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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6 ...

  •   闻纳川端着饭菜走到餐桌旁的时候,其余人的饭菜也才吃了一半。

      “终于舍得挂电话了?”靳思月揶揄他道。

      “没办法,只有十分钟。”闻纳川淡淡道。

      “呦~”靳思月笑着模仿他道:“没办法~只有十分钟~”

      “……”

      “和好了?”陈劝问道。

      “本来也没吵架。”闻纳川回答道。

      “本来也没吵架~”靳思月又一次模仿着他的语气道。

      “……”

      “诶不对。”她突然反应过来,“陈医生你……”

      “嘿嘿,我今儿刚知道。”陈劝笑着说。

      靳思月摇摇头,无奈道:“好好好,你俩成铁瓷儿了还。”

      “柯然最近怎么样了?”靳思月问道。

      “挺好的,进剧组了。”闻纳川说这话的时候,唇边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

      “柯然?不会就是……”陈劝拿着勺子悬在半空问道。

      “嗯。”闻纳川点点头。

      突然,一阵骚动从门外传来,正在吃着饭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张望着,闻纳川和靳思月已经站了起来,只是站在原地看了几眼就赶紧跑了出去,其他医护人员也都陆陆续续跑了出去。

      当众人来到门口时,现场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担架一个接一个地抬进来,所有人赶紧默契地在中间让出一条道。

      站在闻纳川边上的一名K国当地女医生叹了口气,“上帝啊,这种可怕的事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这时候,从面前向前面一样抬过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是一名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小女孩,看起来十三四岁左右的模样。

      女医生往那一瞥,仅仅是这么一瞥,就让她的脸色霎时间白了,闻纳川听到身边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又撕心的喊叫,在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名女医生已经白着脸冲了过去,整个大厅都充斥着她的哭声,任在场的每一个人听了都不禁揪起了心。

      “这……”站在一旁的靳思月不明白那名医生怎么了。

      “那是卡琳医生的女儿。”另一名当地的医生皱着眉说道。

      闻纳川不再愣在原地,拔起腿就快步往伤员那边走去。

      闻纳川从医这些年,从未见过一次有这么多伤员,他努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查看各伤员的情况。

      现场全是小孩的哭声和一些大人大声说话的嘈杂声,让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可开交。

      --

      柯然一觉醒来,就看到手机的新闻推送醒目的标题——“K国战况愈演愈烈!伤亡再次加重!”

      这一标题直接给柯然瞌睡都吓醒了,今天凌晨打电话的时候还没听闻纳川说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发生,怎么才一晚上过去,伤亡就再次加重了?柯然有些无措地咬了咬下唇,也明白这时候联系不上闻纳川,他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静静等待消息,等待明天凌晨的电话。

      他拿出手机给代高打了个电话,想着说不定医院知道的消息会更多一些。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

      “然然?”

      “代高你看新闻了吗?”柯然问道。

      “嗯,现在医院里正放着。”代高的情绪似乎也不是很高的样子。

      “医院现在有和你们说什么吗?”柯然不禁攥紧了手机问道。

      “没有。”代高摇摇头,“医院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待会儿可能会开会说这件事,我尽量向白医生申请进去旁听。”

      “好。”柯然点点头,“不管有什么结果,一定要给我发个消息。”

      “嗯。”

      “对了,昨天闻纳川给我打电话了。”柯然说道。

      “闻老师他们……在那边还好吗?”代高问道。

      “嗯,我还问了靳医生的情况,他说大家都挺好的,也忙的,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伤患送过去,每天基本都是从早忙到晚。”

      “听着都觉得好辛苦……”代高蹙着眉头,抬头看着面前的那块大屏上正播放着的新闻。

      “你也别太担心了,一定会没事的,闻纳川说他们那儿是安全区,会没事的。”柯然安慰着说。

      “你还安慰起我了。”代高苦笑道,“你自己也不好受吧?”

      他顿了顿,“会没事的。”

      柯然也扯了扯嘴角,“嗯,一定会没事的。”

      挂了电话后,柯然收拾好心情便准备起床下楼跟着大部队去片场了。

      --

      闻纳川等一众医护人员全都忙到后半夜才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辛苦了,喝点水吧。”陈劝递过来一瓶水。

      闻纳川疲惫地靠在墙上,摘下口罩接过水便猛地灌了好几口,喝完水便缓缓蹲下身坐到了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劝因为是心理医生,所以现在只能跟着其他人打打下手,给一些伤势轻的伤员处理伤口。

      他拍拍闻纳川的肩头,“我过去忙了,你自己注意点。”

      闻纳川只点了点头,眼神都没变一下,只是愣愣地看着前面不停忙碌的多个身影和痛苦的伤患们。

      交谈声,哭声,叫喊声,呻吟,各种嘈杂夹杂在一起不断涌进闻纳川的耳中,使原本就身心力竭的他变得更加无力。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一向注意个人形象的他,此刻就算是柯然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也会感到吃惊,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事了,只能抓紧每分每秒休息的时间,尽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再转身继续投入到救治当中。

      在天将明之际,医院的地板、长椅,甚至阶梯上,随处可见身着白色服装的医护人员的身影,所有人在接到伤患的那一刻一直不停转地忙了将近十个小时,早已将身心都掏尽,不再有任何支撑力回去洗漱睡觉了。

      --

      柯然因为早上的新闻,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总是有些走神,也生怕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和K国有关的新闻。

      “你没事吧?昨晚没睡好?”调色师站在他后面问道。

      “啊?”柯然吓了一跳,“没事,没什么。”

      自从早上看到那则新闻,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毕竟对他来说,战争实在是太过遥远,以至于难以想象现场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中午正吃着饭,代高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会开了一上午,终于结束了。”代高说道。

      “怎么开这么久?医院有说是怎么情况吗?”柯然赶紧问。

      “闻老师那边确实是安全区,现在他们都是安全的。”代高说,“新闻上说的情况是邻边的一个小镇。”

      “邻边的小镇?那不是已经很近了吗?”柯然有些紧张,“他们还有多久能回来?”

      “半个月。”代高沉了沉声音。

      “半个月……”柯然喃喃道,“还有半个月……”

      “我们要相信他们,相信国家,一定能让他们平安回来的。”代高分出精力安慰柯然,同时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嗯,会平安的。”

      挂了电话,柯然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反而更低落了。

      闻纳川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没有好到哪去,刚睡醒,就接到通知到邻镇去现场支援。

      “现场安全吗?”

      “是啊,昨天才刚从那边送过来那么多伤患……”

      闻纳川听见身边有不少人这么窃窃私语着。

      在坐上支援的车辆时,虽然没人再说什么了,但周围低沉的氛围还是清晰的可以感受得到。

      陈劝和靳思月都没有在这辆车上,闻纳川身边一个年轻的小医生悄声问道:“靳医生不去吗?”

      闻纳川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她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年轻医生点点头没再说话。

      虽说是邻镇,但距离他们所在的安全区确实还是有些距离,救援车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足足行驶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现场。

      刚下车的那一瞬,所有人的心都不禁沉了沉。现场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严重,目光所及坍塌的房屋,几乎没有一座屋子是完好无损的,受伤的人还有许多没被解救出来,这些残破的建筑物下不知还埋藏着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没有人敢继续往下想,全都立即发挥己能,行动了起来。

      闻纳川和几名医生来到一座已经不知全貌的建筑前,身边放着担架,随时准备接过救援人员解救出的伤员。他们看到救援人员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又一个沾满灰尘且破旧的书包,然后一个又一个地整齐摆放在地上。

      闻纳川他们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们救出什么伤员,只是不断地从里面拿出书包,大概有十三个左右。

      “这些……”

      其中一个医生看着这些书包,眉头紧锁着,他没说出来的话,其他人也都明白了。

      一名救援人员扶着帽子,叉着腰,带着一张汗如雨下的疲惫面孔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去别处救人吧,这里已经没有你们可以救的了。”

      “这十三个孩子……”

      还没等闻纳川说完,他就开了口,“全死了,救不回来了。”

      几名医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闻纳川沉着声,“走吧。”

      几人转身时,闻纳川听见身后的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炸弹丢下来的时候,孩子们都还在上课呢。”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知到人类在灾祸面前有多么渺小。

      所有人一直在现场忙到傍晚才回去,中间来来回回的拉了好几趟伤员,有些医护人员也跟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再加上前一天又熬了个通宵,这会儿所有人都更是筋疲力尽。

      闻纳川跟着所有人一起曲着腿坐在车后斗上,他看着面前飞扬起的的尘土,已经无心去想脏不脏了,他抬起自己双手,上面有泥土,也有几道小口子,这段时间没怎么照镜子,这么一看,才发现自己似乎还黑了点。

      大概是天慢慢压下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才回到的安全区。

      自从看到那则新闻,柯然的心一整天都悬着,这会儿凌晨更是不敢闭眼睡觉,而是将手机的音量开到了最大,生怕错过闻纳川的电话。

      闻纳川下车时,本来要帮着将担架一起抬进去,却被匆匆从里面跑出来的医生护士给阻止了——

      “您辛苦一天了,快去休息吧,现在一切都交给我们吧。”

      闻纳川点了点头,便看着他们把担架安稳地抬进去后,才跟在末尾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碰见了拿着消毒水和纱布的陈劝。

      “纳川,回来了?”陈劝将纱布换到拿消毒水的那只手,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辛苦了,还没吃饭吧?我让食堂的工作人员给你们留了热的饭菜,快去吃饭吧。”

      闻纳川点点头,陈劝离开后,他走到打电话那处,发现今天排队的人比以往多出了不少,大部分都是今天一起去邻镇救援的人,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想着赶紧给家里人报平安。

      闻纳川走到队伍的末尾站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排了多久,但有好几个瞬间,他差点站着就要睡着了。以前也做过不少长时间又复杂的大手术,但从来没有想这样累过。

      柯然不知道闻纳川排了多久的对才让他接到了这通电话,在听到闻纳川声音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地上。

      “我今天早上看到新闻了,你那里怎么样啊?我听说发生爆炸的地方就在你们那块隔壁……”
      柯然忙不迭地询问着,“我还和代高通了电话,医院那边说是开了一上午的会,最后说你们没事,是不是真的啊?真的没事吗?”

      听着电话里的絮叨,闻纳川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喂?喂?闻纳川你还在吗?”见对方一直没有回应,柯然忍不住着急地喊了几声。

      “嗯,我在呢。”闻纳川声音又小又轻地应了一句。

      听到闻纳川的声音,柯然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也忍不住放轻了声音,“你吃饭了吗?”

      “还没。”闻纳川回答说,接着没等柯然问出为什么,他便轻声喊了句:“柯然。”

      听到闻纳川突然喊了他的名字,他不禁愣了一下,“嗯?”

      “我好累啊。”

      柯然不由得心头一酸,但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看不到,也摸不着,他只能在言语上给予一些安慰——

      “……辛苦了,闻医生。”

      闻纳川依靠在墙上,笑了笑,“放心吧,我这里一切都好,其他人也都没事,别担心。”

      “嗯。”柯然点点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

      闻纳川端着饭菜过去的时候,靳思月正巧也坐在那吃着饭。

      “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闻纳川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靳思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场情况怎么样?”

      闻纳川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很糟。”

      靳思月好一会儿没再说话,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吃着饭,突然,对面没了动静,闻纳川听到靳思月有些发哑的嗓音说道:“卡琳医生的女儿我没救回来。”

      闻纳川顿住了吃饭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你尽力了,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失血过多,再加上年纪又这么小,成功的概率……”

      靳思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但看到卡琳医生那时候的样子,我真的……”

      大概是想起了白天在邻镇现场的情况,闻纳川也没继续说什么,最终两人还是默默无语的将饭菜都吃完,便去忙各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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