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深渊》澜野

20、第二十章

　　去的路上，那位“锲而不舍的追求者”在陆女王的口中已经变成了“诡计多端的狐狸精”，余沉渊对此没发表意见，学姐开心就好。

　　这一次情况不同，陆玖书没打算按“规矩”办事，让前台直接喊来了那天接待她的秘书小姐，并在秘书礼貌婉拒她的要求时掏出了警官证。

　　这位秘书小姐单纯的有点可爱，居然当着陆玖书的面说出了心里话：“呀，那天我还以为您是林总的前任呢。”然后瞬间端起了职业操守，面带微笑地说：“但还是很不好意思，刚才我已经跟您说了，林总在开会，对方是我们江工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不能中途退出。不如这样，您二位要是有时间，可以去跟我去办公室等，会议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您看怎么样？”

　　陆玖书也礼貌地微笑：“是不是只有前任才在你们林总那管用？”

　　秘书小姐不太理解：“什……？”

　　“那现任管不管用？”陆玖书拍了拍旁边的余沉渊，大言不惭地说，“知不知道你们林总为什么每天往警局跑，就是为了我们余警官，以后说不定你们都要改口叫她林太太。”

　　秘书目瞪口呆，前台几个女孩也目瞪口呆。

　　公司里传闻，林总心里其实一直个有忘不掉的人，所以才频繁的换女朋友，就像那些电视剧里用花心来掩饰衷情的主人公。

　　陆玖书大概没想到这些小姑娘居然信以为真，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能对着一脸铁青的余沉渊眨了眨眼，表示抱歉。

　　秘书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恭恭敬敬领着两人去了总裁室那层，还给她们安排了一间豪华会客室，瓜果点心咖啡饮品，一一供应，服务质量堪比五星级酒店。

　　“两位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知林总。”

　　等秘书的高跟鞋渐行渐远，陆玖书压低声音说：“诶，她还真把你当林太太了。”

　　余沉渊权当耳边风，四下打探起这个房间。装潢风格她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不过室内摆饰倒是简单明了，大致扫一眼就能看出有没有监控之类的。看着看着，她顺手往沙发底下和茶几下摸了一把。

　　陆玖书看出她的意图，不由地说：“在自己公司还搞这些手脚，林善没那么变态吧？”

　　余沉渊拍了拍手，冷冷回了句：“变态又不写在脸上。”

　　陆玖书端起一杯咖啡：“那她会不会在里面下了药？”

　　“你喝一口不就知道了。”余沉渊斜了她一眼，“要是昏过去了，正好可以当做证据。”

　　陆玖书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大口，然后就两眼放光的停不下来了，一大早就赶到局里她早饭还没来得及吃，不趁这会祭祭五脏庙更待何时。

　　会客室里吃的正欢，秘书小姐推门前敲了敲，只站在门外也不进来，说：“林总那边还要一会，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余沉渊刚想说两句客套话，半路杀出个陆咬金，指着面前的空盘子：“这个小蛋糕在来两盘。”

　　余沉渊忍不住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鄙视。

　　陆玖书不以为意，把一块鸡蛋糕送进嘴里：“怎么了，我帮你吃回来你还不乐意？”

　　等秘书第二次回来，余沉渊及时喊住了她：“等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秘书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关上门走到旁边沙发坐下，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余沉渊猜想大概是林善提前交代过，于是无所顾忌地问：“你进公司多久了？”

　　“不到半年。”

　　“平时负责什么工作？”

　　“就整理文件，对接业务那些，不过我们公司太大，也不全是我一个人负责。”

　　“其他几个秘书也跟你一样？”

　　“是的。”

　　余沉渊沉思片刻，接着问：“你们林总最近白天上班时间出去过吗？”

　　秘书想了想：“经常，她是老板，又不需要像我们一样坐班。”

　　余沉渊忽然话音一转：“给她开车的司机现在在公司吗？”

　　秘书微微一愣：“林总……一直都是自己开车，没有司机。”

　　旁边三心二意的陆玖书听到这话，倍感吃惊：“这么大个老板，居然都舍不得请司机？”

　　秘书摇摇头，措辞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林总不喜欢坐别人的车吧。”

　　余沉渊注意到她抠手指的小动作，员工对谈及老板的个人隐私大都有些忌讳，于是她结束了这场短暂的问话：“好，我问完了，谢谢你的配合。”

　　陆玖书觉得这个职场老新鸟大概在林善出现之前都不会再来这间会客室了，不过好在她已经吃饱了。端着咖啡，陆玖书走到落地窗前，这栋大楼不愧是本市最高的建筑，一眼望去，整个江府市几乎尽收眼底。街道上的车流人群，仿佛变成了脚边的野草，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中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站在这样一个位置的林善，为什么要跟贾正兵那种蝼蚁过不去？

　　喝完咖啡时，陆玖书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对老僧入定的余沉渊说：“对了，那天我来找林善，后来跟踪了她一段路，你猜她去了哪里？”

　　余沉渊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线索，只能问：“哪里？”

　　“拳击馆。”话一说出来，陆玖书就原形毕露，笑的特别得意，特别贼，“后来我打电话去问过，林善是那里的VIP客户，定期会去那里锻炼，偶尔也会不打招呼就跑去发泄。”

　　“发泄？”余沉渊沉吟片刻，“怎么说？”

　　陆玖书拈起一颗开心果，“一开始那老板还不肯说，我告诉他姓林的可能跟一宗命案有关，但听语气他好像一点都不吃惊，说之前他们那有个私教，在跟林善一对一练习的时候被打断了肋骨，不过事后赔了那小伙子五十万。所以，现在他们拳击馆的教练都盼着林善这尊金菩萨发疯。”

　　余沉渊眉头一皱：“林善有暴力倾向？”

　　陆玖书凑过来，笑眯眯地说：“是不是觉得她更可疑了？”

　　虽然讨厌林善这个人，但余沉渊还是平心而论：“但她没有杀人动机。”

　　陆玖书往后倒进软如海面的沙发里，悠悠来了句：“暂时没有而已，只是我们还没查出来。”

　　十几分钟后，会客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进来的是人模狗样的林狐狸精，身后还跟着一位职场女性。

　　林善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交给了后边的人，然后挑了个离余沉渊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顺其自然架起一条大长腿，那姿态好像是来商务洽谈的。

　　余沉渊看都没看她，只往那个站在她身边的跟班瞟了一眼，林善就特别有眼力劲的介绍：“这位是我的私人秘书，林诲林小姐。”

　　私人秘书？

　　余沉渊晃过去的目光又转了回来，重新打量了一遍。

　　女人虽然也穿着职业装，但气质上是那些年轻小秘书完全不能比较的，有着成熟女性的端庄稳重，年纪看上去四十出头，但皮肤光滑白皙，平时应该没少往脸上花钱。

　　林秘书微微颔首：“二位警官好。”

　　余沉渊瞳孔倏地一缩，盯着林秘书有一瞬间的晃神。

　　所幸林善的注意力被陆玖书一句问话转移了：“林老板，您到底有几位秘书？”

　　林善感觉有些好笑：“陆警官，你们还管这个？”

　　眼见已经没有寒暄客套的必要，陆玖书掏出手机点开照片，放在林善面前，直言说：“其他的我们不管，但请你解释一下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林善倾身向前，先是看了一眼，然后才拿起手机仔细端详。

　　陆玖书补充了一句：“贾正兵死了，林老板消息灵通，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林善看的眉头紧皱：“谁偷拍的，拍的真丑。”

　　陆玖书感觉有个叫“好脾气”的东西正在跟她挥手告别。

　　“谁偷拍的不重要。”余沉渊伸出两根细长手指把手机拎走，“拍照时间是一周前，那天我们刚见过贾正兵，大概就是在我们走后他就去跟你见面了，你们谈了什么？”

　　林善缩回手，撑住自己迷人的下巴，歪头看着余沉渊，装模作样回想了一下：“谈的都是商业机密，余队，虽然我很欣赏你，但也不能违背原则。”

　　余沉渊微微眯眼：“你跟新花都有商业往来？”

　　“没有。”林善笑了笑，“这不还在谈的阶段嘛，既然人死了，那就谈不成咯。”

　　余沉渊面无表情地抛出下一个问题：“林儒是你叔叔，有生意，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谈？”

　　林善盯着她看了两秒，嘴角勾着笑：“余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我知道你奶奶个腿——这是陆女王的心里话。

　　余沉渊完全不上当，话音一转：“七月十八号，也就是两天前，凌晨十二点到五点之间你在哪里？”

　　林善摸了摸脸颊，转头看向林秘书。

　　林秘书提醒了一声：“那天您说要在公司加班，没让我来接。”

　　林善像是刚想起来，点点头：“那晚因为一个项目紧急调整方案，我好像在公司待到了两三点，其他加班的员工可以作证。”

　　末了，她又问余沉渊：“需要我把那几个人叫来吗？”

　　余沉渊根本不理会她，自顾自地问：“你去过贾正兵家里吗？”

　　林善倒是不计较，还很配合地回答：“从来没去过，我跟他很少来往，见面只限于公共场合。”

　　这次余沉渊没有立马问下一个问题，林善满眼期待的看着她，等了半天，结果余沉渊直接站起身说了声“打扰了”，然后招呼旁边同样不明所以的陆玖书就往门外走。

　　林善有点发懵，下意识问：“余队，这就走了？”

　　余沉渊拉开门，转头看着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善憋了一下：“那你就没什么再想问的？”

　　她走过去抓住门框，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我为你把一个小时的会议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好歹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

　　余沉渊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陆玖书倒没急着走，指着茶几上那些点心，对林善说：“林老板，这些我都吃过了，留着也是倒掉，帮我打包一下吧。”

　　林善缓缓从余沉渊的背影上把目光转过来，表情难以言喻，但她还是喊来秘书给陆玖书打包了。

　　在林总裁这里吃完还能兜着走，陆女王也算古今第一人。

　　上了车，陆玖书把一大袋点心零食丢给副驾座的余沉渊，透过挡风玻璃朝江工集团的大楼望了一眼。

　　“什么本市龙头企业，我看这就是个狐狸窝。”

　　余沉渊没来由也抬头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清，但感觉其中某扇落地窗后有双眼睛正牢牢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