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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插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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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静谧的清晨,地处繁华的留香楼下商贩们早早出摊,吆喝声不绝于耳。
夜晚灯火璀璨的留香楼暴露在阳光下,少了几分艳色,青砖黑瓦,杉木红楼带着些许时光沉淀的味道。
温沉浸被吵醒了。
倒不是因为外面喧闹的街道,她是被女人的哭叫声吵醒的,还有男人的叫骂声。
女人哭声凄惨听的她心慌。纵使是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她还是忍不住伸了个头,往外探去。
留香楼内部呈方形,中间留下了相对宽敞的圆台,供表演、围观。楼分四层,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的古代这也算是拔高的建筑了。
此时有不少人靠着围栏往下望去。
只见楼下一个男人正发狠似的揪着女人的头发,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脏话。脚也没停歇,好几下往女人肚子上踹去。
女人绿色罗裙胡乱套在身上,根本遮不住什么东西,身上全是新鲜的伤痕,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
凄惨的哭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头皮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试图将男人的手掰开,然而肚子挨上的那几脚直接让她痛的蜷缩起来。
女人一开始还能哭叫,到后面只剩本能的求饶,谁知道男人听到她求饶反而像助长了某种优越感般,嘴里骂的越发难听表情却难掩得意。
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人不少,但也就看看,甚至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堪称闲适的倚靠在栏杆上。
清晨本就是嫖/客们差不多离开的时间,有的人甚至毫无反应的从旁边离开,头都不带回的。
温沉浸瞪大眼睛,有些难以接受这种事情,虽然对古代青楼女子悲惨的人生有字面上的了解,但直面这种单方面的暴力,人性中的共情和同理心很难不被触动。
女人的叫声已经逐渐虚弱,那嫖/客却豪不手下留情。甚至有越打越兴奋的意味。
听了一耳朵旁边知情人的话才知道,这男人本来就有变态癖好,大早上还想继续,被拒绝后恼羞成怒,自觉被拂了面子。就动起了手。
看客们低声讨论着,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知道吗,那男人是外地来的。”
外地来的,不懂规矩。
温沉浸没听出这言下之意。她这时怒火中烧,忍无可忍。
艹!不干那畜生她就不是人!
温沉浸撸起袖子,抄起房里的凳子就冲了下去。
楼上有人看见了也没人提醒正在施暴的男人。反而觉得更有乐子看了。
本来就有不少客人离开,背后有点脚步声男人也没管。温沉浸成功出现在了施暴者的后面。
温沉浸长得瘦小,力气却不小。实心厚重的木质椅被她高高举起,重重砸下,本来也不算高大的男人毫无防备的被轰得一下砸倒在地。也许是砸的太重,刚才还威风得不得了嫖/客想挣扎着起来还踉跄了一下。
那一下砸的一圈楼上围观的客人爆发一阵喝彩。看见男人踉跄的样子还嘘了一声。
温沉浸才不管那些看乐子的。既然都倒了哪能让他再站起来。顺势狠狠补上一脚把那个客人又重重踹趴下。
“MD!你不是喜欢这么居高临下欺负女人吗?”
“挨打的滋味很爽吗?”
“滋味好受是吧?老子让你多尝尝!”
温沉浸脚上力道也不小,还专往脆弱的地方踹。事实证明,男人的惨叫声并不见得比女人的小。
嘴上骂骂咧咧,确认那个男人起不来后温沉浸才收脚,转而关心起地上躺着的女人。
透过乱糟糟的头发,熟悉的眉眼让温沉浸脑海中仿佛回现昨晚那个韵味十足的笑容。只不过一晚,便成了现副凄惨模样。
绿罗裙女人已经说不出话了,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费劲的看向温沉浸,嘴里一张一合。
温沉浸只得凑近听,女人微弱的气息说着“走……快……走……”
然而已经迟了,在看见女人倏然瞪大望向自己身后时温沉浸才发现不对劲。
在温沉浸看不见的背后,一把大刀已经高高悬起,这一刀下去,必定能把她劈成两半!
温沉浸瞳孔一缩,察觉到了背后来自长刀破风的声音。
就像没人提醒施暴的客人一般,也没人提醒救人的温沉浸。这个酒楼里似乎有某种隐藏的规矩。客人只能负责看戏。有于心不忍的却也有所顾忌般只言不发。
长刀砍下,已经预见悲剧的客人有的撇开头,有的越发兴奋的观望,还夹杂着女人们的低声惊呼。
温沉浸甚至没有回头,她垂下眸,仍旧是半蹲在绿罗裙女人面前的姿势,与带着绝望悲戚的女人对视。平时黑亮的眼睛被狭长的睫毛打出阴影,变得深不可测。
在女人怔忡的目光中,她一手越过头顶,背对着身后的留香楼打手,将长刀夹于两指之间。整个人巍然不动,然而任凭肥壮的打手怎么用力,那刀就是不曾往下移动分毫。
空气都像静止了般,顶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温沉浸勾了勾嘴角。
鬼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才勉强抑制住想歪嘴笑的冲动。
原来装逼是这种爽的上头的感觉。加上刚才胖揍了施暴的男人,她现在心里无比的舒坦。
然而很快温沉浸就付出了装逼的代价。
显然,只手接白刃的存在不是区区打手就能对付的。于是来留香楼的第二天,温沉浸就靠砸场子有幸接受留香楼主的亲自教育。
留香楼主出场很华丽,红色绸缎自顶楼垂下如丝般顺滑,红衣美人赤脚踩着绸缎而来,如若无物,婀娜摇曳的身姿令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楼里出现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喧哗。居然是留香楼主!
虽然都是红衣,花以寒是清冷带着点人气的美,但毒蛛却人如其名,是带着致命毒素却疯狂吸引人心甘情愿奉上性命的美艳。
“在留香楼闹事,小娃娃,胆子很大嘛~”随着毒蛛的靠近,一股暗香扑面而来。
黑脸小男孩式无语“……”
温沉浸基本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人的身份。魔教西堂主,真名不详,人称毒蛛娘娘。同时也是原温二小姐被杀的罪魁祸首。
她不是很想和这个女人说话。听见对方似调侃又似威胁的话,温沉浸抽了抽嘴角。憋着股火气,一言不发。
毒蛛并没有因为温沉浸的沉默而恼怒。美艳动人的女人勾起一抹笑容,一个眼神几个打手就上前将绿罗裙女人托了起来。
地位低下的绿罗裙女人见这位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保不准她想干什么。一把简朴的匕首却突然递到她面前,而且是匕首手把对着她,显然是想要她拿着。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女人愣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接过匕首。她有些茫然,心里却有一个隐秘猜想。
“在留香楼闹事,那个男人自然就交给你来处置了,要杀要剐可别让我失望哦~”
被特指的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男人,他的意志力薄弱,早就昏过去了。只能说有时候晕过去了也是一种好事。
温沉浸现在听懂了,那个外地男人闹事,要按照留香楼的规矩处理。她出手了,她也得算在闹事者名单里。
想明白的温沉浸一阵牙酸,那她瞎出啥手啊。虽然她也并不后悔就是了。
怪不得其他客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对象不是一定是绿罗裙女人,极有可能是对那个外地嫖/客。
绿罗裙女人握紧匕首,她自然是知道留香楼的规矩。而且她不笨,拖了这么久,留香楼也是想杀一儆百,威慑其他客人。所以她下手绝对不能心软。
即使以后她作为一个下等风尘女杀了人绝对没法接客,留香楼也不会在意。
女人咬了咬牙,明明是要杀人,表情却带着悲戚。
朴实无华的匕首淬了剧毒,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地上的男人抽搐了几下下便没了声息。
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女人仿佛从梦中惊醒般扔掉了带血的刀。她下意识的望向了那个黑脸的小少年,没有轻视,没有鄙夷,甚至还有肉眼可见的同情。
已经破败的心脏仿佛在某一瞬间得到了充实。
绿罗裙女人离开之前,还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将面前的头发顺至耳后,对着温沉浸行了个礼,低声道了句谢。
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了。
她救不了这个小少年,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女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毒蛛对这种结果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