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娇娇》东拉西圆

6、【6】

　　流星锤攻击射程远，铁链端头的铁球伤害力极强，再硬的骨头也耐不住一锤。擂台上没有任何躲避之处。

　　周成傲一颗心高高吊起，赵抉耳力极佳，听到了他沉重的心跳声。

　　铁锤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声响。

　　前几个回合，云婵一直近不了对手的身，非常被动地被追着打。再这样下去她的体力很快就会被耗尽，最后只能被对方撵下擂台。

　　这样绝对不行。这一轮她必须得赢，才能拿到更多的积分，去争取进入正规军的名额。

　　要想破解流星锤的招式，只得以身涉险。下定决心后，云婵一改防守姿态，忽然朝对方发起进攻。

　　壮士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势搞得措手不及。前面的场次，都是对手害怕被铁锤砸到一个劲的躲，最后硬生生被他逼下擂台。他本来也觉得沈昭会跟前面的对手一样坚持不了多久。

　　他无心伤人，奈何使出的招式根本来不及收回，铁锤砸到了对方的左肩。

　　云婵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

　　周成傲猛地站了起来。

　　周围的吸气声此起彼伏，连赵抉都收紧了眉心。

　　云婵忍着剧痛，趁对手震惊愣神之际，紧逼其身，一个反手，用剑身挽住铁链，缠绕两圈，再用力一扯，将对手的兵器夺走。

　　来不及解开剑上之物，她当机立断将长剑掷在一旁，而后掏出腰间短刃，刺向对方胸膛，壮士连连倒退躲避，云婵满脸决绝，寸寸逼近，壮士退无可退，从擂台上跳了下去。

　　规则没说不可以同时使用两种武器，裁判最终判定云婵赢了。

　　何大虎第一时间冲向擂台，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儿，周成傲见她唇色毫无血色，再也忍不住，从裁判席冲了过去。

　　壮士也担忧地过来看她。

　　知道自己这轮有些胜之不武，云婵低声跟壮士说了句抱歉。

　　壮士丝毫不怪她，甚至还赞许她的做法：“到了战场，就得这么有勇有谋灵活变通。可这只是比赛而已兄弟，何必如此拼呢。你那伤耽误不得，你们快带他去找军医看看。”

　　壮士最清楚流星锤的伤害有多大。

　　云婵伤在肩上，需要解衣才能查验伤情，无疑会将女儿身份暴露。云婵寻个理由拒绝道：“我自己去处理一下便好。何大哥你安心比赛。”

　　何大虎也想到了这一层，伤在肩上，他没办法帮云婵，而且马上要到他比赛了，他只能同意云婵的说法。

　　周成傲等云婵走远了才去追她。

　　云婵半路被周成傲拦截，被带去了他的营帐。周成傲给她找了金创药，然后主动退出去回避。

　　云婵解开衣服，露出肩膀。伤处血肉淋漓，紫青发肿，她将血渍擦拭干净，撒上药粉，痛得龇牙。缓了好一会儿，才给肩膀做了个简单的包扎，短短十分钟，头发便被汗水打湿。

　　期间周成傲一直在问伤情如何，云婵扯谎说没什么大碍。

　　弄完打开门，周成傲站在门外面色沉沉地看着她，强硬道：“下一场不能再不顾安全。”

　　云婵乖乖说好。

　　第七轮，剩三十一个人，云婵运气好，是轮空的那个。正好有了一些喘息的时间。何大虎第七轮败了，止步于此。

　　最后一轮，只剩下十六个人。全都是个中高手，每个人单拎出来，都是能杀敌无数的英雄。

　　云婵的人，全都进入了决赛。三个，都是外公为她培养的死士。最后一轮她也很幸运，抽签抽到自己人。因为知道胜券在握，外人都为她捏把汗，她却表现的很轻松。上场前，何大虎絮絮叨叨，让她千万别再做傻事，安全为重。

　　云婵点点头，这一轮她不会受伤的，演一下就可以。

　　上半场，旗鼓相当，胜负难分，快结束时，对方才放了水，配合云婵赢得胜利。

　　周成傲沉浸在云婵拔得头筹的喜悦和自豪里，赵抉平静地，把整个局面看得一清二楚。这姑娘，不简单。

　　赢了最后一轮，云婵记了十分。

　　为期一天半的新兵比试大赛告一段落。

　　下午教官们会统计好分数，晚上公布成绩。排名前两百名，自动视为正规军人选。其他人，则继续留在新兵营训练。两个月后，再考核，合格者留，不合格者，会被安排成为后勤兵种。

　　早到了吃饭时间，云婵带着何大虎先溜了。

　　经过早上那一轮争执后，周成傲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赵抉。他对赵抉的敬重没变，感激也没变，赵抉确实能让他实现理想抱负，可他又觉得亲近赵抉便是背叛了云婵。体内仿佛出现了两个小人，各执一词，不分高下。纠结踌躇半晌，还是赵抉主动邀他去吃饭。

　　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走在校场上，赵抉冷不丁出声：“倒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忸怩之人。”

　　半玩笑半挖苦的一句话，奇异地打破了僵局。周成傲死灰复燃，又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求情的话又说了一堆。可赵抉岿然不动。
　　“她一日不回去，太后一日担忧劳神，作为晚辈，我不想看到她老人家这样。”

　　周成傲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太后是赵抉的姑祖母，于情于理，他关注太后的情绪是没错。但难就难在，皇宫是云婵避之不及的地方。云婵的心，只在这里。

　　此题无解。

　　此时赵抉还算有礼，可若他坚持与他的意愿相左，那定然会闹得很不愉快。到时候他迁怒云婵就不好了。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周成傲只好说：“还请世子护她安全。”

　　赵抉答应了，他的任务本就是把她安全送到太后身边。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还望世子答应。”

　　“你说。”

　　“过了今晚再找她，与她说。”他希望她今晚是开心的，不会被别的事烦扰。

　　赵抉答应了，“可以。我已经等了两天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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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来临，公告牌上张贴了成绩和名单。看到“沈昭”和何大虎的名字都在上面，云婵觉得受伤也值得。

　　她在这次比试的出色表现，令很多人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和态度。不少士兵在路上看见她，都热情且真诚地给她道贺。云婵更加开心了。

　　与何大虎交好的那些人也对“沈昭”刮目相看，以前不理解何大虎为何会对他那般相护，如今都理解了，因为他为人磊落谦逊，勇敢坚韧。

　　他们主动来与沈昭交际，相识后，一伙人有说有笑地回营房，路上碰到同样来看成绩的赵抉。

　　他的身份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众人皆向他见了礼，云婵隐在其中，低调地照做。

　　落在自己头顶的那道目光存在感极强，她不免再次怀疑赵抉已知晓她的身份了，她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

　　好在赵抉很快转移了视线，难得他记得住本次表现优异的人，亲和地跟他们道喜：“恭喜各位。”

　　众人受宠若惊，愣了愣后，忙不迭谢过世子爷。

　　这回赵抉只微微颌首回应，看起来没有想继续与他们斡旋的意思，众人识趣地告辞走了。

　　一伙人都默契地噤了声，待走得足够远，又不约而同的打开话闸，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赵世子那长相身段气质，连我见了都有些心潮澎拜，不得把女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羡慕不来的。一半胎生一半养。地位显赫的男人身边全是绝色美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容貌不俗。又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不似我等劳苦百姓，孩提时期就得为生计奔波。有时候活着都是一种奢望，缺衣少食猥琐发育……如此恶性循坏……”

　　句句扎心，引发连连哀叹。

　　云婵安静地听着，心中也是感慨。她能理解他们，却无法参与讨论。她享受过皇权的恩待，即使这些恩待，她一点都不想要。因为这些补偿，是用自己的至亲生命换来的。

　　她宁愿自己生在一个普通家庭里。

　　正游神天外，忽然听到有人提及她：“我觉得沈昭兄弟也是上乘容貌，只是没世子那么健壮罢了。”

　　云婵懵了一下，众人齐刷刷看向她，不住地打量她，她挤出笑，想赶快把话题引过去：“我比不过比不过。”

　　“沈昭兄弟别谦虚，你再练练，确实不比世子差。你这人畜无害的长相在男人堆里比较少见，说不定更受女人喜欢！”

　　云婵尴尬极了。

　　何大虎摸着鼻子憋笑。

　　“你绝了兄弟！把我的感受准确地描述出来了，沈兄弟确实是……人畜无害。”

　　云婵想遁地消失，“大哥们别打趣我了。”

　　见她窘迫，何大虎忙帮腔道：“兄弟们别说她了，这小子脸皮薄。”

　　“好好好，不说了。”

　　众人又将话题转移到赵抉身上，有人小声说：“听说前两年都是太子来视察，今年才换成了赵世子。北营军可是大祁的脊骨，说明圣上打算重用赵世子了。我们可得好好在他面前表现，多刷存在感。”

　　“都说永安侯下江南隐退是为明哲保身，如今他儿子又被提携重用。伴君如伴虎，至理之言。”

　　“我怎么听说的是侯爷辞官是因为夫人身体抱恙，他带夫人回江南老家调养身体呢。”

　　“这就不知道了。”

　　“不用纠结这些。不管侯爷是因为什么辞官的。我们只用知道，世子是棵潜力良木，日后多去他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哪天就被他看上，鸡犬升天了。”

　　“说的有道理……”

　　不知不觉到了营房，众人就此别过，散去。

　　何大虎挂念云婵的伤，一天之中问了无数次，临睡前，又问她感觉如何了。云婵说还有些疼，但好很多了。

　　云婵这晚入睡很快，何大虎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满意足，真希望她永远这样放松。可惜大多数夜晚，她睡觉都很不安稳，总是做噩梦。

　　第二天一大早，周成傲亲自来加入了正规军的新兵搬宿舍。待他们忙完，他把云婵叫了出去。见周成傲神色凝重，云婵忙问怎么了。

　　周成傲并未作答，而是说：“我带你去见赵抉。”

　　“他认出我了是吗？”

　　周成傲点头，“他第一天来便认出你了。”

　　云婵诧异了一下，不过她不是特别感兴趣赵抉从何认出她，她更关心他的来意，“对我来说，他是好是坏啊。”

　　“他说他是奉太后指令来带你回宫。但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云婵沉默下去，回忆着这几天赵抉的行为，他似乎对她并无敌意，姑且先信他是好人吧。

　　赵抉住的营房，是专门用来接待皇城来的贵人的，比周成傲那间配置好许多。云婵抵达时，叫周成傲回避一下，她想单独跟赵抉谈谈。周成傲点点头，停在外面等着。

　　云婵推开门，看见赵抉独自坐在屋里，见她进去，他请她落座。云婵不坐，毕恭毕敬道：“我站着就好。”

　　赵抉眸光缓慢掠过她那张被搞得乱七八糟的脸，淡声问：“好玩么？”

　　云婵眨眨眼说：“还行。”

　　“知我为何找你么？”

　　“知道，但我不回去。”

　　“你最好乖乖听话，我不想对你来硬的。”

　　云婵蹙起眉心，对方冷硬的话激起了她的反骨，“随便你，世子要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我能决定自己的自由，大不了鱼死网破。”

　　“威胁对我没有任何作用。”赵抉轻言细语

　　云婵咬咬牙，威胁没用，讲道理更没用了。她懒得再浪费口舌，只把态度摆在明面上：“反正我不会跟你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

　　云婵开始觉得愤怒，语气呛起来：“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可恶。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更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要怎么样尽管来吧，不想跟你废话了。”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赵抉内心毫无波澜，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望着她愤然的背影重新开口：“你想去野马川是么。”

　　云婵猛地顿住脚步。

　　“我可以帮你。”

　　云婵转身看着赵抉，目光紧张，心跳变慢，“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不用管。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得先随我回上京。若有本事让太后放下对你的顾虑担忧，我会放你回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就当我没说过。威胁人之前，要先想一想，自身是否存在被人轻易拿捏的纰漏。不然，就会显得特别——不自量力。”最后四字被他说的玩味十足。

　　云婵只想着马上就可以去野马川了，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她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你在我眼里已经算不上君子了，但我还是希望世子能说话算数。”她不得不赌一下，不答应也会被赵抉强制带回上京。“什么时候走？”

　　“你准备好便走。”

　　云婵点点头，“我去收拾一下。”说完不再停留，拉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