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人子弟》蓝白条背心

12、第十二章

　　赵明轩半天没吱声，这是陈良第一次跟他提起自己的性向，他在琢磨是应该装糊涂，还是应该把话接过来说。

　　“别琢磨怎么装了，你早就知道了吧。”陈良苦笑着看他，“赵老师，我一直都想问你，你这么装不累么？”

　　赵明轩有些窘迫的笑了笑，“习惯了，有些事情你知道但别人并不希望你知道，所以最好就装糊涂。”

　　陈良歪着脑袋看他，眼睛一眨不眨，赵明轩让他瞅的心里直发毛，“怎，怎么了？”

　　“你对我刚才说的话就不发表点什么感想么？”

　　赵明轩恍然大悟，“啊，这个啊，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妨碍别人，你管人家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呢？”

　　陈良说：“赵老师，虽然我叫你一声赵老师，但我不是你学生。”

　　赵明轩说：“我知道啊，我管不着别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自然也管不着你。”

　　陈良说：“你是管不着还是压根儿就不想管？”

　　赵明轩撂下筷子，勾起嘴角，眯缝个眼睛看着他，“你非得什么事儿都打听这么明白么？”

　　陈良看看他，没再言语。赵明轩头回拿这种警告的语气和他说话，似笑非笑的，带着点威胁的味道。陈良觉得自己挺有病的，居然想拿话去试探赵明轩，人在乎你喜欢男女啊？

　　吃完饭赵明轩对着电脑发呆，虽然料到陈良早晚要把这个问题放到桌面上来谈，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事情不太好办，赵明轩托着腮帮子想，怎么才能让这小孩儿死心呢？既得让他死心，又不能伤着他，这尺度太难把握了，纯技术活儿。

　　第二天赵明轩没事儿人似的跟陈良打招呼，陈良顶着俩黑眼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看得赵明轩很有负罪感。闲唠嗑的时候，赵明轩问陈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陈良犹豫了一下说：“高中。”

　　赵明轩说：“那大学的时候交没交过男朋友？”

　　陈良说：“没有。”

　　赵明轩想了想又问：“那学校附近的同性恋酒吧去过没有？”

　　陈良说：“没有。”

　　赵明轩叹了口气，“你非得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么？”

　　陈良看看他说：“其实你不想问可以不问，昨天那些话就当我没说。”

　　赵明轩说：“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陈良说：“我一直都这样，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我没交过男朋友，没去过同性恋酒吧，我的回答你满意么，赵老师？”

　　赵明轩无奈的点了根烟，“咱俩非得这样说话么，我就是想了解你而已，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直接告诉我。”

　　陈良说：“你想了解什么，你不早就把我看透了么，还是你想跟我这儿再确认一遍？”

　　赵明轩摆摆手，陈良一张嘴就一股火药味儿搞得他也有点不耐烦，“今天晚上去泡吧怎么样？”

　　陈良低头寻思，赵明轩接着煽动，“那酒吧都是常客，人不杂，你不用担心……”

　　陈良一咬牙，“去！”

　　赵明轩斜眼看他，“咱就是泡个吧，不是去劫刑场。”

　　晚上赵明轩领陈良去了单行道，一路上赵明轩总有种诱拐儿童的感觉，内心充满负罪感。其实他是想让陈良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方式，让他知道这个圈子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狭小，最重要的是让他知道，除了自己，他还有很多选择。

　　一进门，陈良这张新面孔就引来很多注意，赵明轩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叫了两瓶啤酒。认识赵明轩的轮番过来打招呼，赵明轩一边寒暄着，一边把陈良介绍给其他人，终于消停了，陈良推了推他，“赵老师，那边有个人看你好几眼了。”

　　“啊？谁啊？”赵明轩顺着方向看过去，季珩朝他笑了笑，端着杯就走了过来。

　　“这阵子没见你过来啊”，季珩拽过张椅子坐下，打量了几眼陈良，“这是谁啊？”

　　赵明轩心说还行，这人还挺知趣，没提手机号那事儿，“最近有点忙，就没过来，这是陈良。”

　　季珩了然的点点头，“第一次来？我刚才看你们这儿跟车轮阵似的，压根儿就没敢过来打招呼。人长得好看，在哪儿都招待见。”

　　陈良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长的不难看，但是跟好看好像也搭不上什么边儿。小时候一起玩的男孩子总说他长得像娘们，他听见一次就揍人一次。后来上大学，衣着打扮没城里孩子那么时髦，也没什么人关注他。长得好看？陈良看向赵明轩，赵明轩正跟季珩聊着，根本没注意他这边。

　　陈良漫无目的的四下看，这酒吧除了顾客都是男的之外，跟普通酒吧没什么区别。陈良一共也没去过几次酒吧，上大学的时候只跟同学去过一次学校附近的酒吧，然后觉得泡吧这种行为无异于烧钱，就再也没去过。工作之后又去过几次，都是接到报警出现场什么，酒吧这种地方打架斗殴的特别多。

　　正胡乱寻思着，赵明轩拍拍他肩膀，“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啊？”陈良有点不明所以。

　　“有看的上眼的可以聊一聊”，赵明轩喝了口酒，“刚才过来打招呼那几个人都还不错，怎么样，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陈良静静的看着他，“聊完之后呢？”

　　“嗯，觉得聊得来就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或者直接去酒店，不过你还是别一步到位，毕竟没有经验……”赵明轩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停了下来。

　　“原来都是去酒店啊”，陈良笑笑站起来，“怪不得从来没看你往家领过人呢，不好意思啊，赵老师，我看我还是没资本混这圈子，一个月去几次酒店，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赵明轩拉住他说：“你干什么去啊？”

　　陈良说：“我想回去，你慢慢玩。”

　　赵明轩扔了张一百的在桌上，“玩个屁，我就是带你出来看看的，你走了我还玩个屁。”

　　陈良伸手拦了辆车，两人一路无话的到家，站在门口开门的时候，陈良突然回头问：“刚才过来打招呼的那些人，你跟他们都去酒店开过房么？”

　　这问题让赵明轩觉得很不快，按他以前的性子他会回一句，你谁啊？但是现在他没办法这么说，他知道陈良那点心思，于是认真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没有，一起开过房的就几个，上一次开房是和季珩。”

　　陈良说：“行了，我明白了，赵老师，您不是带我去观摩的，您带我去是为了让我对您死心的，那接下来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森林何其广袤，我不应该在你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对吧？”

　　赵明轩打开门说：“我就是想带你去看看，没别的意思。”

　　陈良一步跨了过去，嘭的把门关上，“赵明轩，我是比你小了几岁，可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傻子。你早就知道了吧，我喜欢你这点破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吧，看不上我你就直说不行么，你非得绕这么大个圈子么？”

　　赵明轩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说怎么喜欢我还变成破事儿了？

　　“倒不是看不上，主要是我觉得咱们俩不合适。你条件很好，模样好，身材好，年纪不大倒也还算懂事，放到圈子里不愁找不着合适的。但是，我已经老了。”

　　陈良说：“你老？从哪儿论你能算老？”

　　“从哪儿论？”赵明轩笑笑，“从你这儿论呗，咱俩差了都快一旬了。”

　　“十岁。”

　　“啊，对，十岁，陈良，你希望的那种关系，我考虑过，但我想我做不到。你今年才二十四，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你可能去别的城市，甚至可能出国。而我不过就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期一会，相处的开心就成了，其他的，最好什么都别有。”

　　陈良盯着赵明轩看了半天，“赵老师，听完您这番话我只想说四个字。”

　　“哪四个字？”

　　“狗屁不通！”

　　赵明轩愣了愣，“那什么，人民公仆说话要文明，要文明。”

　　陈良叹了口气说：“算了，赵老师，以前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缺，但现在我觉得你最需要的是一个保险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