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春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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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走的时候，阿铃出来送了他。
“……”
阿良看着阿铃苍白的手好像胖了一些。其实阿良不知道，那不是胖，而是水肿。因为手浮肿了，便显得胖了。阿良看着她微胖的手，心里总是安慰了些。
“给你的，这次可不许哭鼻子了。”阿良是下午三点离开医院的，阿铃趁着早上就来到了阿良的病房。
阿良的病房不是单人的那种豪华病房，而是6床的普通儿童病房。对面是一个吵闹的男孩，着实是吵得人烦躁不已。而旁边也是一个男孩，不过那男孩却不吵闹，只是好奇地盯他们看。
阿良被看得很不好意思，于是便下了床，把阿铃推去了中庭。
那是一个小盒子，很小，也并不漂亮。看起来是阿铃自己用纸皮和包装纸做的小盒子。
“我可以打开来看吗？”
寒冷的冬天在南方显得很有生气。医院里羊蹄甲树都落下了所有叶子，一些早熟的花苞早已绽放，另一些尚未绽放的花则是含苞待放。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寒冷的冬季，反而有一些春的味道。
“当然可以。”阿铃俯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花蕾。
阿良怀着兴奋与不安的感情，轻轻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的是一簇头发，用红头绳绑成一个结——一份粗糙的礼物。
这令他有点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至起码，阿铃还在意他的存在。
“谢谢你。”阿良虽然有点失望，但礼貌还是有的。
阿铃却只是看着手中的花蕾，没有搭理他。远远地望着阿铃，似乎有忧伤的感觉。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在的阿良，已经康复并回到了学校。
那个小盒子，被阿良放好，但却没有再碰过它。
现在，每天都下着毛毛雨，一天也没有歇过。而且，天冷湿滑，甚至比冬天更讨人厌。
现在阿良已经不能见到阿铃了，虽然阿良也尝试过在周末悄悄地跑到医院，看望阿铃。但令人失望的是，阿铃已经离开医院。
那样不是更好吗？证明阿铃已经康复了。
虽然阿良总是这样对自己说，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再度知道阿铃的消息，依然是在饭桌上。
“老郑家的女儿，先前不是说过得了病么？现在，她出院了。”
“出院不就好呗！”
“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老郑说，反正她也是治不好了，又是一个女儿。他们本来也想要男孩，所以说趁早再生一个要紧。今天就给咱们报喜讯了。说她家女人怀上了。”父亲惬意地呷了一口酒。
“哎呀，那可是好。要那是一个男孩，那可乐死他们了。现在哪里还有人又这么多钱去生多一个呢？反正那是个女孩，再疼也得嫁出去嘛。”说得好像她遇着了天大的喜事似的。
有了前车之鉴的阿良，心里已经看淡了这件事。
但是，淡，不等于没有感觉。
“阿良，昨晚你哭了吗？眼睛这么肿。”
“不，我只是没有睡好而已……”
但阿良很快又见到了阿铃，但他基本已经认不出她的样子了。
这次，阿良是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碰见她的。
阿良一直以为，病了的人一定会是面黄肌瘦，弱不禁风。但他不知道，其实有时候，人病了，未必是那种样子。
这次，阿良知道了。那不是胖，如果真的是胖，那胖得太不自然了。要是与她以前的脸作对比的话，那就像是突然间被塞了许多棉花似的。不到1个月，一个人就像是吹气球一样胀了起来，想来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因此，阿良着实被惊到了。
阿良没有去打招呼，甚至只是瞥了一眼阿铃就转过了头去。
只记得，那时面向着那一条被叫“玉河”的小河。河面上波光粼粼，太阳虽已西斜但还没有落到河面上。和风一吹，在河面上画上了一道道的痕迹。但风的感觉很不错，很舒服，很凉爽，但不会太热。
反而阿铃的脸，却模糊了不少。
这是为了保存阿铃在自己心中留下不多的美好回忆？又或者是怕她见到自己以后对自己不知所措？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阿良说不清楚，只是记得自己很慌张地背过脸去。
这就是阿良最后一次见到阿铃的情景。
后来，阿良真的就没有见过她。只是从父母的谈话中，隐隐听得到她死的时候她父亲没有给她送葬，她妈又生了个儿子之类的话。再后来，阿良的父亲换了一家公司，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于她家的事了。
“你说过你以前没有女人的！”一次大扫除后，妻子疯了似地把一切扔到他的身上。
风油精的强烈气味，番茄酱与辣椒酱造成的色彩效果和电饭锅碎片如同组成了颓废的景象。
三天了，没有人打扫过。屋子里面依然是一团糟。
阿良“啧”了一声，顺手拿起一支烟点燃。
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都说了，没有！就算是有，那也是以前的事。”
“以前？以前你还能把它保留得这么好？我送给你的领带夹你就可以随便弄烂！”苍白的脸容，歇斯底里的叫喊，让阿良燃起了与她离婚的欲望。
“你就不能理智一些吗？你又怎么知道那是女人给我的，我想剪下一簇头发来纪念我妈不行吗？”
当然这话是胡诌的，他不可能真的剪下一簇头发来纪念自己的母亲。他不会那样细腻的心思做这种事情。
“你别骗我，用来纪念母亲的头发怎么可能是用相生结来绑着。哪一个儿子会用相生结绑母亲的头发！这一定是你的哪一位情人为了弥补不能和你结婚的遗憾而做的！你自己看吧！”
那女人三天以来一直在发疯，叨念着“头发，头发”。然而阿良却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会有什么头发呢？直到今天她把那盒子扔出来的时候，阿良才想起了，这是阿铃送给自己的礼物。
呵，原来，当年她也曾喜欢过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春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