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自治区办事处》始祖鸟

54、第 54 章

　　次日早上七点半，学校礼堂，副校长站在台前激情昂扬，唾沫横飞。

　　单亦和章贞坐在第一排，不约而同遮掩着打了个哈欠。

　　单亦：“您这是熬了一晚上？”

　　章贞：“你昨晚去哪里偷鸡摸狗了？”

　　两人对视一笑。

　　还是章贞先说话，她打了个哈欠：“和总区那帮老头吵了一碗，经费估计下午就到账了，你回去把该给榕树学校的分下来。”

　　“老师，还得是您出马。”单亦好奇，“话说，你们加班有加班费吗？”

　　章贞摆摆手：“都是为了这帮孩子，不说这些。“

　　单亦竖起大拇指：“格局。”

　　“你可别在这说些有的没的。”章贞说回正事，“等会有个颁奖，你去露个面。”

　　单亦摆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服——T恤配牛仔裤。

　　“您觉得我这身上去合适吗？”

　　章贞：“副校长可是跟我告状了，说你不配合宣传，他没办法写宣传材料。你上去一趟，拍两张照片。”

　　“这不挺能写的吗？”单亦指指台上慷慨激昂的副校长，“能够将腻人的鸡汤包装成几千字的稿子。”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章贞不想跟她掰扯。读书的时候，就她嘴巴最能说。

　　台上演讲结束，进入颁奖环节，学生一个个上台排好，副校长大手一挥，激情满满：“让我们有请单区长上台为我们的优秀学子颁发奖状。”

　　周围都是热烈的掌声，单亦挂起营业微笑。

　　副校长按顺序念着学生的名字和荣誉，怕单亦弄错，还特意安排的空白奖状，到时候私底下再补上姓名和将项。

　　单亦接过空白奖状颁发给学生。

　　直到她在一个熟悉的面孔前站定。

　　面前这个学生个子矮矮的，扎了个朝天辫，散落的头发倔强的支愣着，像炸开的蒲公英。。

　　她看见单亦眼睛一亮，露出个超大的微笑，顺带着暴露了漏风的门牙。

　　她摸摸头顶，悄悄招招手：“嗨！”

　　摸头顶这个动作很熟悉，单亦记性一向不错，很快就让她想起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蒲公英3290？”

　　小女孩眨眨眼。

　　副校长大声报出名字和奖项：“让我们恭喜三年级1班的蒲工同学获得‘优秀寝室长’。”

　　“蒲工？这是你的新名字吗？”

　　单亦颁奖，还瞄了一眼她的头发：“头发养的不错，学习加油！”

　　小女孩骄傲摸摸脑袋：“我会努力的。”也不知道回答的到底是努力学习，还是加油长头发。

　　颁奖结束后就是漫长的验收总结会议，顺带着定下了来年的计划。

　　结束后，副校长拉着单亦又要去食堂吃饭，被她用接下来还有行程给躲过去了。

　　单亦拖着行李箱躲进章校长办公室，摊在沙发上。

　　章贞看见单亦进来，连眉毛都没抬。“就知道你要来蹭饭。”

　　她说着，抬出了一个三层饭盒。

　　单亦是个厚脸皮，怎么说都无所谓，凑上去就自己拿了碗筷。

　　章贞一个一个拿饭盒：“都是你喜欢喝的，莲藕排骨汤，松鼠桂鱼。”

　　“还有份降火凉茶，不能拍苦，都得喝光。”

　　单亦舀了一口汤，胸口熨烫舒服极了。

　　章贞苦夏，而且年纪大了消化不好，吃的就更少了，泡了壶茶，就坐着看单亦吃饭。

　　“您要不吃点？这准备的都是两人份，我也吃不完。”单亦换了双筷子夹了块排骨递过去：

　　章贞小口抿茶，“看你吃我就高兴。要不我叫每天叫人准备好送去办事处？”

　　“您可别。”单亦赶紧摆手，“这要是让翁老师知道了，少不了打电话说我。”

　　章贞将茶杯砸在桌子上，重重说道：“迂腐，古板，有这个条件给自家孩子好的，还偏偏就要让孩子受苦，还说什么以身作则的一堆破道理。”

　　单亦埋头吃饭。

　　经验之谈，长辈们的事情不要出声，不要插手，否则闹矛盾的两人就会一致对外，最后是吃力不讨好。

　　大人们总是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谈事情。就比如现在，单亦不说话了，章贞问题就多了起来。

　　“今天颁奖的时候，我看你跟那孩子多说了几句，你认识？她就是你要我照顾的那个展新面粉厂的孙女？”

　　单亦把饭咽下去后才开口说话：“就是之前办暂住证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她换了个话题：“对了，拜托您办的入学资格如何了？”

　　章贞：“今天文件刚好下来，下学期就可以入学。要不就干脆把这两孩子安排在一间宿舍算了。”

　　她想了想，又问起：“你之前托我照顾的，那个叫小雨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来学校报道。你知道她最近去向吗？”

　　“那孩子不愿意读书，我找时间去看看她。”单亦问起宿舍楼的事情：“建的新宿舍楼够住吗？”

　　章贞摆摆手：“够住的，这不是多亏了单区长的拨款，下学期他们都得搬进新宿舍。”

　　单亦眨眨眼睛：“共勉共勉，也多亏了章老师，这些学生才有书读。”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从榕树学校回来后一周，学生就开始放暑假，办事处却不放，单亦还是得滚回去办公。

　　因为章老师跑去总区大闹了一场，下半年的经费如期到账不说，关于单亦的停职察看也从三个月变成了两个月。

　　“假期又少了一个月。”单亦将文件盖着脸，躺在沙发上咸鱼叹气。

　　常尧奋力敲键盘没空搭理她。单亦口一张安排好了经费的去向，但最后的工作落实都需要他去做。

　　见没人理她，单亦又换了个问题：“孙英发一大早去哪了？”

　　正说着，人就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

　　单亦摸了瓶水递过去：“什么事这么急？”

　　孙英发拧开盖子一口灌下，喝的太急了，水从脖子滑下，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打湿了制服。

　　出外勤的制服为了安全性能考虑，两个季节都是包裹严实的连体衣，长袖长裤，夏天穿上去就是遭罪。

　　他将上半身脱下来，耷拉在腰间，稍微喘口气继续说道：“第12大道发现一具尸体。”

　　“现场已经疏散封锁，目前支援的人员已经就位，白大哥也到现场，我回来拿布阵材料。”

　　“那你打个电话回来叫我们给你带过去就行大老远还跑回来一趟？”常尧说话间，就已经穿好装备，顺便还把躺平的咸鱼单亦捞起来，“你也跟着一起去。”

　　“这不合规定吧？我停职了。”单亦发出最后的挣扎，抱住门框。

　　“办事处不养闲人。”常尧把人薅下来塞进后座。

　　孙英发在副驾驶坐下，也笑嘻嘻地：“老大，你就去吧，你在我们心里也踏实。”

　　单亦举手：“那先说好，我证被没收了，按规定就不进现场了。”

　　车停在巷子口，里面进不去，三人下车走了十几米就看见封锁线。

　　死者躺在垃圾桶后面，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脚上鞋底磨损严重的布鞋和散落一地的矿泉水瓶。

　　孙英发拿着办公室带来的装备设置净化法阵去了。

　　常尧带着手套一脸严肃的看着单亦。

　　单亦：“看我干嘛？”

　　“你要进去，然后我跟你后面装证据和记录。”常尧一脸理所当然。

　　“按规定我就不能进去。”

　　单亦将自己眼睛取下，给给常尧戴上，拍拍他的脑袋：“给你护身符，去吧，不怕，你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她说完，还不等对方跟着煽情来上几句，就溜去巷子口的小卖铺了。

　　独自感动的常尧：......

　　小卖铺老板是个头发半灰半白肚子胖胖的阿婶，就坐在门口小矮凳上，手里拿着把蒲扇。

　　单亦打开门口冰柜选了支盐水冰棒，付了钱也跟着坐下。

　　阿婶瞅了她两眼，见她老是往巷子里面瞧，这好奇心一下子就起来了，靠近单亦悄悄问道：“你跟那两个办事处的人什么关系哩？”

　　单亦开始胡说八道：“路上遇到一抢劫的，办事处那两人刚好路过，把我给救了。”

　　“你这一看就是乱说。”阿婶揭穿，扇了扇蒲扇，“你要是几年前说这话我还信你几句，但现在，只要不是晚上，哪还有什么当街抢劫的咯，要是这样，我也不会开这家小卖铺咯，还一下子就被人抢光的呀？”

　　被揭穿，单亦脸皮厚，红都没红一下，说了句实话：“其实，我是单区长，那两办事处人是我下属。”

　　“你这小丫头，乱说的哩。”

　　阿婶不屑看了她一眼，手里蒲扇摇地更厉害了：“单区长要是个小丫头片子，能管住自治区这帮牛鬼蛇神？”

　　单亦舔了舔冰棒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阿婶真厉害，那阿婶觉得我是什么人？”

　　阿婶看了看巷子里，拿扇子遮了遮，小声道：“里面死的那个，你是不是认识？你是来认尸的不是？”

　　单亦点点头：“我这正躺着呢，那两人就把我带来，说让我过来现场干活。”

　　“我就知道的哇。”阿婶一脸自信，“你是死者什么人呢？”

　　单亦摸摸鼻子：“应该算是房东？”

　　等会尸体就要带回办事处，直到火化或者亲属来认领。这几天尸体的确‘暂住’在办事处，说是房东，也没错。

　　阿婶：“房租贵不？哪个地段的？她怎么能租得起？”

　　单亦套话：“怎么说？”

　　“她家里那男人不顶事，她捡一些瓶子纸壳卖钱补贴家里。”阿婶一脸狐疑，“你不知道这些的呀？”

　　单亦微笑，又起身拿了两支冰棒，付钱后塞了一根给阿婆。

　　这孩子会做人，阿婆笑眯眯地接了，放过了刚刚的追问，继续讲：“我经常看到她的啦，今早还看到嘞，早上五六点喽，就在翻我家门口垃圾桶。”

　　“谁知道死的这么突然的喽。”她说完还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