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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书房果然亮着,我推开门,门内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蜡烛已快燃尽了,书桌四周是残余的纸张、墨迹干透了的砚台,显得十分凌乱,却有一张纸规规矩矩的放在桌面上,被镇纸压着,上面写满了字。
      我走上前去,是父亲写给母亲的信,是母亲读过的、沾满泪水的信,上面写着-
      “锦儿吾妻:
      心有万千思绪,提笔不知如何说与你听,将游太虚,此生不得相依,万望珍重。
      夫妻十数载,却有几个秘密,如今不得不告诉你知晓。
      其一,书桌底下夹层中有银钱,为夫积攒已久,钱数不多,却能应急。
      其二,旭儿从军,乃我所愿,待他归来,若无心此道,为夫也不再强求。
      其三……那就说来话长了,你可记得十二年前,月儿顽皮,摔坏了张大人的官帽,旭儿顶罪遭
      我一顿鞭笞,你日夜的哭,这么多年,父子不亲,若有一日相见,请夫人,替我向旭儿请罪。
      遗言已尽,夫人,为夫先入黄泉替你探路,百年之后,奈何桥旁,夫妻再见。”
      我将镇纸拿开,信下还有一张纸,上书:
      月儿,你见信时,我恐怕已随你父亲去了。将信妥帖收好,有朝一日,你若明白信上所说,一定完成你父亲的遗愿。
      穆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旁,阿肆火急火燎的跑来对我说:“太子妃,守小门的朱六说,夫人夜里和若梅姑姑悄悄出门去了。”
      我此时呆呆得望着手中的信,正是关心则乱,脑中一时没有思绪,不知母亲会去何处。
      穆七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刑部大狱外去看过吗?侯爷还未回府,侯夫人会不会在那儿?”
      我立刻转头对阿肆说:“备马车!”
      阿肆应声跑开了,马车赶到了门口,我上了车,天色亮了,穆七便不能再露面,他曾是燕朝使臣,京城里见过他的人太多,只怕露面会徒惹事端。
      他看起来放心不下的样子,对我说:“你有事一定让人来找我,云月记,你知道的。”
      我点点头,阿肆驾车一路奔向刑部大狱。
      狱差守在门口,认出威远侯府的马车,对我们说道:“你们是威远侯府的?方才不是已经来过了?怎么又来了?”
      阿肆问:“这位大人,方才来的可是我们夫人?”
      “两个妇人,领了威远侯的尸身,往南边去了。”
      我掀开帘子追问:“什么时候走的,走了多久了?”
      狱差又答:“约有半刻钟了吧。”
      “阿肆,快追!”
      街上已经有了早起的摊贩,也有人挑着担子开始叫卖,人逐渐多起来。
      “阿肆,这条路有些眼熟?咱们是往哪儿去?”
      阿肆没回答我,反而问我:“太子妃!您瞧,那是不是夫人和若梅姑姑?”
      我朝着阿肆指的方向去看,朱墙黄瓦,庄严肃穆,牌匾上写着“玄德门”。
      玄德门外立有登闻鼓,此时鼓声震天响,那击鼓的人不是母亲又是谁?
      鼓声响了几次,玄德门中闻声走出一位将领,击玄德门的登闻鼓,多半是有天大的冤屈,是要被带去朝堂上的审问的。
      母亲看着不愿意跟他走的样子,我赶忙走下马车,朝母亲跑去。我大喊一声“母亲!”
      我看见母亲望向我,笑得凄楚。
      我听见母亲哭喊:“亡夫枉死!”
      我没想到,若梅姑姑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那样坚决,一头撞向石墩,登时头破血流,她瘦弱的身躯摔在青石板上,那一瞬间,鼓声停了,人群议论声停了,我的脚步停了……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
      我奋力冲过人群,来到母亲身边,止不住的腿软。母亲还有气息,她睁开眼望着我,我对那将领喊道:“本宫是太子妃!本宫命令你马上去请太医!马上!”
      母亲额头上破了好大一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鲜血流下来,滑过母亲眼角,我用衣袖轻轻地擦,却越擦越脏,怎么都擦不干净。
      “月儿……母亲懦弱……对不住你们。可……可是百年太久,那时母亲都老了……你父亲会认不出的……他的手脚都不好……黄泉路上……谁来照顾他呀?”
      “母亲,您别说了,省点气力,咱们等太医好吗?月儿才没了父亲,又要没了母亲吗?母亲……”
      “信……看了信,就烧掉……母亲宁愿你……宁愿你……”
      我看着母亲嘴唇泛白,双眼无力,她已经话都说不完全了。我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期望太医快些来。
      哒哒的马蹄声从玄德门内传出,我含泪望去,太子骑马而至,不是太医……
      守门的士兵见了他立刻将人群驱散开,他下马踱步来到我面前问我:“怎么会这样?”
      他问得我真想笑呀,“怎么会这样?”我抬头望向他“怎么会这样,太子殿下不知道吗?只差半刻钟,只差半刻钟母亲就不会死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母亲,我低头,母亲已经闭上了双眼,她躺在我的怀中,断了气息。
      我问:“为什么来的是你?你既能在宫中策马,为什么来的只有你?”
      “太子妃……”
      “你闭嘴!我不想听……”
      “你魔怔了,我让人送你回宫。剩下的交给我。”
      “交给你?太子殿下是东宫之主,这些事,东宫应该避而远之才对。栾月是罪臣之女,还请殿下回避!”
      太子挥挥手,就有许多士兵要上前来。
      “送太子妃回宫!送侯爷夫人回府。”
      若梅姑姑和阿肆护住马车,那里面是我的父亲。
      “谁敢动!我一定要了他的命!”
      我咬牙切齿的说着,恶狠狠的环视四周,他们一时之间不敢再上前。
      我用尽全力抱起母亲,母亲与我一般高,我走得吃力,一步一步缓慢的来到马车旁,我不能走得快,那样母亲会觉得颠簸的,我恨自己不像父亲和兄长一样,有十分宽厚的臂膀。
      若梅姑姑撩起帘子,马车中,父亲已经换上了常服,衣冠整齐,如果不是发白的面庞和毫无生气的眉目,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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