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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七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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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七夕佳节,东西二市灯火通明。
李疏棠从朱雀门出来,看到宫门口的裴则谨嘴角不自主地上扬。
她今日穿了雪色坦领半臂,里面是青色襦衫,下身着红黑相间高腰长裙,白嫩嫩的耳垂上坠着两个血红的耳珰。
向少年奔去,一把抱住他,少年稳稳接住怀中的小姑娘,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笑:“怎么这么急,慢一点,别摔着了。”
等她站稳了,才把手中的木匣递给她,“这是我自己做的,恰巧七夕到了,就正好给公主你。”
“送给我的?”李疏棠语调都上扬了些许,刚想打开看看,就被裴则谨制止了。
“公主回去看吧。”说完就别过头去不敢正眼看她。
哼,还不好意思了。
“哦好吧~紫苏,你帮我拿着。”说着递给一旁的紫苏。
二人慢悠悠地朝西市走去,侍卫宫女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两旁的小贩叫卖着,周围挂满了灯笼,形形色色的人往来穿梭,有带着孩子出来看热闹的,也有许多少男少女两两成群地逛着。
李疏棠二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一个从小长在深宫之中,一个从小在世家长大,恪守礼法,俩人都很少看到这般有烟火气的景象,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特别是李疏棠,看到一些精致可爱的糕点小吃便走不动道,什么都想尝一尝,又吃不完,便跟裴则谨分着吃。
没走多远,就看到许多异邦人,有些在当街跳舞杂耍,有些便在卖一些大燕本土没有的稀奇玩意儿。有些是晶莹闪烁的头饰、手链,有些是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儿,还有卖猫猫狗狗的……
少女看到一个摊子在卖额饰、眉心坠,跟大燕的饰品不太一样,它的颜色更加绚丽,夺人眼球,她取了一条戴在额间,转头问裴则谨:“怎么样,好看吗?”
一旁的商贩说着蹩脚的汉语道: “姑娘带这个可太好看了!”
“嗯,很好看。”他看着眼前的娇俏少女,心上好像痒痒的,忍不住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哼,敷衍!”李疏棠嘟嘟嘴不满道。
少年转头跟小贩说:“麻烦把这几条都包起来。”
她心想,这还差不多。
二人继续向前走,有胡人舞姬在跳胡旋舞,华丽的裙摆随着舞姬动人的身姿旋转起来,美人身上的璎珞铃铛随之叮当作响,丰腴的身形,脸上带着面纱,只留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出来,顾盼生姿。
她看着舞娘的眼睛一动不动,虽然宫中也有许许多多的宴会舞蹈,但是这样热情生机的舞却没见过。
“裴则谨,你看,她跳得好好喔!”小姑娘兴奋地拉着少年的手道。
看完跳舞后,再往前走就是卖一些猫猫狗狗的地方,李疏棠本来对这些小毛球兴趣不大,突然看到了一只体型较大,浑身雪白的狗,嘴巴张开时仿佛在对人笑。
她的心瞬间沦陷了。
这是什么可爱的毛茸茸!!!
“老板,这只怎么卖的?我买了!”
老板一看李疏棠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刚想狮子大开口,看到少女身边那个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实则但凡他多开了一口价仿佛就会把他砍了的少年,后背一阵发凉。
“不多,五百文。”
她挥挥手,紫苏便向前给了他一两银子。
“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我家小姐给你的辛苦钱。”
商贩立即笑眯眯地送走他们:“贵人慢走,下次再来啊!”
李疏棠让侍卫先把小狗带回去,再继续向前。
前边倒是人来人往,大多数都是有情人相携闲逛。亭台楼阁上各式各样的灯笼发出微黄的光,照在每个心怀春事的少年少女身上,让气氛变得更加旖旎。
前面有人放河灯,点点星辉沿着河水流动,承载着每个人的愿景,流向海湖。
“公主要放吗?”裴则谨见她眼中闪烁着喜欢,命小厮去买几盏河灯。
李疏棠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就是天上的星星父皇母后都愿意给她摘。
那就希望:
时和年丰,民安物阜。
这是身为大燕公主的愿望。
一旁的少年思索许久,郑重地写下。李疏棠好奇地凑过去,看见“永结同心,不离不弃”几字,字迹行云流水,刚柔相济。
裴则谨将头转向一边,装作看河上的灯,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头上的珠翠随之颤动
。
“我没有笑你,你转过来呀!”
“公主我们往前走吧。”
“你害羞啦?这有什么,敢作敢当嘛。”
裴则谨突然扶着她站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碰了一下鼻尖,然后凑近挂着红耳珰的耳朵,轻叹:“你说我敢不敢当?”
李疏棠感觉鼻尖被什么微凉的东西碰了一下,软软的。
她摸着自己的鼻子娇声道:“你耍赖!”
“走了。”
少年拉着早就想要牵上的柔荑,轻步向前走去。
声音大的,是少年的心跳声。
俩人把西市转了个遍,回到朱雀门口,“那我回去了,你得回去好好看着我的花。”
“嗯,等你过来,我们的院子就都是花了。”
裴则谨早在修整栖云苑时写信告诉李疏棠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布置,只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告诉他,让他去琢磨。
“那我真走了。”李疏棠在紫苏的搀扶下坐上轿辇。
***
自从上次七夕过去,二人就没有见过面,只通过书信往来。
皇宫里已经开始准备定安公主的婚礼事宜。
虽然说很早就开始准备婚服花钗翟衣,但是绣娘们要时时与公主的身量比对,以免出错。
李疏棠这几天总是黏在武后身边,这些年来,安帝在政事上越来越力不从心,一直是武后帮衬着。
这自然遭到了许多朝臣的反对,但是在她母后的雷霆手段之下,没人再敢说三道四。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的大燕,在武后的手中似乎越来越国势强盛,形势逼人。
作为武后唯一的女儿,帝后最宠爱的公主,这次婚礼比以往的任何一位公主都要盛大。有些大臣谏言定安公主的婚礼规格已经超出往常的规格,但是无法阻止帝后一致的决定。
此时武后的寝殿内,李疏棠正跟武后坐在一块儿。
武后看着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怎么了,阿蛮?”
李疏棠回过神来:“嗯?母后,等我出嫁了,我就不能天天陪您了。”
“少给我油嘴滑舌!你这张嘴啊,我还不知道你心里什么?”武后轻轻拧了拧她的脸,“给母后说实话,是不是在想你和裴家小郎的事?”
“也不全是,我在想等我嫁给他的那一天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李疏棠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我也不想离开母后和父皇。”
“傻孩子,你是长公主,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宫来看母后和你父皇。至于成亲那一天,放心,有父皇和母后在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扑进武后怀里,撒娇道:“母后!我不想离开你们。”
此时的皇后,像每一个平常的母亲抚摸着女儿的背:“乖,阿蛮,你总会有离开母后的一天,你也要学会长大了。但只要父皇母后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转眼间,就到了定安长公主出降的前一晚,珠镜殿内的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
李疏棠坐在妆奁前,拿着一把小玉梳梳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着呆。
“公主,该就寝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她看了一眼说话的紫苏,放下手中的玉梳,起身让宫女帮她更衣。
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想到明日她即将嫁入裴府,要离开大明宫,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就感到无限的伤感。
大明宫,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是危机四伏,但是对于她,是有父母、兄长在的家。虽然尔虞我诈无时无刻不在,父皇母后却尽自己的能力将她保护得很好。
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她终于嫁给了年少时喜欢的人。
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是否跟她一样睡不着呢。
算了,不想了。
另一旁的裴府,裴则谨的卧房还是灯火通明。
他伏在桌案前写着什么。
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从婚礼开始到结束,每一个时辰、地点都标明了。李疏棠作为长公主,这次的婚礼武后和安帝都十分重视,每一步都不容出错。
但是裴则谨也不是因为帝后才如此,想要给李疏棠一个完美的大婚才是他的目的。
他的贴身小厮流风早就撑不住了,陪着裴则谨圈圈写写了几个时辰,他的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就寝啊!
“公子,已经子时了,明日您大婚,还是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先去,我再看一遍。”
“是!”
这都几个时辰了?他都背的出来了。唉,公子啊。
桌案前的裴则谨再看了几遍,才梳洗上榻,想到明日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不知道李疏棠又会怎么捉弄打趣他。
想到少女娇俏可人的脸,更是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