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预告时》昔谪

6、微光

　　“胡闹！”身着唐装的老人江战擎，也就是江肆的爷爷，在看到江肆的伤口后，眉目中涌现了一股怒色。
　　这伤口怎么来的，真的不难猜。
　　江战擎身后的徐意婉，看到儿子额上的伤，本来轻握着包的手紧握住。她急忙走向江肆身边。
　　“阿肆，阿肆，怎么样？还疼不疼？”
　　江肆本来想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的触碰的，但接收到林沐略带威胁的眼神……
　　嗯，他没动。
　　当徐意婉的手触碰到江肆的伤口时，江肆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不喜欢和别人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也不习惯。
　　不过，他的沐宝除外。
　　江肆其实没怎么和江霖、徐意婉生活过。小时候是在老宅，后来就自己搬了出去，他和他的父母，其实不熟。
　　徐意婉也很意外江肆没有排斥她的接近，很是欣喜。毕竟前些年，江肆对她可是疏离的很。
　　江肆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张狂桀骜，不可一世。不过啊，她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曾经的自己，早就抓不住了。
　　江肆，肆意妄为，听说顾妄那孩子也是个傲的，还真是没有辜负她和檬檬起的名字啊。
　　不过，她和檬檬的一生都太失败了，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即使现在都相守在一起，也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遗憾。
　　她和阿肆不亲近，檬檬和顾妄，又何尝不是……
　　江肆并不知道这一会儿的时间徐意婉的心理活动，只是有些讶然，他竟然不厌恶徐意婉的触碰。这就是血缘吗？
　　真的，很可笑啊。
　　徐意婉很快就放下了手，只不过仍站在江肆身旁，满脸的心疼。
　　江战擎身后的男人，眉眼与江肆很是相像，只是略显成熟。周身气质是与江肆截然不同的。
　　江肆慵懒狂傲，那人周身却满是书卷气息，很是儒雅。看上去，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叫江霖，江肆的父亲。
　　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为了爱人，不惜与家族为敌。不惜，放弃似锦的前程，只为换取平淡的生活。
　　也挺，让人敬佩的。
　　是可惜他是一个好的爱人，好的丈夫，却不是一个好的父亲。起码，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江肆而言。
　　江战擎的怒喝声并没有让江老夫人任萱有什么表示，她只是淡淡的饮着面前的茶水，恍若未闻。
　　江战擎的回来，确实在任萱的意料之外 ，但该谈的事儿还是得谈 ，哪怕她已经彻底明白 ，让林沐和江肆分开，是不可能的了 。
　　怎么说 ，江肆也是她养大的孩子 ，虽说这些年越发看不透他了，但终归还是了解些的 。
　　五年前 ，江肆第一次低头 ，是为了那个女孩儿 。刚刚，江肆生生受下她砸过去的那个茶杯 ，也是为了那个女孩儿 。
　　只是这个小女孩儿 ，怎么偏偏，就是世俗界的人呢 ？
　　任萱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 。
　　她轻笑:“你们江家和世俗界，还真是孽缘不浅啊 ！”
　　她转身向楼上走去 ，背影高贵又冷艳 。
　　这一刻 ，林沐对江肆的这个奶奶 ，有了点儿不同的看法 。
　　望着任萱的背影，江战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他坐在任萱刚刚坐的位置，其他人也一一落座。
　　从刚刚向这边走，江肆就环住了林沐的腰，占有欲十足。
　　“爷爷突然回来，应该也是收到了消息吧？”江肆唇角勾着一抹浅笑，但在面对自己家人时却没什么温度既然奶奶选择在爷爷不在家时约他们来，摆明了就是不想要爷爷知道。可这里这么多佣人，身为一家之主，又怎会什么都不知道。
　　江战擎点头，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沐，然后又移到江肆身上，“当年那姑娘？”算是在询问。
　　“嗯。”
　　“当年你奶奶，做的确实有些过了，这些年，小姑娘也不好过吧。”他在任萱那儿看到的资料上说，小姑娘出了国。
　　“江爷爷喊我沐沐便好，这些年我过得挺好的。”林沐冲他弯了弯唇，不过，这只是一个表达礼貌的笑容而已。
　　林沐的眸子很黑、很暗、很沉、很深，这是江战擎第一次仔细打量林沐，一个深不可测的小姑娘啊……
　　林沐不是一个普通的世俗界的人，江战擎知道、任萱知道、江霖和徐意婉也知道。毕竟当时查林沐资料时，干净的不得了 。她的父母、亲人一个都查不到 。
　　“一会儿留下吃顿饭？”江战擎看上去还挺温和的。
　　江肆看了眼林沐，见她没意见，才点头。
　　他们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算早了，现在也差不多到了中午。午饭的时候，江稚被佣人叫了下来，而江老夫人却是江老爷子亲自将饭送了上去。
　　老人家的房间挺典雅的，很干净，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任萱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察觉到江战擎的到来，也只是淡淡看了眼。
　　江战擎将端来的饭菜放在柜子上，轻叹一声“萱儿，你又何必，如此执迷？”
　　任萱没开口。
　　“当年的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许是江战擎这句话触到了某个点，任萱眸中闪过一丝癫狂“过去？不，我过不去！”
　　“江战擎，你不要忘记了，当初那些人，可是你们江家招进来的。”江老夫人这个样子，完全没有一些平时在人前对丈夫顺从的模样。
　　江战擎苦笑，你们江家？多少年了，他们连孙儿都有了，她竟是，还没有把自己当做江家人。江战擎不太想说上过去了，“你心中有多疼爱阿肆，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茶杯砸下去的时候，她应该，也很难受吧……
　　“那小姑娘不是普通人，你的”顿了一下，江战擎继续开口，“偏见，不用带到她身上。”
　　“别逼阿肆了，我们养大的孩子，他骨子里什么样，我们都明白。”真的逼急了，可能真的就，反目成仇了。
　　江战擎缓缓向门口走去，临走时，他说了一句，“别拦了，我们拦不住的。”
　　隐约间，他听见任萱的声音。她说:“我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啊。”
　　年幼时的阿霖，那么爱黏着她，现在见面，也只会淡淡称上一句“母亲”。阿肆与她从来就不亲近，唯一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却是五年前。
　　她知道，她拦不住的。她也不是想破坏儿孙的幸福，就是心里的那道坎儿，她过不去。
　　当年的悲剧，她也不想要重演。
　　或许啊，她真的太过草木皆兵了，但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江战擎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有多害怕，怕悲剧重演。
　　五十年了，当年的事，她就是走不出来。
　　或许是那天的天色太暗了，阳光太冷了，鲜血太红了……
　　任萱压下了心绪，拿起江战擎留下的饭菜。
　　江战擎下楼时，楼下的饭菜都还没动，在等他。
　　江战擎落座、动筷后，其他人才纷纷动筷。
　　食不言寝不语，江家一贯的规律。
　　午饭过后，江战擎将江肆叫入书房，江肆挺不愿的，他不想让林沐一个人在这儿，毕竟她和他们都不熟。看出了他的顾虑，江战擎又叫上了江霖。
　　又被林沐轻飘飘的看上一眼，江肆拒绝的话也就没说出口，单手插兜，走在最后上了楼。
　　林沐还是坐在那里，乖乖的，但即使这样，她周身的气势，也在喧嚣着她的狂傲。
　　林沐是被宠大的，就算顾云沁不在意她，对她不闻不问，但顾妄也一直在宠着她，之后又遇到了江肆，还有父亲那些人……
　　她是被娇养大的，即使在最困苦的时候也不会向谁低头，林沐的骄傲，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即便她刻意有所收敛，也让人望尘不及。
　　江肆在时，徐意婉的注意力都在他额头上的伤上，也就没太关注林沐，此时才开始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惊艳，是她脑中涌出的第一个词语。小姑娘的衣着很简单，黑色的衣裙，纱边点缀。裙子是收腰款式的，女孩儿的腰很细，看上去盈盈不可一握。那张脸，说是魅惑众生也不为过。清冷，妖艳，明明两个相反意义的词语，安在她身上好像一点也不违和。
　　徐意婉能肯定，就冲这张脸，为她疯狂的人，不会少。
　　“以后我叫你沐沐可以吗？”徐意婉先一步打破了平静。
　　“可以，阿姨 。”林沐唇角勾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但好像又没什么温度 。
　　不过徐意婉和江稚也只看到了她的温和 。
　　“阿稚，我们去你房间吧，这里人有点多 。 ”徐意婉冲江稚开口 。其实这里也只有零散几个打扫的佣人 ，但她不适应 。
　　江稚点了点头 ，她是不喜欢别人进自己房间 ，但她知道，在这老宅，徐意婉最自在的地方就是她房间了 。况且 ，她对林沐的感觉本就不错，林沐长得又好看，她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没错 ，江稚是个颜控 ，骨灰的那种。
　　在颜控眼中，颜值即正义。在看到林沐那张脸的时候，江稚对她就升起了很高的好感 。
　　同是女孩子 ，她也没什么嫉妒心理，只有见到美好事物的欢喜 。
　　所以，林沐还是挺喜欢江肆这个妹妹的 。
　　不过很快 ，江稚在林沐心中的形象就变了。
　　江稚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林沐有些震惊……
　　不，是非常震惊!
　　本以为你是个温柔恬静小仙女 ，没想到是个疯狂的追星女孩儿 ？
　　没错 ，江稚的房间，触目可及 ，很多明星周边 ，墙壁上更是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海报 ，照片。
　　而这些海报，照片上，全都是一个人 ——苏其。
　　苏其，今年26岁 ，全世界最年轻的三栖影帝 。
　　16岁出道 ，出道十年来 ，获奖无数 ，拍的剧部部经典 、演唱会场场爆满 、专辑发布三分钟内一定抢购一空，各大音乐软件排行榜NO.1一定是他的名字 。
　　十年来 ，他忠粉无数，他们迷恋于他的嗓音，面容，他的一举一动 。
　　有人说 ，苏其是娱乐圈的神话 。
　　有人说 ，苏其是娱乐圈的神……
　　苏其，是娱乐圈的天花板 ，总而言之，苏其是娱乐圈近几十年唯一封神的存在 ，“其神”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称谓 ，更是，很多人的信仰和他人都要抬头仰望的存在 。
　　林沐看着面前的海报 ，觉得陌生又熟悉 。
　　这是很多种风格的苏其 ——有他的精修图 、机场抓拍图、 剧照、还有演唱会时的照片 。
　　这是她接触过的苏其，也是她很少接触的苏其。
　　陌生又熟悉。明明还是那么一个人，就，感觉又不太一样。
　　毕竟，这是很多种风格的苏其。
　　“你是微光 ？”林沐这句话，也只是象征的问一下 。毕竟结果 ，显而易见 。
　　但她没想到，听到她这句话，江稚眼睛亮了 。“你也是吗？”
　　在小姑娘眼巴巴的注视下，林沐回答:“算是。”
　　微光 ，苏其的粉丝名字是微光，这个名字的初衷是 :他们要让这莹莹微光洒满整个世界 ，让他们其神的世界里布满光芒。而他们的世界里，也满是他们其神遗落下的光 。
　　林沐看着面前这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小姑娘 ，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她怕是不知道，他们的其神啊，是一直都待在地狱的，黑暗才是他世界的主色调。
　　光？不存在的……
　　这一点，林沐觉得自己和苏其一样。
　　光那种碰不到、摸不着、抓不住，控制不了的东西，早就被他们排除世界之外了。
　　林沐看着江稚，眉眼中带点笑意，又媚又邪。
　　江稚有一种想和自己哥哥抢媳妇儿的冲动，不过想到江肆的凶残，只能无奈放弃。
　　见女儿和这个准儿媳相处愉悦，徐意婉唇角勾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而眸中也有着止不住的担忧。
　　许是注意到了这些，林沐冲她淡淡的笑。有着丝丝点点的善意，也有裹挟不住的自信。
　　是的，她很自信！
　　因为苏其，江稚对林沐的好感度可谓是蹭蹭蹭的往上升。
　　相较于江稚的愉悦，徐意婉却心事忡忡，秀眉微蹙，是挣扎，是不忍，也是烦心……
　　林沐知道她大概在忧心什么，但恰巧，她不是个懂得如何安慰旁人的人。
　　她轻抿了抿唇，走到徐意婉面前，看着她：“阿姨，我不会放弃阿肆的，我不会放手的……”
　　不会，再丢下她的阿肆了……
　　女孩儿眸中清亮，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光彩，令人不自觉的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