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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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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塔形,适合于地球自然社会定律。既可以做食物链,营养学搭配,又可以做社会阶层分布和年龄分布。我记得之前上哲学课的时候,善良的老师画了一个大大的金字塔,那次,他说的是人的欲望。
大凡从温饱进入到富裕阶段的人们,总会用文化来装点自己,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品味和导向性的社会地位。但是,我们大多数情况下能够很快地区分出一个家族兴盛的历史来,就像浅草的老本家,带有千鸟时代所遗留下来的贵族的矜持,整个房间弥漫着馥郁的木香。
我住在浅草老客房中,看着一树的樱花悄然绽放。
老本家距离稍晚几百年建成的新本家不远,在我住进来之前却已经闲置了好几年。实际上,这连绵几十里的土地都是浅草家的私产,浅草家的客人总会先在这人工的森林里穿梭,被带到各种各样的屋子前,选择小住的房子。
浅草知子把我们带到这里参观的时候,我立刻喜欢上了这里。所以,每天,本家的佣人会放好浴水,撤走之前积压的餐盘,换上精致的料理。
偶尔对着电脑疲劳的时候,我会听请来的乐师弹的三弦,或者听真彦诵读松尾芭蕉的俳句。
浅草知子要在休假前办一些手续,之前的三天,我安静地待在房子里暗叹着她周旋在男人们或明或暗的挑逗包围时的老练和圆滑,看着她和某个男明星过的那个旖旎浪漫的夜晚,或者在大多数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双眼无神地盯着窗。
“真彦,你姐姐发呆是为了那个男明星吗?”我抓起一个明虾寿司,这可是我的大爱啊。
“君上,姐姐既然做好准备,她是绝对不会是一个为情所苦的女人,她大概也是玩玩吧。”真彦把装着剔出蟹肉的碗递给我:“姐姐像母亲大人,拥有钢铁般的意志。”
“你的母亲?”我放下筷子,“你很崇敬她?”
“是。”真彦点点头:“我和母亲见面的机会很少,曾经听姐姐偶尔说起过,把我在千叶家受训是母亲大人的决定。”
“千叶家?”
“是,千叶家垄断了大部分牛郎俱乐部,对于男招待们的训练也是最好的。所以……”真彦顿了顿:“我们也在这里习得服侍君上的方法。”
我心里暗叹浅草夫人奇特的思想,不知道她把她的儿子训练成牛郎是因为要服侍女人,至少在这样的社会中是一个耻辱。能够生养出奇特女儿和儿子的女性,而且还能够说服自己的丈夫,浅草夫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了得。
“你姐姐的这几天录音都听了吗?”
“是,无外乎是工作上面的一些对话,没有发现异常。”
经过不语核审的人,我还是有必要给予他信任的。
“你姐姐下午会来,我会小憩一下,到时候叫我就是了。”
“是。”
我眯着眼伸了个懒腰。暖风袭来,这是一个多么适合睡觉的天气啊。
我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真彦跪坐在我的旁边,浅草知子站在门外笑语盈盈地看着我。空气里却有一丝难言的冷意。
“姐姐,知子小姐等你好一会了。”
我有些抱歉地看着知子,知子笑了一笑,离开了我的眼前。
“刚才出了什么事。”我不是个笨蛋,显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真彦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反射性地用手向嘴角擦去,一条手帕却抢先擦了起来:“君上,现在我叫张珏。”
我讪讪地接过手帕,脑子仍然是一团浆糊。
下午的活动就是去参观新的本家。虽然甚少有人知晓,但是不碍浅草本家“黄金之馆”美誉的传播,同样的,当车驶过小道的时候,如果不是浅草知子的介绍,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处于360°全方位监视之中,而且那些茂密的灌林中可能掩藏着一触即发的杀人暗器。
“当然,”浅草看着脸色有点不大好的我,让张珏转译说:“触发这些机器是在警戒状况下,需要特殊的密码才可以使用的。你是我的客人,一定不会受到伤害。”
我稍微安下心:“看上去你的家比起叶卡特琳娜女皇的琥珀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浅草知子神秘一笑,车戛然停在了一个老式小门前,我的木屐踩在上面的时候,地板和木头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这是圣德太子郊游时睡过的石头,能保佑驱鬼降福。”知子说到。
张珏很诧异,蹲下身体,虔诚地摸了摸石头。
门和房子隔着一个大大的日式庭院,朴素地有如一般人家。可是,要是知道这左边的树木是紫式部亲手栽下移种过来,右边地小院里游着是明治天皇亲自喂养的鱼的后代的时候,这个庭院瞬时就充满了传奇和故事起来。
姑且不论行走了一个多小时后走进那座仿江户城的主屋里,一群男女仆从逐次鞠躬,有如将军进奥的仪式欢迎他们的大小姐。
我和知子身上和服的摩擦声在房中可以清晰地听到,前面的知子挺着身子,并没有走传统的小碎步。我偷偷观察着那些五颜六色华丽的丝绸,浅草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张玉,这是我的新管家,伊藤春。”知子指着旁边突然出现有些气喘的少女说道。
我想张嘴和伊藤管家打一个招呼,却不想,她先我一步塞给了知子一张纸条,然后匆匆离开了。
“阿玉,”知子站在曲廊里,看着远处有序退出的丝绸,微微皱着眉头:“父亲出去办事了,不过我的几个弟弟都来了,一起见见吧。”
知子的三个弟弟也是俊秀之人。老大浅草陆是个律师,是整个浅草财团的法律顾问,不过作为律师小组的组长,他的工作反而是最轻松的;老二老三是双胞胎,浅草悠是老大,是早稻田的老师,教习工程之术,算是个低调内敛的男人;浅草仁是个见习医生,在私立医院中还算是如鱼得水。
资料上早就详尽地把这些个男人的祖宗八代都查的一干二净,不过知子介绍,还是要当做初识模样。介绍浅草陆的时候,我的嘴不由地要抽一下,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珏。张珏倒是没有表情。
本来知子的三个弟弟鲜少聚在一起,但这一次是因为浅草陆的风流,弄大了一个未成年女孩的肚子,所以小姑娘的父母不干了,威胁说要上电视,打官司。把浅草家族曝光在媒体之下,这可触了浅草家的大忌。姐弟几个坐在一起商量应对策略。
临时的聚会把本该去参观剑道的安排要往后推一推,我自是装作不知道浅草家的丑事,颔首接受了知子的歉意,和张珏离那战场远远地。
“可吵得厉害?”人造湖中间的人影纷乱。
“而且还没有实质性的结果。”张珏也感叹。
“南无阿弥陀佛。”
世界上的豪门富贵总归有这样或那样连华丽都掩盖不了的矛盾,一场难得的姐弟会面也不过持续了一个小时,最终不了了之。张珏还来不及告诉我会谈的内容,但是从他紧锁的眉头来看,并没有什么好戏。
四个人散开之后没过多久,知子遣了一个女仆,让我们按照原计划,到剑道馆观看她的表演——她自己已经在剑道馆做准备。
不过,现在对于知子来说与其称是要展示剑道,不如说是泄愤倒是贴切些,看知子一连打倒四名体形魁梧的大汉,我轻轻拧了拧有些胀痛的脚想到。
日本剑道本属阳刚,注重的是力量和方向的把握。知子的剑道却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把这硬物舞地像跟绸带,就连木剑击出的那清脆的响声也带有了阴柔的狠厉——如果没有不语在资料上用很重的粗笔标记浅草知子是一个剑道高手的话,我想我不会发现这个娇小美丽女子身上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力。而现在,我见识到了她的血意。
乘我独自愣神一会儿,知子的一声惊呼把我拉回了场上:一把被击飞的木刀直接冲向我,知子拼命地做手势想要让我回避。难得自认还算是灵敏的我这次迟钝了半拍,我迟疑地偏头躲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头重重的敲在地板上,我心里暗暗叫苦,应激反应让我本能的闭上眼睛。
观战的大汉传来了赞叹。
我稳定下心神,一个人稳稳地接住了一把木刀,姿势极其潇洒地挡在我面前,保持着刚才从我身边一跃而出接住木刀的姿态。
是张珏。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知子背后大汉倒是露出了小萝莉才有的心花怒放的神态倒是把我给悄悄逗乐了。
知子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定下神来,反手握正刀,重新摆好姿势,嘴巴里讲着日语,表情在邀战。
浅草真彦的架势,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浅草知子一定也是觉得棋逢对手,想要对战一番。不管是什么方面,高手们的心态使我们这群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刚才和大汉的对战对于知子来说,不过是热身而已,而和张珏的突然对战,才是突然加场的高潮。
也对,不然,不语也就不会放心地让我和张珏两个人单独行动。浅草知子毕竟也是他姐姐,张珏不会真的伤害她;张珏现在对浅草知子来说是个客人,她也会手下留情。
我的身体放松下来,等着看一场好戏。
日本的剑客有时候很残忍,喜欢华丽的一跃,然后斩下别人的头颅,每一把刀剑都浸淫着血的气味,所以,就算是本无恶意的浪人,与出鞘的刀为伴,都将化为浮世绘上的黑煞。就像现在,即使是剑道场里两个人手中握的是两把木剑,我仿佛也能听到他们叫嚣着需要饮血的呐喊。
我的心渐渐揪紧,冷了下来。
场上的气氛凝固的让我感到难受。
突然,张珏的手中的剑垂了下来。
他鞠了一躬,又说了一段让我听不懂的日语。知子和大汉都面露失望,看着张珏镇定地回过头,走到我的旁边跪坐下来。
知子失去了刚才的杀气和恼意,面部重新戴上了柔顺和微笑。她朝我点点头,把刀递给了一个魁梧的大汉,两个人一板一眼的开始表演起来。剑道馆又暖和了起来。
“为什么又不对战了?”我扭头看向张珏。
张珏没有回答我,一直饶有兴味的看着场上的游戏。我有些失望,扭回头。
“……因为……您不喜欢。”一个声音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