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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Subconsciousne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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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清再次感受到疼痛,在梦里。
 这种疼痛来自一个粗暴而笨拙的吻。
 严格来说,他在挣扎。
 这并不是一个情投意合的吻。
 曾清感到羞耻。他想要伸手推开对方。但他对手仿佛失去了控制,只是无力地垂落。
 他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当他的意识从这个“自己”上剥离的时候,他感到十分愤怒,但很快这个梦境又会把他拽回去。他不得不和“自己”再次重叠,共享兴奋。
 
 他伸手,用力将对方推开,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意识到,那是个男人。
 
 曾清从梦中惊醒。
 
 想到梦境的内容,他觉得有点恶心。但还是迅速起身,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
 只不过上一次,在接吻的阶段他就醒了。
 
 淋浴让他清醒了很多。此时已经四点半,他不觉得自己之后还能睡着,索性放弃上床睡觉的打算,打开电脑浏览起了网页。
 他看着聊天框里食荒灰色的头像,突然心下一动。
 
 你好像对严溯很感兴趣。
 
 他没指望食荒这个时候在线,但他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回的。
 
 之后他试着检索所罗门宫。他曾看过关于所罗门宫的只言片语,但在严溯提起之前,他一直认为那只是流行于青少年中的都市传说,就像暗网一样,众说纷纭。有人说它是一个秘密组织,有人说它是封闭论坛,还有人说它是地下党派……不少人都声称曾机缘巧合接触或参与其中,但内容却越说越邪门,在某些说法中,所罗门宫与国际人口贩卖黑市联系密切,他们会将被拐来的人洗去记忆,并输入特定的其他记忆,让他们成为富豪的玩物或下属的杀手。
 
 看到这里,曾清甚至有点想笑。这些内容毫无根据,荒诞到了中二的地步,简直像二流悬疑小说中的套路,不过配上语义模糊的台词和奇怪的图片,倒确实有些吓人。
 
 这些传说荒诞而富有细节,反而让所罗门宫的影子更加扑朔迷离,如此多的信息互相应证又互相矛盾,即使其中有关于真相的只言片语,也无法从中辨别了。
 
 但严溯既然提起,一定是发现了点什么。
 如果走上他的位置,直接就能看到相关资料……曾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通常来说,他不是一个惯于好奇的人,就连那仅有的好奇也会被他压抑,不至于影响自己的决定。
 到底要不要争取重案组组长的位置?
 这本不应该成为问题。
 
 这个职位不会让他更幸福,只会增加他的压力。薪水的提升对他没有意义,至于履历——如果按照父亲生前给他设定的职业规划,拿卓越贡献奖章为之后升任治安署署长铺路倒是颇为可行。但缺乏外在压力,他对从/政的欲望已经变得十分单薄。
 
 尽管叔父曾对他说:“你和你父亲很像,你们连骨头缝里都写着控制权三个字。”
 这话或许是酒后的玩笑,但父亲对此深以为然。
 
 说到底,希望他接手这个职位的人是严溯。他需要有一个人向他提供案件的后续进展。当然,他的下属或许也能提供一些帮助,但他想要的恐怕不是简单的了解,而是背后对案件调查的操控。
 换句话说,他不信任其他人。
 他总是独自追求真相。
 
 真是傲慢啊。
 曾清想。
 和自己谈话时也是,虽然语气姿态都很随意,但言语中的要求一点也不少。嘴上好像在羡慕自己,其实带着轻蔑。在他看来,自己是个靠老爸找工作、生活无忧无虑的二代。
 
 凭什么要实现他的愿望?我又不是圣诞老人。
 让他无可奈何地离开,没有办法插手案子,永远也不知道真相。
 
 打断他思路的是消息提示。
 食荒回复了:
 严溯管得有点太多了。
 
 在他的记忆里,食荒很少会如此直白地表露情绪,更别说对某个人的不满。曾清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有些好奇了。
 
 或许我可以帮你。
 
 食荒沉默了一会儿。
 暂时不需要。
 
 你为所罗门宫办事吗?
 
 打完这行字曾清就后悔了。这个问题显然很不合适,食荒从此和他断绝联络只是小事,更糟的可能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消息已经发出,没有反悔的可能。
 
 那只是一群无聊的人无聊的游戏。
 
 如果有严溯的消息,我会联络你。
 你对他的了解恐怕不如我多。
 
 现在是,之后可不一定。
 
 “恭喜。”严溯跷着二郎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曾清注意到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并未完全刮干净。对工作之外的事严溯相当随意,但只要还在任上,他就会老老实实把自己收拾妥帖,但现在,他已经“休假”了。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同意。毕竟你多的是理由拒绝我。”
 “多拿点薪水也没什么不好。”曾清冷淡地说。
 “总归还是欠你一个人情”,严溯皱眉:“老实说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但也没有办法。”
 “我的人情可不好还。”
 “欠着才好继续合作不是吗?”严溯依然是无所谓的态度,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食物上:“这个天果然还是吃寿喜锅比较舒服。”
 “我没想到你会做饭。”
 “单身大叔总得有点生活技能才不至于饿死,再说我可没钱经常去外面吃饭。对不住了,下一份工作还没有着落,我最近还不太敢花钱,只能请你在家随便吃吃。”
 “上面不打算给你安置费吗?”
 “应该有,但等批下来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每个月的房租和车贷我得按时还,真羡慕你们有房产的人。”
 严溯的经济状况比曾清以为的要差,单身公寓虽然不错但终究不是买的,室内物件也很少,客厅更是连沙发和电视都没有。而严溯的车也非常普通,按他的估计,以严溯的工作经历,在市区按揭买下一室一厅的房子并付清车款应该不成问题。
 “你看起来不像是很能花钱的人。”
 曾清留意过严溯的穿着——因为严溯本人身材相当好,所以乍看还算有型有款。但这瞒不过曾清,这些衣物的质地和做工,他一看便知都是快消品牌的水准。
 “我不太会过日子。也从不记账,东西随随便便就买了。稍微也有点爱好,会买买音响设备之类的,耳机、播放器……都是无底洞。”
 “我听说你资助了几个学生。”
 严溯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其实也没给多少,只能说聊胜于无。前年那个案子,一家三口,父亲被抓,母亲死了,留下个十来岁的孩子,挺倒霉。还有些别的——这都不算什么事儿,一点小钱。”
 他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还是希望咱们能合作顺利。”
 “为什么是我?”曾清问,“我不是合适的人选。我没有那种——”他顿了一下,才终于敲定用词:“热情”。
 
 “不需要。”他斩钉截铁地说:“你不需要热情,你只需要一点好奇。”
 
 曾清想,严溯确实有傲慢的资本。他对案件的关注已经到了异常的地步,不怪乎引起其他人的反感,但曾清不认为他是那种长时间注视黑暗就会沉沦其中的人。在潜意识里,他和严溯有相同的想法:没有严溯,关于所罗门宫的调查将不会有实质的进展。
 
 “所罗门宫到底是什么?”
 “读过弗兰西斯·培根的《新大西岛》吗?”严溯反问。
 “在培根的设想中,那是一所乌托邦式的教学和科研机构。学者们构成政府管理新大西岛,同时他们还研究知识,研究事物的本原和运行。大概是这样。”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东西。”
 “这听起来……不怎么邪恶。”
 严溯冷笑:“你还想怎样?杀人直播?器官贩卖?奴隶市场?他们违反法律贩卖和制造知识,这已经达到危险的边缘,而他们所图谋的不止于此,最糟的是,他们的目标看起来比任何政府所能承诺的都要美好。他们是疯子,一群理智的疯子。”
 他停下来,看着曾清:“你会感谢我的。丈夫杀死妻子,妻子杀死小三,这种案子对你来说不值得好奇,但一群头脑清楚的疯子?多他妈有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