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水天上来》尔笑

3、错，没错

　　那女人叫声凄厉，回荡在奈何桥周围。

　　司淮却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望着小鸠跳下去的地方，黯然伤神。

　　孟婆也被司淮的狠戾吓住，随即带了些担忧地问道：“司淮殿下又何至于此呢？
　　让她魂魄落进地狱便好，而且您此般作为有损阴德，反噬自身。
　　殿下也不过刚刚才回到九重天，
　　这天罚，您的身体能承受得住吗？”

　　“这算得了什么反噬？”
　　他望着墨小鸠消失的地方，苦笑道。
　　心中的疼痛从不曾停止一刻，他的痛，早不是这些所谓的反噬能比得上的了。

　　他要做的，还不止于此。

　　孟婆怔住，良久后再次开口道：“小殿下，你们人间这一趟我可以不计较，
　　我只有一个要求，待入九重天，还望小殿下莫要纠缠，早日让小鸠回到地府，
　　此后你们，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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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天，南天门。
　　一堆仙人们早早挤在此处，见到我来，大家都面面相觑，并无惊喜的神色，更多是鄙夷。

　　“切，一群道貌岸然的老头……”我撇嘴暗暗骂道。

　　“欸——”

　　“小天君殿下——”

　　“是小天君回来了，快快快——”

　　突然众仙家开始涌动，朝我奔来，我龟缩在仙群中，东躲西藏，却依旧避让不及，被热情的仙家们撞得东倒西歪。
　　他们这热情程度，我根本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回来了。

　　“神与神之间，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那你废话！你能和人家小天君比吗？”

　　我整理衣裙正吐槽着，我低着头，不用看都知道这欠揍的声音是谁。
　　我抬头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

　　太白老头！！！

　　“小东西，去人间一趟咋样啊？我说了吧，你不能把人家怎样的，别一天到晚就瞪大你的眼睛，那眼睛也是瞪不大的～”
　　他戳了戳我的脑袋，我不自觉往后一倒，站定后拍开了他的手：“我说死老头，你搁天上练不出药净顾着八卦了是吧？”
　　我继续瞪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仙君，他虽然长得不赖却一头金发，总是仗着美貌害人，又故作深沉的太白星君。
　　他穿着黑白相间的道袍，拿着拂尘故作老练，实则最讨厌别人喊他老头了，听到我的话，果不其然开始跳脚。

　　“嘿！我说你个小东西，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本君这是在关心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啊！”太白指着我鼻子叫骂道。

　　“呵……人吕洞宾就在前面，你再吼大声点吧，他可最讨厌别人拿他被狗咬这事来说笑了……”我朝身后指了指，太白终于是闭了嘴。

　　太白金星突然若有所思望着我身后方向，又回头看着我问道：“话说你真的就不伤心？不计较了？”

　　“我拜托您，我们来领神职前都会走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谁把人间的事情记着啊？”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太白金星吃瘪地在我头上狠敲了一下。
　　“唔！”我捂着头怒瞪着他。

　　可我记得……
　　孟婆汤，怎么会对孟婆有效呢？

　　司淮从我身旁经过，恰好听到这句话，眼底一冷，却又让人无从察觉。

　　我不自觉瞥了眼司淮。
　　我记得，那他呢？
　　虽说回到九重天就要忘却前尘，可我依旧不想让他好过。

　　我故意跑到他身边，一把揽上他的肩膀道：“你说是吧？司淮殿下？”

　　司淮没想过我敢如此越距，意外地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可我却明显感受到了他身子一僵，我挑衅般盯着他。

　　众仙家被我这操作吓惨了。

　　大家都等着司淮将我大骂一顿，
　　甚至，
　　连我都等着。

　　我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仿佛是空气都凝固了，连刚才喧闹的众仙家们也寂静无声，最尴尬的还是此刻挑眉看着司淮的我。

　　此时此刻，还是太白此时够意思，急忙把我扯到一边，笑呵呵道：“这小孩才回来，不知分寸，司淮殿下可别怪罪。”
　　司淮依旧没有说话，却死死盯着太白揽着我肩膀的手。
　　他没跟我计较，只是径直走去南天门。

　　我不漏声色地朝太白使了眼色：“够意思。”

　　“还小孩呢？她算什么小孩？
　　我看她本事大得很！”
　　从南天门走出来的那位威严无比，他光是站在那里便引得大家不自主地想跪下。

　　“天君殿下——”
　　众仙家一同行礼。

　　司淮看着出现在南天门的天君却有些意外，随即望向我的眼神中竟带有担忧。

　　咦……

　　真恶心……
　　我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干什么担心我？

　　他怎么回来了奇奇怪怪的？他到底记不记得？

　　“我的天，小孩你这运气真是闯鬼了。”
　　太白望着天君，扯着我跪在一旁，在我耳边小声念叨。
　　“死就死呗。”我轻声安慰他。
　　不然还能咋办？

　　挣扎着从太白金星怀里走出去，刚走出两步却发现自己腿已经软了。

　　扑通——

　　我就这样跪在了仙家们后面，仙君里有很多忍俊不禁，甚至能听到很多仙君的笑声，鄙夷声。
　　见怪不怪了，这天上本来也没几个人喜欢我……
　　我也只能尴尬地朝天君笑了笑。

　　“墨小鸠，你将自己的劫数强压在司淮身上，这般胡作非为，倒也不用急着回地府任职了，先在九重天上好好学学规矩吧。”天君的声音不怒自威。

　　！
　　靠？
　　凭啥？

　　我一愣，司淮却已经冲在我前面：“天君殿下，此番历劫也让我有所收获，我们既然……”
　　我望着司淮的背影，有些错愕。

　　曾几何时，恍若隔世。
　　他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司淮……若不是因为那个谎，他也会一直护着我吧？

　　我心下一沉。

　　“放肆！司淮！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怎么下凡一趟你也愈发没了规矩！”
　　天君突如其来的震怒，令所有仙君们都吓得跪在地上，连司淮都懊恼地跪在了地上。

　　“墨小鸠，既然你当初拉的是司淮下界，这段时间在九重天……你便去跟着司淮学规矩吧。”
　　司淮有些意外。

　　“噗呲。”
　　太白金星在我旁边笑出了声。

　　“不行！”
　　我和司淮异口同声喊道。
　　我喊出声就瞪着一旁的他。
　　什么东西？谁跟这种狗东西学规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瞧这俩神君啊……”天君被我俩气笑了：“呵，那这样要不我这位置你来坐？”

　　“哈哈，其实倒也不必……”我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什么不必！墨小鸠！你别在这里跟我打哈哈！
　　你要不跟着司淮你就到这南天门守门来！！！”
　　天君殿下顾不得体面，被我气急了，暴怒着冲过来给我头一个爆栗。
　　“痛痛痛………”我含泪捂着头，默默说道。

　　“其实也可……”

　　可以二字还没出来，天君警告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把可以跟我吞下去！”

　　“呜呜……哦……”我含泪捂着头不敢再说话。
　　司淮见我被堵得哑口无言，望着天君也无法再拒绝，却在大家都没发现的时候，他偷偷望着我，唇角微微上扬，止不住的笑意。

　　仙君们也是见惯了天君被我惹得吹胡子瞪眼，只能暗暗低下头。

　　天君叹了口气：“司淮啊，你作为九重天的小殿下，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明白如何作为天君的责任啊……”

　　司淮收敛了情绪，抬头望着天君，眼神复杂，余光扫着一旁正在溜边的我，低头道：“天君教训得是。”

　　我已经悄无声息溜到太白金星身边：“这老子，教训儿子拿我作陪，真不是人啊………”

　　“慎言！！！”
　　太白吓得一头冷汗。
　　“小东西，你真的有点东西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搁这儿说啥呢！！！”

　　太白抬头又见天君没顾及我们俩，在我耳边悄声问道：“小孩儿，你真要留在这九重天？你难道不记得当初的事……那你还记得当初如何……”

　　“如何坠入轮回池的？”我不屑地挑眉笑道。

　　“嚯，小鸠什么时候这么成熟了？谈起这些都可以云淡风轻了？”
　　太白金星显然没想到我能如此冷静。
　　毕竟当年这九重天快被我闹得天翻地覆。

　　“你现在这样就像……”

　　“是，我都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轮回池后关于司淮的事都忘了。”
　　太白金星还没说完我就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夸夸其谈。
　　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狐疑问道：“看你这反应，是不是当初在九重天，发生了什么让我无法接受的事？”
　　太白金星此刻却突如其来的温柔，随即安慰似的摸了摸我的头道：“既然忘了就忘了。”

　　我看着反常的他，终于还是装不下去，笑出了声。

　　太白金星终于发现了不对头，骂道：“小东西！你又骗我！”

　　“哈哈哈哈哈哈，傻老头，那些事有什么好忘的？又有什么必要记得？”

　　我笑着准备往司淮方向移过去。

　　“那你知道吗，你当初拉着司淮跳轮回池，如果他没有动情的话，根本无法同你一起落入凡界。”太白站在我身后，语气是少见的严肃。

　　我惊愣住。

　　动情？！
　　我震惊地回头看向太白，眼底满是疑虑。

　　“小孩儿，我不知道你回来到底是如何想的，是怕你现在谋算的，会如同你在凡间那样，收不了场！”太白语重心长地说。

　　司淮？动情？才会与我……落入轮回池？
　　那……那当初？
　　他怎会？

　　我心下一片惘然，似乎有无数的为什么突然充斥在我脑中，理不清也道不明。

　　最后，我望着南天门下还在对峙的天君与司淮，叹了口气，自嘲道：“我入轮回池前，拔了情根，结局，也不过如此。”

　　太白金星此刻看着我的眼神有惊诧，有心疼，又惋惜，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对话戛然而止。

　　我已经坦坦荡荡地走向了司淮，规规矩矩行礼道：“那，这段时间就劳烦小殿下了。”

　　太白在远处看着我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道：“但愿啊，这一次你们都能得偿所愿吧……”

　　天君意外地看着我能如此懂事，没再为难我，点点头，又拍了拍司淮的肩膀，背过手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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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天君走远后，
　　司淮终于有机会望着我，问道：“你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哦……你说和你学规矩啊？”我笑了起来。
　　“欸～你说啊，到时候我规矩还是不行，天君殿下是怪我还是怪你？”
　　我笑意盈盈地问道，却让司淮不禁打了个冷颤。

　　见司淮还愣着，我学着天君的模样，背过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南天门。

　　司淮盯着墨小鸠走进天宫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没关系，绒宝，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司淮默默捏着衣袖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