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GL》苏小浅

12、会走路的包袱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有耐心又有爱心的安医生的照顾下，于未央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怎么转好，还是瘦弱又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也没变坏。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她的精神一直很萎靡，十九也没有办法，除了让家里的小二十一直陪着她，除了给她做些好吃又有营养的食物，除了没事总是拉着她说话，给她拉琴听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每每想到于未央，十九总是觉得胸口闷疼，肚子里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绞了起来。她爱她，可她不可能接受她……
　　“十九，你何苦要这样下去？”韩睦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于未央她不会爱你的。她这样颓废下去，你却要一直守着她？现在的于未央已经不是当年光彩四射的提琴公主了，她只是个会走路的包袱而已！”
　　出差回来的韩睦知道了于未央的事情，一刻都没有等，直接就跑来见十九，一见面就是一通大喊！他当年虽然很理解十九，可现在真的没法看十九又一次为了这个于未央怎样怎样！他相信人的性向是可以改变的，他喜欢十九，这些年一起走过来，他甚至可以说是爱她的，而十九却一直为了那个不可能爱她的女人操心，这让他觉得不公平、不可理喻！
　　会走路的包袱……十九苦笑一下，还真的是这样呢！十九想起那天晚上把醉酒的于未央从天台上背下来，体重轻轻的女人却压得她喘不过起来。这样的负担不是甜蜜的，相反，全是苦涩。但十九就是无端觉得，自己不能放手。
　　原来，追求爱情的人所渴望的滋味，并不是甜蜜的微笑，而是苦苦的泪水。
　　十九摘下口罩，回身仰头冲着韩睦淡淡一笑：“你爱我吗？”
　　韩睦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爱我甜蜜吗？”十九继续问。
　　韩睦迟疑了一下，视线从十九的眼睛上挪开。
　　“爱我并不甜蜜，那我对你来说不也是个会走路的包袱而已？你既然愿意背下去，我也爱她，我又怎么能丢下她？”十九说完，再次给了韩睦一个宽心的笑容，转身离开。
　　未央，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开你。所以，请你也不要放弃自己，求你了。
　　未央。

　　十九回到公寓里，于未央正在睡觉。她这些天在自己的公寓里住着，从来不出门，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抱着二十发呆，这让十九觉得特别的无力。
　　于未央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头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床上，赤着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纤长的腿也从床沿垂了下来。
　　这丫头睡得真是不踏实。十九摇了摇头，把买好的菜放在脚边，走上前去把于未央胳膊腿塞回被子里。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凉凉的触感让十九大皱眉头。大春天的，屋子里才十几度，干嘛穿这么少！
　　也许是被子里的温暖让她感觉舒服了点，于未央皱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了，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下来。十九摸摸她的头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殷红如血的晚霞就这样映进房间里，把十九长长的影子投在浅棕色的地板上。
　　回头的一刹那，刚好看见于未央安静沉睡的侧脸，夕阳照得她的耳朵红红的，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呼吸的节奏一起微不可察地起起伏伏。
　　一瞬间的失神。
　　十九不由自主地走回床边，凝视着于未央孩子般的睡颜，轻轻地俯下身，慢慢地贴近她的脸颊……
　　最终停在了一公分远的位置上。
　　她对于未央不是没有欲望，但是于未央这样信任她，她怎么能……怎么能……“监守自盗”——这词是十九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何况，她怕一旦这种非友谊关系单向展开了，她会在一段时间内一度按捺不住情绪而把于未央给怎么怎么着了！
　　更何况于未央知道了她的心思，还这样不防备她，一副任你鱼肉的架势，十九怎么想也觉得她是想要自我堕落了。虽然她愿意为于未央降低自己，甚至被她当做董屹来亲吻，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能主动变成别人来让于未央依靠。
　　她就是安十九，除了安十九，谁也不是。
　　除非于未央真的爱上了身为安十九的她，否则，她绝不能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十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于未央身上淡淡的海棠香气充盈着整个鼻腔……十九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好色.情……不由得红了脸，唰地直起身来，直奔厨房！
　　睡梦中的于未央隐隐约约感觉到脸颊上温温热热的，就像……就像小狗的呼吸喷在手上时的感觉一样！可是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变凉了，睁开眼睛时，正看见十九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呆了一下，不由自主、莫名其妙地轻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可能……是觉得这个爱着她的小女人很可爱吧。
　　仅此而已。

　　安子驰来了，来看女儿，却意外地在女儿的公寓里看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
　　“她是谁？”安兽医把女儿拉到门外，指着门质问。
　　“于未央。”十九的回答让安爸爸黑了脸。
　　“我说她是干嘛的！我又不认识什么于未央！”
　　“她是……”十九心想，怎么说？难道占个便宜说是我老婆么？“她是我朋友，她爸妈和男朋友都没了，就住在我这里。”
　　“暂时？”安子驰咄咄逼人。
　　“……也许，就永远住下了。”不知哪来的勇气，十九决心向她老爸坦白。
　　“啥？？？”安子驰眼睛瞪得老大，这个“永远住下了”是啥意思？
　　“我……我喜欢她，爸。”十九说完，垂下头等着他老爸大发雷霆。
　　安子驰只觉得五雷轰顶般的灾难，声音颤抖着说：“你……你喜欢她爸？她……她爸不是……不是死了么？”
　　十九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不是她爸，我喜欢的是她！”
　　再五个雷……安子驰的脸一下子黑了个透：“你喜欢……那个女人？！”
　　“嗯……”十九心里默念着：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你说……你是同性恋？！”安子驰又问。
　　十九又“嗯”了一声。
　　“那……那她喜欢你么？”十九没料到会等到这样一个问题，怯生生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爸爸，又低下头，摇了摇。
　　“她不喜欢你，你单相思，你不是傻么？”别管安兽医心里怎么翻江倒海，表面功夫还是很不错的，表情很淡定。
　　“我……”十九也觉得自己很傻，但左右都傻了，那干脆就傻到底好了。
　　“跟爸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听了十九的叙述，安子驰摇摇头，得出个结论：“你就是一个没有骄傲没有尊严的奴才啊……”
　　十九笑笑：“我骄傲，可是，我也爱她。爸，你当年不是喜欢邹老师么？可是你还是为了什么男人的骄傲和自尊，因为她比你年轻十几岁，就把她放走了，不是么？我不想重蹈覆辙，就算未央她不爱我，我也会一直爱她，我相信，慢慢磨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接受我的。”
　　安子驰看着女儿认真的表情，又想起自己当年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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