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墨长庚

2、孟常青

　　冷疯子，是外界给许永涵的称号。
　　一来她平时真的很冷冰冰，跟没有感情的ai一样，除了工作没有其他，二来是她往上爬的疯劲，很多人折服于她的能力和手段，不敢小看她，耍小手段得罪她的也都没有好下场。
　　“许主编。”李总助朝许永涵微微一笑，说道。
　　许永涵拿红笔勾画几下稿子。“什么事？”
　　“胡总找你。”
　　“嗯，稍等。”许永涵翻了翻手中的纸页，交给那个员工，“问题都圈出来了，回去改，下午三点前交。”
　　“好的。”
　　许永涵进到电梯，玻璃窗包裹的狭小空间，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她目光在某一处微微一顿，才缓缓移开，眨了眨晦涩的眼睛。
　　物是人非。
　　许永涵敲了敲门。
　　“进。”
　　“胡总。”
　　桌前的女人莞尔一笑，“这么生分吗？我还有个文件要看，你先喝茶。”
　　许永涵坐到沙发上，“好。”她瞄了眼女人，四十多的年华在她脸上沉淀出了一份迷人的气度。仪态端庄大方，性格知性温和，事业有为，家庭美满。
　　许永涵既羡慕又敬佩。
　　胡景兰合上文件，朝她说：“孟常青找我，要你给她专访。我没拒绝也没接受，权利在你。”孟常青其实算是顶流了，互惠互利的事情，是个人都会抓住这个机会。
　　只是......
　　许咏涵看了一眼她略带善意的微笑，放下茶杯，平平淡淡地回她：“接了吧。”
　　胡景兰点点头，这个答案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你也是时候放下了。”
　　“嗯。”
　　胡景兰笑了笑：“听说你又熬夜加班，人到中年，身体可熬不住了。”
　　“谢谢。可我这一生忙碌惯了，也很难闲下来。”
　　胡景兰板下脸色，说道：“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只关灯那么简单了。”
　　许永涵心里一阵暖，缓和了一下脸色：“我尽量。”
　　胡景兰收了严肃，微笑道：“你真的不打算谈恋爱吗？”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兰姐似乎总爱关心她的感情。
　　许永涵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摇了摇头，笑：“你也是知道我的......”
　　胡景兰叹口气：“行吧，你去准备材料吧，我联系她。”
　　“好。”
　　许永涵坐回办公室，点开搜索栏。
　　孟常青。
　　那个她一直不愿意去触及，避如蛇蝎的女人。
　　挖开，就是血淋淋的痛恨。
　　说来，现在的地位，有部分也是她成全的。
　　曾经的影后，现在改行做幕后，只是还差点热度。
　　许永涵眸底黯了黯，是时候两清了……

　　做完材料，批好几份文稿，不知不觉已经到下班时间。
　　许永涵难得能按时下班，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
　　“明哥。”许永涵跟他打了个招呼，“兰姐应该快下来了。”
　　纪修明微微阖首，笑道：“知道，景兰比你规律。”
　　许永涵也回以一笑：“那我先走了。”
　　“好。”
　　回家，许永涵端详镜中自己的脸，长得还不错，黑眼圈有点重，皮肤有点干，状态不太好。先前怎么熬都没怎么样，老了啊……
　　许永涵敷了个面膜，点开吃鸡。
　　奇怪的，乐梦怡不在。
　　没看到小黑人，许永涵百无聊赖玩了一局，兴致缺缺。指尖在小黑头像徘徊了一会，她揉了揉穴，强行掩住了心底的不安。
　　胡景兰的话语在脑海循环播放，惹得她有几分焦躁。
　　“叮”
　　许永涵看了下消息，是胡景兰的：【时间定下来了，后天，我看你档期，应该有空的】
　　【没问题】
　　许永涵关掉手机，叹了口气。
　　孟常青……孟常青……
　　一瞬间，烦郁的情绪扫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冷静。
　　一夜无梦。
　　第二天，许永涵被一个员工耽误进程，又得加班，明天要空出来，所以不能拖。
　　凌晨，许永涵打开吃鸡，还是没有她。不知怎的，脑子里全是过去两周小黑人在眼前闹腾的画面，耳边还是她活泼的声音，蛮横地插入她的生活。
　　她已经无法否认，她对一个虚无飘渺的人产生了习惯，她喜欢在烦躁的时候去听见她的声音，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半晌，她苦涩地笑了笑，拖着那个APP到垃圾桶的标识上又取消。
　　她闭上眼，爱情又把尖锐的刀架在脖子上，决然不给她选择的余地。恍然她早就身陷其中，只是依旧相信自己能够坚定本心，所以一而再地退让，就连断绝都做不到。
　　她还是太差劲了。
　　许永涵忙一天的倦意涛涛涌动，意识模糊前还在想：
　　算了，就再放肆一回。
　　不然，人就真的老了……

　　“孟小姐。”许永涵淡淡道，“我的要求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我在这先提醒一下，我的专访只谈事实。”
　　孟常青长得娇艳但不俗气，在圈内颜值被称作顶流的，特别一个眼神，就跟妲己惑众似的。
　　“我怕你报复我。”
　　“工作不谈私人感情。”许永涵面无表情道。
　　孟常青凑近她，手欲抚上她的脸，被躲开了。
　　孟常青收回手，微笑道：“八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记得那时候你……”
　　“孟常青。”许永涵黑了脸，语气微微透露出来烦躁。
　　孟常青戏谑地看着她。
　　许永涵很快平复下来，冷冷道：“孟小姐，时间宝贵。”
　　访谈只问了一两个刁钻的问题。
　　许永涵本着职业要求全程温和地笑着。
　　一结束，许永涵就板回冷脸。
　　“吃个饭？我们需要叙叙旧。”孟常青温柔笑道，拉近她凑到耳边，“还有谈谈你对我做的事。”脸上依然是那好看的笑，许永涵却已经看到她那面具底下的怨恨。
　　许永涵微微一笑，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来快意。
　　“好，我们叙旧。”
　　“这家私人餐馆不错，您先点。”
　　孟常青点了几样，把菜单给她。
　　许永涵扫了眼，都合她的口味，又再加了点，给服务员。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也是坐在一家餐馆吃饭聊天。这么多年来，你变了不少。”
　　“人总是会变的。”许永涵微微笑道。
　　“你爬得可真快啊。”孟常青眼眸深了深，甚至如今还要靠她来帮自己，风水轮流转。
　　许永涵平静地说：“不算快，八年......已经很久了。人生能有几个八年，能有今天，还得多亏孟小姐当年提携之恩。”
　　“提携你什么？”
　　“孟小姐年纪大，忘性也大，当年您答应我专访，还给我上了一课，告诉我人如果不往上爬，就永远抬不起头，被人踩在底下玩弄。”许永涵沏了壶碧螺春给她，缓缓说道。
　　只是在“玩弄”那两个字加重了一下语气
　　孟常青笑意一僵，喝口茶，眼睛往门口瞟。
　　不一会饭菜搬上来了，孟常青笑得温和，“先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十分安静。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只是暴风前的宁静罢了。
　　许永涵拿餐巾纸擦了擦，“好了，恩报完了，仇也该算算了。”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孟小姐，被反咬的滋味如何啊？”
　　孟常青的面具再也绷不住了，强忍怒气地道：“果然是你。”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别装了，我可都查到了。”
　　“都？”许永涵笑道，“那你查没查到……”有视频，她用口型说。
　　孟常青刹那间拉住她领口，眼珠子晃动，眸中是说不尽的惶恐和怨毒。
　　许永涵靠在她耳边轻声说：“放下录音笔，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
　　孟常青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把录音笔放在桌上。
　　“没了？”
　　“真没了。”
　　“外界传我说真不说假，我努力经营这个名声这么多年，我都是为了谁？”许永涵越说越难掩饰自己心里的恨。
　　人越老越害怕失去什么，许永涵不是，但孟常青是。
　　就凭这点……她就已经赢了。
　　“你要我怎么做？”
　　许永涵挑了下眉，“孟小姐怎么这么说？”
　　“照片是你发过来的，对吧。”
　　许永涵投了个眼神给她。
　　孟常青苦笑一声，“你别这么警惕，我最后怎么样还得看你。”
　　“我怕孟小姐又设什么来坑我。”
　　“你还怕我坑你？”
　　“确实不怕。”许永涵靠近她耳边说：“你知道吗？看到那些视频,你可真的让我恶心，真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孟常青有点发抖，语气也在颤抖：“这个局是你做的……”
　　“是的。”
　　“啪！”许永涵半边脸被拍得通红，火辣辣地疼。
　　许永涵不怒反笑，“你觉不觉得，这跟当年……”
　　“一模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孟老师不是好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