至自己都有些莫名的心急。
　　可是她这句话说出来，只有寥寥几个女子往门边走了走，其余人，甚至有的还又往后躲藏。
　　唐九叹了口气，把声音放缓：“我去把大门也打开，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出去了，就自由了，也安全了。”
　　说着，她转身过去，又用方才从看门人身上摸到的钥匙，打开了大门。
　　半晌，那些原本被关在牢房里的女子们，才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些蹒跚、有些踉跄地从门里跑出去，她们脸上的惊惶之色，似乎略减少了几分。
　　唐九松了口气，收了钥匙，打算再返回那些牢房门口，最后保她们一下。
　　她的确没有足够的力量，保她们此后无忧，她只能尽己所能，让她们的逃离更为安全。
　　唐九启步返回，身旁是仓皇逃离的姑娘们，走了没几步，衣袖却被拽住，唐九偏头看去，只见一个衣服和脸上全是灰尘的、大抵年纪与她相仿女子，眼眸亮晶晶的，盯着她瞧，突然怯生生道：
　　“谢谢。”
　　唐九眸光闪了闪。
　　未说什么，却见周遭原本心急逃跑的女子，许多也停下脚步来。
　　她们的声音弱小而嘶哑，却又颇为真诚：
　　“谢谢你。”
　　“谢谢。”
　　……
　　唐九的心里忽然便抖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些年来，在任务里伪装的事情不少，取人性命、与人为敌、被人畏惧的事更多。
　　若说真的是诚心助人，也被人真心感谢，这大抵还是头一遭。
　　但似乎又不止如此。
　　她似乎是茫然地在抽痛，想要试图改变心里的什么。
　　可大梦归来一场空，她又清醒地知道过去的事改不了，她的亲人终究还是在大火里逝去。
　　唐九只低声道：“你们快走，好好活着。”
　　墨袍烈烈，立于牢狱之前。
　　女子们四散逃离，而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姑娘，灰头土脸，便缩在角落里，仍在瑟瑟发抖。
　　唐九略略皱眉，走近她，蹲下身去，只问：
　　“你为何不走。”
　　唐九想，大抵是自己从未哄过孩子的缘故。
　　这个小姑娘原本只是哆嗦，经她这么一问，竟怕得哭了起来。
　　唐九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道：
　　“你别哭，我不是坏人。
　　我在这里守着，你跑出去。”
　　然而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停止哭泣，也没有动弹的意思，依旧只是缩在那里，拼命摇头。
　　“你家在哪里？有什么家人吗？”
　　唐九试探地问着。
　　四周人群纷乱逃散，小姑娘依然哭着摇头：
　　“不，我不出去，不出去……”
　　唐九眸光闪了闪，略垂下眼睫，随后，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碎银，塞到小女孩怀中：“拿着，当盘缠。”
　　可那小女孩愣愣地抱着这些，却忽然抬起头，瞪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瞧着她，仿佛瞧见鬼一般。
　　“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阿婆，求求你别杀我。”
　　唐九头脑一懵。
　　自己已经在努力语气温柔了，也没半点伤害她的意思。
　　怎的慌成这样，以及……自己怎么就成‘阿婆’了？？
　　周围也乱，脑子也乱，唐九在一片混乱里有些下意识地，甚至想摸一下自己脸，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一夕变老。
　　孰不知一旁黑暗里。
　　男子浅淡的眉眼狡黠潋滟，目光落在黑袍女子身上，见状唇角不无笑意。
　　——这女子一向如在黑夜里潜行的貂，能瞧见她慌乱迷糊，倒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