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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待到花开之时.22 ...
——我们坠落,我们破碎,我们掉入深渊,我们将满载炽热与爱意连根拔起,我们把它捏碎。
将那由塑料精心包装的本子递出,深色的牛皮纸纹路鲜明,当从外观来看就知其价格不菲。
至少对于他们这些贫穷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想必是一笔“巨款”。
温迪将本子递过去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眼前人儿的动摇,注意到这点温迪只是似笑非笑的保持着姿势,等待这本子的主人接纳它。
见对方还有些犹豫,温迪举着的手已有些累,也就没了那么耐心继续托着这厚重的东西,便开始火上浇油道:“听说是最近很火的一款,镇里的孩子们都在用,洛先生的贿赂手段可真是高明呀,明知道我们家年最喜欢这类东西了呢。”
果不其然,年很快就被成功打动,他接过本子端详了好一片刻才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有点儿破的小木桌上。
温迪嘿嘿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年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毕竟这可是他亲自出谋策划的,好吧,尽管资金不是他出的。
温迪和年是一对孪生兄弟,自出生便被早已没了印象的父母抛弃于街坊小巷,而后又机缘巧合被这落霞孤儿院的院长所发现所收养,时至今日已有九年了。
整座孤儿院建在偏远的郊区,规模不大。
院长是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家里没什么亲人,物质方面也不算很好,只能勉强能凑合,但他一直待院里的孩子很好,如亲生血肉,尽可能的给孩子们好的生活。
温迪很喜欢院长,同时也很喜欢从镇里来的洛先生。
他并不清楚洛先生具体叫什么,也不知道洛先生是如何同院长认识的,只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洛先生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孤儿院的常客。同时又因洛先生为人亲切,经常带给孩子们只有镇里才能看得到的吃得到的礼物,和那些瞧不起孤儿的镇里人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很快便博得了孩子们的喜爱。
而这本日记本,也是洛先生送给年的新年礼物。
年看着那本日记好一会儿,下了一个决定,他同温迪说:从今日起他会开始写日记,直到将这本日记全部写完。
对于几乎认不到几个字的温迪来说,这已经是一件足够他感到惊叹的事情。
由于在孤儿院中,年和温迪的年纪排名靠前,院长又岁数大了,院里的一些杂事自然就由他们接手。两人经常会一起去镇里进行采购,又正好与一教会的教父有几面之缘,介于缘分,自那以后教父若是同他们碰上刚巧有空闲之时,便会教他们识字。
于是年便成为了孤儿院中识字最多大家公认最聪明的孩子了,至于温迪,他完全接受不了于他而言枯燥的学习,所得的成果微乎其微。
温迪对此毫不在意,就算他不大认字也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再不济还有年在他身边。
相较于年,温迪得到的则是他心心念念的一架钢琴。
钢琴不大,是特地按照小孩子的型号来买的,就算放在孤儿院里也不会占多大的地,摆在了一间暂时还用不到的小隔间里。
温迪说的很开心,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只是年并没有他料想中的开心,温迪看着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面色冷静。年顿了顿,有些不解:“钢琴怎么说也不便宜吧,洛先生他——”
温迪将手移至俩人面前,“啪”的一声合掌硬生生打断了年还未说出口的话语。顶着对方的视线摆了摆手,“安啦,这礼物可不止是给我的,毕竟孤儿院喜欢音乐幻想着总有一天可以弹上钢琴的孩子可是有整整一大半,年也算在其中哦!”
“比起这个,年今天还没喝药对吧,这可不行哦,院长可是强调过的,年的身子很弱,一定要按时吃药才行!”
温迪扯开话题的技术实在是太烂了,两人心知肚明。
年知道,温迪这家伙总是一副散漫的态度,实际上心底装满了不言语的烦恼,只是若他不愿意说那自己便不问。
毕竟,真要说他们其实半斤八两。
于是年不再追问,只是应和着任由这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牵着手去取药。
孤儿院资金紧缺,若不是洛先生带来的食物和那些可以说得上是昂贵的礼物,想必今年的孤儿院是不会如此热闹的。
临近傍晚,孩子们围着一张长长的餐桌排排坐着,桌上摆满了食物,这般奢侈的景象孩子们都是第一次见,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洛先生的施舍。尽管都是市场上打折的廉价食物,但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令这些没什么市面的孩子们惊叹不已,感激涕零。
在院长表示可以吃了的时候,孩子们便一窝蜂的狼吞虎咽起来,毕竟像这样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再有,他们只想现在就饱餐一顿,好好的享受一顿。
温迪津津有味吃着手里的苹果派,别过头发现年似乎在发呆,就连碗里的食物被人套走了也毫无察觉。他眨眨眼,刚放下苹果派正欲询问年,只是一角闯入的手实在是太突兀,那目标分明就是他那碗中的苹果派。
“嘿,这是我的!”
温迪立马将碗高举过头顶,生气的盯着那个闯入的孩子,对方嘟着嘴挥舞着小爪子蹦蹦哒哒的要去抢,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小孩嚷嚷着苹果派一下子被抢光,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仍不放弃抢夺温迪的那半块苹果派。
“这可不行,就算要给我也只会留给年——”
视线随着话语移动,却捕了个空。
身边的座位已然空了,温迪有些不解的四处眺望,发现年不知何时走到洛先生身旁,俩人在门口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在温迪的正对面,视野被面前的孩子和食物阻拦,实在看不清。
温迪便不顾形象的直接站在了木椅上,无视了院长的提醒。
洛先生靠在门栏边,年似乎在说些什么,表情并不好看,相反洛先生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温迪越看越奇怪,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只是他并没有时间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温迪亲眼看见那个与自己相貌相仿的孩子弓起身子开始咳嗽,紧接着捂住胸口毫无征兆的倒下。
那一刻,温迪感觉他的心都差点要坠落,直接撇下手里举起的碗任由它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不顾身旁那个孩子的抱怨与哀嚎,朝那个倒下的身影奔去。
他听见自己带着惊慌与害怕的颤音,
“年!”
.
.
第一次发作,是在六年前的一个雨夜。
年幼的两个孩子挤在窗边望着外边的雨水淅淅沥沥,郊区的夜很黑,但不至于看不见。
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雨,却足以吸引两个孩子的全部兴趣。
于是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两个孩子牵着手,蹑手蹑脚,悄悄溜出了屋子。
他们感受着雨水的洗礼,像是背着大人悄悄去冒险一般的紧张与兴奋。
在雨中奔跑着,蹦跶着,任那雨水将两个孩子淋个湿透。
紧接着他们开始唱歌,他们一起踩水坑,一起站在高处欣赏远方的景色,尽管这黑幕阻拦着他们的视线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温迪提出再走远点儿看看,他想看更远的景色,也不担心是否会迷路。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应,等温迪注意到的时候,方才还同他一起欢笑的孩子现下却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栗着。
起初温迪只因为年是不小心摔倒了,但在他几次询问得不到回答之后,再也镇定不起来,于是他开始慌了,推搡着那副躯体,害怕的哭了起来。
庆幸的是,他们很快便被焦急的院长找到,年被第一时间送去了镇里的诊所,还在气头上的院长看着那哭的稀里糊涂的温迪,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得先把小孩儿安慰好了。
也就是那天,年被诊断出了心脏病。
这无疑是给本就不富裕的孤儿院雪上加霜,但院长实在狠不下心来抛弃他,自那以后,年几乎每天都要吃药,被厄令禁止任何剧烈运动行为。
镇里的医疗水平有限,院长的经济条件也有限,能做的只是缓解与压制病情。先不说手术的医药费,关是去城里的资金对院长来说也很难拿得出手。
年知道这件事后,意外的冷静,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年变得不再活跃,安静又懂事,简直不像个孩子。
温迪一开始还不太能接受,他不知道为什么年再能一起去孤儿院后面的林子探险,不再能一起奔跑打闹,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以至于两个孩子都是那样的毫无防备。
院长语重心,具体的道理同一个孩子实在是解释不清,只能告诉他年生病了,是一个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治好得病,在此期间不能胡来不然温迪可能就会失去他。
这话当时可把温迪吓得不清,又呜哇哭着喊着不要年离开他,可让院长操心了好一会儿。
那之后温迪虽依然闹腾,但唯独对年的事多了几分关心与慎重。
在院长的努力和两个孩子的配合下,年的病情逐渐稳定。之后洛先生的出现又如同救世主一般,年的药物几乎都是由洛先生负责购买,为孤儿院省下来一大笔的开支。
温迪不知道洛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他们那么好,洛先生说他很喜欢小孩子,这足够把当时心智单纯的孩童忽悠过去。
实际上,无论洛先生出于何种目的,他买的药是真实有效的,甚至能毫不夸张的说年的命是他救的,单凭这一点温迪会让自己喜欢上这位古怪的先生。
.
.
“唔……”
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冬季的阳光也格外刺眼,尽管没有什么温度。
缓慢爬起,温迪还有些恍惚,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早。”
熟悉的声音闯入,这使得温迪终于清醒了几分,他看到那个与他样貌相仿的男孩正站在窗边,轻笑着和他打着招呼。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温迪歪着脑袋,怔怔的道:“早安。”接着他又问,“身体还好吗?”
“嗯,吃了药已经没事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年淡淡的回应着。
温迪应声点头,他看着年,似乎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故作散漫的伸了个懒腰。
温迪吸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紧接着朝那个毫无防备的男孩猛扑过去,嘿嘿笑着。
“没事就好!”
之后的一切回归了日常,他们一起采购食物,一起帮忙打理,一起闲聊欢笑,很默契的没有人提那件事,一次也没有。
“再过段时间就是雅儿的生日了吧,嘿嘿,说不定又可以吃到苹果派了!”
温迪甩着手里的抹布,把它当成飞饼一样甩着玩,嘴边激动的说个不停。
“我没记错人家生日是在三月份,这才一月。而且那是人家的生日吧,还有不可以玩抹布,好好擦桌子啦。”
年无奈的说着,抬手轻弹人额首,吃了瘪温迪吐吐舌不满的盯着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了。
擦完桌子迎接他们的是下一份工作,去林子里寻些柴火。
温迪抱怨着不公,为什么那些小无赖可以什么都不干只负责吃喝玩乐就行,年将竹篮背起又把温迪的那份递给他。
“别抱怨啦,他们还小,做这些还太勉强了,你看比我们大的都还要做饭准备伙食呢。”
“知道了啦,我就说说而已。”
温迪嘟着嘴,还是牵起年的手,两人不紧不慢的朝林子走去。
“今晚会吃些什么呢,好期待呀。”
“你啊,就知道吃。”
“嘿嘿。”
.
.
孤儿院的孩子,大家的生日基本是按照被院长捡回去的那一天算,就好比温迪和年,他们是在六月十六被院长捡回去的,那也将是往后属于他们的生日。
只是孤儿院注重尽量减少资金,所以很多孩子的生日是划分到一起过的,三个月算一次,大家既能过生日吃到蛋糕,孤儿院又不会产生过多的负荷运算。
没有孩子对此有意见,毕竟在现实面前,他们的意见根本不值一提。
转眼到了三月,这次过生的有五位孩子,他们坐在长桌的中心,其他的孩子围在四周,等待着大一些的哥哥姐姐们将蛋糕拿上桌面。
默契的,没有孩子想着偷吃,或许是因为有院长和洛先生两人盯着不好意思下手的缘故。
蛋糕插上了蜡烛,大家一起唱着参差不齐的生日歌,接着寿星们将蜡烛吹灭就可以分蛋糕了。
只是寿星们的动作被阻止了,中心的女孩将正要吹蜡烛的孩子推到一边,甚至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雅儿要第一个许愿吹蜡烛,不许和雅儿抢!”
温迪和年面面相觑,同时看向那闹剧的中心。
女孩今年七岁,小名雅儿。
在温迪的印象里,这个孩子以前都是默默无闻,很安静又内向的女孩,只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了,性子就突然倔了起来。
虽然开朗些不算坏事,不过这孩子还真是——
另外四位寿星都是男孩子,实在不好意思跟人家雅儿争,也就任了她。
雅儿这才嬉笑起来,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众目睽睽之下,女孩甜腻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神呀,今天是雅儿的生日,雅儿一直有做一个乖孩子,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但雅儿一直一直,有着一个愿望。”
温迪正想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种经典话语,被年扯了把衣袖,才堪堪作罢。
“雅儿希望,能够成为洛先生的孩子。”
一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将目光移到了当事人洛先生的身上。
温迪有些惊讶,他实在没想到雅儿居然想成为洛先生的孩子,但若仔细想想似乎也并非难以理解。比起这个,年一直的沉默,更令他在意。
将心意说出的孩子心满意足的吹灭了蜡烛,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洛先生。
沉默,长久的沉默。
这令女孩开始不安,但她不想放弃依旧垂死挣扎着:“洛先生,一直以来您都为孤儿院,为雅儿准备了很多很棒的礼物,在雅儿孤零零一人的时候还会和雅儿聊天,雅儿——”
“可以了雅儿,不能为难洛先生。”
院长似是看不下去,出声阻断了女孩的发言。他向洛先生赔礼道歉,希望对方不要建议一个孩子的无心之举。
洛先生这才有了反应,他无奈的笑着,表示没关系。接着看向那个女孩,雅儿见人家注意到自己以为有戏,但她所有的话语都被对方毫不犹豫的扭头掐断。
洛先生为什么不看着她?
洛先生在看着谁?
“抱歉,雅儿。这对你或许有些残酷,但我无法实现你的愿望。洛先生我,会对孤儿院这么好,没有目的也说不过去。”
男人用温柔的话语解释,然后将女孩伤的遍体鳞伤。
“我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树立起来,想让一位孩子对我不那么陌生与戒备。或许这样,他会愿意答应我这个善良的单亲人士的请求。”
温迪对这场闹剧似乎没了兴趣,只是年捏着他衣袖的手劲似乎越来越多。
“温迪,你可以成为我的养子吗?”
如果年捏的是他的手而不是衣袖,温迪想,或许他已经被年掐下一块肉来也说不定。
洛先生的话听的他有些恍惚,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啊,嗯……嗯??”
男孩几乎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洛先生想收养谁?
洛先生想要收养我。
似是感觉到了男孩的震惊,洛先生带着歉意漫步走向他,接着说:“你不用那么快给我答复的,这两天可以慢慢想。”
为什么呢?
温迪想,为什么是他呢?
温迪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洛先生关系确实挺不错,但更多的时候温迪是和年黏在一起的,若是和洛先生关系最好的孩子倒还能理解,但为什么会是他,甚至雅儿与洛先生相处的时间都远高于自己。
年也一直不说话,温迪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超负荷了,若这是考验,如此对一个孩子也太过分了吧。好吧,至少他还有余力吐槽。
脸上突然出现的温度将他飘飞的意识强行拖回现状,对上男人可以说是溺爱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在中心的女孩垂下脑袋,小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双手死死捏着裙摆,带着一丝泣音的语气里满是不甘。
也是,在场最不能接受的大概就是雅儿了。生日当天许愿,满心欢喜与期待,被当事人不留情的撕碎,甚至看着他向别人发出所谓的橄榄枝。
女孩越想越气,怎么也无法理解。
“明明是雅儿…,一直找洛先生聊天的是雅儿,一直陪着洛先生的是雅儿,雅儿有好好做个乖孩子不闹事,而且洛先生给雅儿的礼物都比其他的孩子更精致,明明是雅儿先的……凭什么选他,凭什么是他!温迪一点也不乖,经常闹事给大家惹麻烦,又不好好听人说话又没有礼貌也不聪明为什么嘛,什么是他不是雅儿!”
温迪听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一年到头被年训斥,拉着单独教育的次数都多到数不清,这些哪算个事。
不过这话说的多少带点个人恩怨,自己确实贪玩好动容易整麻烦,但基本的礼仪还是懂得,而且自己还和年一起学过识字,就算认得不多也比这个文盲要厉害的多啊!
温迪有些闷闷不乐,然后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
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人笑了笑。
好吧,他是大人了,不跟小屁孩计较。
毕竟只要活着,大家便都一样。总想被人注视,被评价。不想蒙羞,又想成为焦点。更何况是孤儿院的他们,想吃穿不愁,想过得更好,羡慕着别人的家庭,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会是其中的一员。大家一定都在意着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并为此恐惧不安,又想为自己打造更好的出路,在人们面前表现乖巧,想让自己被带离这个贫困之地不在受苦。
没办法的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明明是雅儿先看上的!雅儿会成为洛先生的孩子,离开这寒酸的孤儿院,不用再担心衣服和每天的饭菜问题,不用再和这一群脏兮兮没见识的土鳖待在一起,会成为真正的城里的孩子!明明应该是这样发展才对!”
女孩喊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接着,满脸泪水的女孩,猛的端起那盘不算大的蛋糕,对着离她并不远的温迪狠狠砸去,上面甚至还有四根蜡烛没息。
无辜的蛋糕并没有砸中无辜的温迪,年把愣神的温迪往自己身上用力一扯,扑了空的蛋糕摔在地上碎的稀烂,蜡烛也被一下子打翻的奶油扑灭了。
女孩的举动引起了所有孩子的不满,洛先生与院长甚至没来得及训斥,女孩就被一大群孩子围挤。其他寿星最不满,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许愿吹蜡烛,训斥女孩太自私了;等着瓜分蛋糕的孩子也你一嘴我一嘴,无一是对女孩的所作所为的不满,他们才懒得管女孩的愿望,他们留在这不过是为了那一口几个月才能吃到的蛋糕罢了。
女孩被说烦了,下意识推倒了离自己最近的孩子,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孩子们见女孩动手,也不保留,有的甚至大胆的去扯她的头发,一群孩子把一个女孩围攻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温迪没多想,他第一时间拉起年的手趁乱逃离了大厅。
他真的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请等一下……!”
不知何时追上来的洛先生叫住了他。
“温迪,关于领养的事——”
温迪喊了洛先生一声,似乎不想听男人继续说下去。他没有回头,牵着年的手似乎有些发汗。
“啊哈哈,原来洛先生想要领养我么,完全看不出来呀。不过我暂时并没有想离开孤儿院的打算。而且雅儿说的也没错,我的确就是个麻烦精,所以啊,比起我——”
“您觉得年怎么样呀?”
.
.
明亮的月光照进来,洒在地上,散落在脚边。
三月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身上却带着微微暖意。
靠在窗边,把玩着手中不大的苹果,抛起又稳稳接住,就这么重复着,枯燥乏味。
“欸。”
最终,温迪深深叹了口气,那颗苹果被他安置在木桌上。
温迪和年冷战了。
将那句话说出来,温迪并不后悔,因为他就是那么想的,没什么好狡辩的。因此温迪又想过一切可能的后果,年或许会同他争吵,或许会揍他一顿,但这些都没有。
年当时只是冷静,非常冷静且淡然的问他原因,温迪避开话题,年也不在追问,两人依旧在一个房间里生活,依旧一起行动,只是年不再与他过多的交流,温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便选择了保持沉默。
于是,他们的冷战变成了自然而然的后果。
实际上,温迪一直都知道洛先生心里在打着不为人知的算盘。
毕竟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非亲非故又寒酸的孤儿院那么好,就算是神也不会这般偏爱吧。
其间洛先生最为关照他和年,无论是衣物还是食物,每次洛先生都会询问他们想吃什么,年的药物费用也积极的承包了。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洛先生有问题的吧,到底只是小孩子不切实际的猜测,温迪自然没和谁说过。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洛先生对他越来越好,每每来会为他准备他最喜欢的苹果,有时是苹果派;会给他准备只有城里才能买到的各种稀奇的小玩具,让他沉浸其中;如今甚至因为他的一句话为他准备了如此惊喜的新年礼物,一架钢琴。
这很不正常,哪有人会一个孤儿院的孩子那么好,这让温迪不得不怀疑洛先生是否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只是他从未想过,洛先生居然是想领养他。
这么一串连事情似乎就理的通了,难怪会对他那么好,原来是早就盯上他了。
只是温迪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明明孤儿院比他可爱比他聪明比他懂事的大有人在,更何况还有年这么一个公认地三好孩子,怎么也轮不到才对。
心里压着的事让他很是难受,就连手里的苹果也没了甜味儿,明明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水果啊,而且还是最后一个了。
那就把他留给年好了,年那家伙晚饭翘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肯定没吃什么东西,此时肚子肯定饿了吧。
这么想着,温迪取出一张年练字用的字,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歪歪扭扭的写下了几个字,将它压在苹果下面,确认能看到那几个字后才放心的离开了房间。
今晚温迪打算去院长的房间呆一晚,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年,和年冷战的这段时间压抑的温迪都快喘不过气了。
他需要避一避,非常需要。
院长对温迪的闯入并不意外,还很贴心的让温迪快快上床以免感冒。温迪这才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单人床就半点大,自己还如此任性的跑来跟人家老先生抢位置。
此时的院长手里正捧着一本书,书面有些泛黄,一看就知道是有年代感的东西。桌上除了几张纸以外干净的很,温迪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眼,似乎是什么协议书之类的,字太多了他根本认不出几个,看的眼花缭乱便作罢。
慢腾腾爬上了床铺,温迪把自己缩进了角落。这个时间,年应该已经回到房间去了吧。
也不知道,年现在在做些什么。
苹果,有没有吃掉呢——
“小迪啊,院长这儿有小面包,要吃吗?”
小巧的塑料包装就这么出现在温迪面前,还是奢侈的红豆泥味儿,换做平时温迪肯定已经津津有味的享受美味了,但此时他只是慢慢的摇了摇脑袋。
见此状,院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那面包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方,以确保温迪之后若是想吃了的话随时可以拿到。
“院长爷爷,你说,洛先生为什么要选择我呢?我既不聪明又不懂事,贪玩又爱捣蛋,怎么想都是年最合适吧。”
温迪想不明白,毕竟这一点也不合理。
若是性格,自然睡年更讨喜;若是样貌,他们可是双胞胎。
洛先生却选择了他,这不正常。
而且,在洛先生向他发出邀请的时候,年明显有些反常,本来还以为年和自己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但就目前来看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一回事。
年并不是因为洛先生选择的是他而不是自己感到怪异,不然怎么会因为那句话就和自己冷战。年也不会因为单纯不想喝自己分开这种幼稚的理由,毕竟就算被洛先生领养了也还是可以经常到孤儿院来见面的啊,自己倒是会比较在意就是了。
温迪承认,比起年,自己太过于天真与幼稚,但他们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可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错就是这样,明明就是年太早熟了,把秘密都藏起来一个也不肯跟他说,都是年的问题。
这么想着,温迪倒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洛先生会选择小迪肯定是因为小迪在某些地方吸引了他。而且我们小迪也有很多优点啊,更何况活泼好动是好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应该像小迪这样才对。”
院长抬手揉搓了一把眼前孩子的脑袋,这对温迪很受用。
“不过,院长想知道小迪为什么会希望洛先生选择年儿,小迪愿意告诉院长原因吗?”
院长的语气很悠缓,带着老人家的慈祥与温柔,他并不想为难眼前这个孩子,温迪也知道自己若是不想回答院长肯定不会继续纠缠。
小孩儿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左右摇晃好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探出头来与院长对视。
“我很喜欢年,也很喜欢洛先生,当然也很喜欢院长,大家都很温柔对我很好。但是,但是年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生病要花钱治,可这对院长爷爷来说或许是个很重很重的负担。孤儿院里有那么多的孩子,院长爷爷需要照顾每一个孩子,肯定没那么多钱给年治病。
洛先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的到来给孤儿院增加了很多很棒的东西,无论是衣服,还是食物,还有礼物,就比如那架钢琴,我喜欢的紧,恨不得天天弹。洛先生是住在城市里的人,不管怎么说肯定比咱们有钱,有钱就能给年治病了。
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可是,可是年的病要是不治好的话,像之前那样子突然倒下我真的很害怕!年是我最最最重要的家人,洛先生和孤儿院的大家都很重要,但还是年更重要些。
我也知道要是年知道了我这么想一定会生气,但是不觉得自己有错,我都是为了年啊,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要是哪一天年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那么笨,又喜欢惹事,如果没有年帮我解决麻烦的话,我肯定没办法好好活下去的!
而且,而且年很聪明,学习各种知识一下子就记住了!还很细心,又体贴人,经常帮大家分担工作,年那么好。上次去镇里时的神父先生也说如果不是一些原因他甚至想领养年做自己的孩子,年是那么的讨人喜欢。”
可这样的他却被上天下了不公的诅咒,得了需要花很多钱才可能治好的病,具体的温迪不懂,只知道那是很严重很严重的病,那个病很可能导致他会永远失去年。
可他们生在无人小巷,不被世人需要,善良的院长将他们捡回抚养长大,却没有更多的资金为其治病。
温迪知道,有人愿意养活他们就已经该知足了,年也说过的,他们本就非亲非故,一切都是所谓的善良在作祟。
该知足了,该知足了。
但他仍不满足。
人都是自私的,实际上无论是谁都好,温迪就是希望有人能帮年把病治好,那么就需要有人领养年,这才合理。
过程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只要能把年的病治好就行,要是领养年的人对他不好,那就把年抢回来就行。
温迪的想法很利己,但个很天真。
院长是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长大的,温迪和年从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温迪的心情。
只怪上天作孽,让一个本就不幸的孩子雪上加霜。
“小迪真的很温柔呢,小迪考虑那么多都是为了孤儿院和年儿,只是呢小迪,既然你这么在意年儿,那么年儿肯定也一样很在乎小迪,他一定也希望小迪跟了洛先生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毕竟孤儿院确实很寒酸,就和雅儿说的一样,或许大家都——”
温迪摇摇脑袋,伸手堵住了院长还问说完的话语。
不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
孤儿院确实寒酸,但在这里的生活一直都很开心,抚养他们的院长是那样的慈祥,或许像雅儿那样的想法也会有很多孩子拥有,但更多的,大家都是真心喜欢院长和这家虽小却温馨的他们的家。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洛先生给孤儿院的大家买了那么多礼物,孩子们会喜欢他很正常,洛先生对待孤儿院的大家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洛先生口中繁华的城市自然也很受大家欢迎,因为那是从未见过的领域,所以雅儿才会想成为洛先生的小孩,那个女孩肯定是被洛先生口中的城市所吸引了而已。
不对,不对。
年和自己是双胞胎,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自己可以从年的一些行为举止猜出年的想法,年也一样,因为他们是双胞胎。年的反应,洛先生说想领养自己的时候,那个时候年的反应——年,在抵触。
年不希望自己跟洛先生走?但年也不想被洛先生领养,尽管那样他的病就可以完全好起来,再也不用吃那些哭的要命的药。
年不喜欢洛先生。
欸?
温迪显然被自己的这一猜测给吓到了,连忙挥手撇弃它们。
不对劲,这不对劲。
年怎么可能会,怎么可能。
思不出,猜不透。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开始看不出年的真实想法了。
心里塞满秘密的小孩儿胡乱挥手抹除那些胡思乱想,朝着眼前人勉强的笑了笑,“院长爷爷我有些困了,要睡觉啦,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嘿嘿。”
“也是,时间也不早了,是该睡了。”
至此,话题强制打断,再无后话。
.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年便不再毫无保留的与自己分享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开始将那些无伤大雅的事物一件又一件藏在心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与年之间产生了一道隔阂。
很薄,但没人愿意捅破。
温迪沉思着,在脑海中容量不大的世界摸寻着,每每却是一场空,冥冥之中似是发现了什么违和感,伸手便要抓住却又不可避免的让其从指缝之中溜之大吉,消散云霄,什么也不剩。
温迪甩甩脑袋,不愿继续想这些令他头疼的事物。
于是他打算暂时把这些都抛之脑后打算弹弹琴放松一下,反正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放任顺其自然,他向来这般随性。
半大的钢琴把小隔间占了大半,内侧通了个窗子半掩着,偶尔会有几缕风闯入。
温迪喜欢音乐,只要是乐器他都喜欢,热衷于童话故事里传唱各种故事到处旅游的吟游诗人。温迪的钢琴弹得并不好,这也正常,毕竟没有人教他,但每次都能弹得很开心,凭着感觉敲出各种旋律交织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微妙很神奇,每次都能让温迪深陷其中。
只要温迪开始弹起这架钢琴,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就像是施了魔法,每每回神天已然黑了大半。
只是这次的魔法似乎失灵了,旋律因为闯入者而被强制斩断,抵在琴键上的指尖怎么也没能按下去,就这么悬置着。
片刻,温迪才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看着眼前来人的视线飘忽不定。
沉默,温迪忽然觉得室内的空气是否开始稀薄,不然怎么会让他的胸口乱糟糟的嘈杂着卷糊在一起,尽管他明知道窗子从一开始就没关。
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下去不行。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令他难耐,要说惩罚也已经超标太多了吧,温迪顿时感觉到无由来的委屈与愤懑,明明自己都被折磨的如此难受,为何眼前这张与自己几乎误差的脸上却依旧平静。
这不公平,一点也不。
“那个,年——”
“温迪,”
两道声音同时砸出,惹的两个孩子同时一愣。
这一下把温迪的临时堆积的底气全部打碎,只剩无尽的尴尬。
就在温迪努力重新搭建之时,面前的孩子朝他走近,来到男孩的面前止住了步伐。
他看着年变魔术一般取出一颗通红的苹果递了过来,他看着年面上带着无奈却又似想通什么,他看着年朝自己轻声将两人的想法吐出。
“我们聊聊吧。”
温迪眨了眨眼,没作声,只是淡淡的想着,
这苹果一定很甜。
如温迪所料,那果肉一口要下溢出满腔甘甜的汁水,恍惚着带来一种幸福感的错觉。
“所以,我的想法是不会变的,我是真心希望被洛先生收养的是年。”
同先前那夜,温迪将自己的想法滔滔不绝的向面前的男孩复述着,尽管过程有些杂乱,但核心依旧坚固,半分不带动摇。
“这件事上我也不会就这么罢休的,更何况洛先生想要领养的从始至终都是温迪你不是吗?”
是啊,洛先生想要领养的是他并不是别的任何人,也不是年。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不对不对,洛先生肯定更希望领养年才对啊,要说看上了样貌我们可是双胞胎啊,要说性格怎么也是年比我讨喜吧。”温迪依旧不依不挠。
见此状年也深知无论自己说什么温迪的想法也不会改变,但他也有自己的执着,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向面前的人儿说出口的话语。
“别这么说自己,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啊,你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果然我还是拖累了你,如果我没有得这种病——”
“才没有这回事!”
方才还安静的啃着苹果的小孩被一下子激起了情绪,以至于差点被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果肉噎住。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这是不对的!年没有任何错,也不是年想得这病的啊,明明年才是受害者!”
面对突然激动起来,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年楞了楞,藏在嘴里的轻笑还是没忍住吐出了声。
“啊,你还笑!”
“哈哈,抱歉抱歉…”
这一天,两个男孩相互依偎着,用那青涩简单的话语,把自己的想法互相托出,尽管天真,尽管幼稚,至少两人努力交谈,思想碰撞,终于得到了应得的成果。
年知道温迪是为了他好,也知道他的病一直给温迪带来种种不安,温迪总是止不住的担心这病会把他夺走,从自己的身边。所以他不再多言,也无需多言。
两个孩子都长舒一口气,随即相互一愣,接着嘻哈着笑出声来。
他们和好如初,尽管问题依旧被搁置着,但没关系,眼下何必再去思考这些复杂的事呢?
他们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们只是个孩子罢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他们一起挤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弹着琴聊着天。
直到黄昏将至。
“这个给你。”
年从口袋中取出什么,他牵起温迪的手就其摊平,把那物什放了上去。
那是一个挂坠,一个小小的晴天娃娃挂坠。
“这是?”
温迪疑惑的拿起那小东西打量着。
“之前和温迪吵架之后我也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过分,便去了教会祈祷,同时也与神父先生咨询,这便是神父先生给的,说是护身符。”
年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可这是——”
“你要是不收就等于是嫌弃我,我可要考虑是否继续冷战咯。”
温迪败下阵来,只得将护身符收入囊中。看着那小只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晴天娃娃,温迪歪歪脑袋,戳了几下。
不过是吵架,有必要去教会祈祷么。
真奇怪。
年还有其他事瞒着自己。
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的温迪选择了无视,他们好不容易和好的,其他再有什么事想必也一定不会是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而且温迪已经说了很多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那容量本就不大的脑袋已经累的晕乎乎了。
不过这小晴天娃娃倒是可爱,想着温迪又对着小挂件弹了两下。
“……起…”
起风了,微风穿过敞开的窗子溜了进来,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声线,模糊的滑入了温迪的耳中。
“什么?”随着声音看去,脸上的疑惑显然是没听清那细微的话语。
年看着温迪,望进眼前的那片青空,情不自禁勾起一抹浅笑,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
.
春天过去了,炎热的夏日紧凑而来。
随着一轮滚烫的烈日天空六月将至,天空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楼风,林间的一切都无精打采,仅仅只是懒洋洋的站着而已。
温迪坐在离孤儿院不远的一侧石墩子上,静静地院子里欢笑着拥挤着奔跑着的孩子们,嘴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悠闲的很。
一丝凉气贴上了脸,激的毫无防备的男孩差点跳起来。
温迪带着抱怨的视线扭头,与那位样貌还算俊郎的男人对上了视线,男人似是被盯得有些心虚,连连给人道歉,将手里的“凶器”递到男孩手中。
“真是的,洛先生都老大不小了还那么幼稚。”一面悠悠埋怨着一面拆了包装把那清凉甜腻的冰棒塞入口中。
“真是失礼啊,我今年也还没三十,还年轻呢。”洛先生直接坐在了草地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温迪聊了起来。
“话说年呢,难道又冷战了么?”
聊了好一会儿洛先生才注意到,平日里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男孩此刻并不在他的身边。
“在教会,多半是跟神父先生学识字吧,你也知道我受不了那些所以就先回来咯。”
冰棒很快被消灭了一半,温迪舔舔嘴角,佛去溢出的糖水。
“这样啊,真是勤快。”
话题就这么断了。
自从领养一事,尽管两人明面上没什么变化,暗地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到看不见的隔阂。
洛先生多次提出话题,都被面前的孩子几句话草草结束,气氛好不尴尬。
“温迪——”
“洛先生。”在男人想继续努力时,温迪突然叫住了他,打断了对方还未开启的新话题。
温迪没有看着他,一直都在注视着那无云无尽的天,手中的半截冰棒在烈日照耀之下开始慢慢化开,糖水随之从指缝滑入手心。
“我想知道洛先生为什么想要领养我,我很好奇,不过洛先生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无论洛先生与回答不回答,我都不会跟洛先生走的。”
洛先生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尽管没刻意去看人家,温迪也通过视线瞟了两眼,男人的表情一直很冷静。
“这样啊,真是遗憾呢……”
啊,表情变了,洛先生看上去有些失落。
温迪想自己应该向他道歉,毕竟洛先生一直对孤儿院,对他那么好。或许他真的很自私,自私的希望洛先生收养年为其治病,自私的希望年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
看啊,他是那样的自私,从未考虑过他人的感受,那样的固执,那样的恶劣。
“我会来这孤儿院,其实是因为你,温迪。”
“欸?”
这句话成功让男孩愣住,洛先生截断一根杂草放在指间把玩着,同时向男孩讲述一个故事。
“其实,我是一位有过前科的罪人。在来到这里前,我有着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很活泼的儿子。我们生活的很快乐,每天都打打闹闹的,很充实。只是好景不长,孩子的母亲,我的爱人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为之我消沉了很久,但我不能停滞不前,毕竟孩子还那么小,他也只有我了,他是那样的可爱,我多希望他能永远纯真下去。直到我的孩子读了小学后,他开始变得奇怪,尽管在我前面依旧表现的很以前没两样,但我可是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孩子的异常呢?”
“一开始还好,之后就越来越奇怪了,他的身上好像总是无辜多出了伤口,问他也只是说是不小心磕到的。我知道他在隐瞒什么,只是他似乎并不想说,我也就没问,还想着等什么时候他想说了就好,直到现在我都在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直接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洛先生的表情并不好,看起来很难过,温迪也跟着皱起了眉,他隐约感觉到这多半不会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故事。
“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左手缠满了绷带,那太严重了,我忍不住询问他,他却怎么也不肯说,当天正好是妻子的祭日,又喝了不少酒,于是便同他发生了口角。后来,他气呼呼的跑了出去,我没追,以为等他冷静后就会回来。可谁也没想到这会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
“他死了,就死在街上,说是被一个突然发疯的疯子刺死的。我当时伤心极了,也愤怒极了,那个人是个精神病,当时是发了病,所以判的并非极刑,这我完全不能接受,所以我杀了他。”
洛先生不说话了,这后面的事也不用多说,就算不用动脑子温迪也知道。
“我服刑满期后,就来到了这个城市,然后遇到了你。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几乎身无分文,落魄的坐在街边,是你把自己的面包让给了我。是你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靠着自己努力打拼,终于有些起色,便到了孤儿院寻你。找了好多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每次看到你那活泼又冒失的样子我几乎像是看到了我的孩子,这也是我想领养你的动机。”
温迪想,我需要道歉,于是他真的这么做了。洛先生的表情似乎好了些,他不介意的摇摇头,扯出一个微笑。
“我不会勉强你的,你不想跟我走那就不跟,我放弃了。”
这样反而使得温迪更加愧疚起来,但也仅此而已,他的决定依旧不会改变。
虽然很对不起洛先生,对不起洛先生一直以来的好意,但他是个自私鬼,很坏很坏的自私鬼。
“温迪,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到时候能在夕阳出现的时候到放着钢琴的隔间来吗,我想给你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就当做道别礼了,可以吗?”
男人说的是那样的温柔,甚至有种刻意压低声线的错觉。
刚刚才听了那么一个悲剧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自己面前,自己甚至还无情的利用又抛弃他,温迪想,自己再怎么无赖也无法拒绝这么一个请求的吧。
于是温迪答应了,在不知不觉中,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扔进了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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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十六号,因为孤儿院的规定,他们四月到六月的孩子生日是得在六月底同时举办的,所以这一天同平时没什么不同。
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温迪被年毫不留情的掀开被子,摇起来洗漱。接下来他们一起吃早饭,饭后帮忙收拾餐具,接着洗碗。
今天要需要做的事并不多,很快两人便清闲了下来。
温迪和年跑到院子一草坪上坐着,年手中拿着一本厚重的书慢慢的看,说是教父先生借给他的。温迪就在旁边晃着身子哼着歌晒太阳。
“啊对了,”手里的书被突然挪开,那天空的眼睛就这么闯进了年的世界,温迪嘿嘿笑着,扑过去抱了人一个满怀。“年,生日快乐!”
男孩顿了顿,就着姿势回抱住了对方。
“生日快乐,温迪。”
温迪笑着,他似乎一直都在笑着。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都十岁了呢!对了年,等以后你打算去哪儿,要我说就一起去旅行吧,我想去看看故事里的大海,还想站在好高好高的山上看风景,还有钢琴,等以后一定能弹的更好!洛先生都说我很有天赋呢,说不定以后还能开个演唱会大赚一笔之类的!”
身子一倾,整个人直接倒在草坪上,细碎的草尖扎的温迪有点儿痒,他看着天空飞翔的鸟儿,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这太不切实际了,温迪想。
但对于身为孩子的他们而言,确实是值得期待与幻想的事物。
只是年并没有打破他的幻想,甚至肯定的看着他,说:“一定可以的,从这里离开,远走高飞。”
接着他又说,“不用等那么久以后,过两天我就带你出去闯荡世界。”
明明是玩笑意味的话语,年却用着那般认真的语气与态度,温迪甚至差点信以为真。
真是稀奇,年居然还会跟他一起胡闹,开这种毫无可能的玩笑话了。
这么说起来,年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么……?
“所以呀,年,”
话语间,年感觉到有什么扯了自己一把,身体失去了重心就这么跟着仰倒在了草坪上,说真的还是有点疼的。
对上年幽怨的目光,温迪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笑。
而后,看向了无尽的蓝天。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坦白呀。”
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早在意料之中,想来也是,先不说年也没多认真的想去隐瞒,他们可是双胞胎啊,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家人。
温迪又怎会不知这些,一直以来年的那些反常他全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他一直把自己伪装的特别好,一个纯真的无忧无虑又贪玩闹事的顽皮孩子。
年依旧保持着沉默,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单纯的静静地看着温迪,看着那双天青色的眼睛。温迪的眼睛很漂亮,年一直都这么认为,只要看向那双眼睛,就仿佛望进了天的颜色。
平静,而无波澜。
温迪并不清楚年到底隐瞒了他什么,这么久以来年虽偶尔表现一反常态,关键信息却愣是没有露出一点尾巴。温迪猜不透,想累了,干脆就这么直接问了。
温迪隐约感觉这件事和洛先生有关联,毕竟在洛先生出现之前,年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尽管他想不明白洛先生到底哪里有问题,遥想洛先生至今为止的行为似乎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那应当是对方为了领养自造下的所作所为。不管是什么,温迪都希望年可以告诉他,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而他却站在阳光之下独享。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
“好啊,”年答应的意料之外的快,轻飘飘的一句话伴随着男孩的轻笑传出。
温迪身子一愣,原以为要说服年得花上一些时间,他甚至都连夜打了稿子呢!
“等过了今晚我就告诉你,我保证。”
年说的信誓旦旦,担心温迪可能不信进一步又表示他们可以拉钩发誓,温迪哪不知道年的性格,这答应了的事多半是保了。而且温迪也想过若年真不怨说他便忘了这件事,只当不存在,温迪永远不会为难年,就像年永远不会害他一样。
“年,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既然事情解决,那接下来的时间温迪打算拉着年好好的玩上一整天,尽管平时他也几乎每天在玩就是了。
对于温迪这转变迅速的态度年是没辙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眼下无事,他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眼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至少现在,至少此刻,就让他暂时抛去那些烦恼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
“嗯,来玩吧!”
.
.
小孩子玩起来总是会忘记时间,等两人回过神来已然到了黄昏之时,温迪这才想起先前同洛先生的约定。好巧不巧,他又被院长拜托将柴火送去厨房,虽然只需要几分钟,但也不好意思让洛先生继续等那么久,于是温迪只得拜托他旁边无所事事的年,让其代替自己去应约。
反正今天也是年的生日,他的礼物就是年的礼物,大不了一会儿自己再赶过去就好了!
这么想着,温迪只听到了旁边的人沉甸甸的应声,甚至没来得及看对方的表情,年已经跑掉了,跑的还挺快。
嗯,这么积极的么?
温迪也没在意,背起装满柴火的竹篮就往厨房的方向跑。
“嘿,柴火送到咯!”
男孩欢快的声音闯入原本安静的厨房,引的里边两道视线齐刷刷对准了他。
“是温迪呀,谢啦,本来应该是我去拾柴火的,只是小月那家伙似乎感冒了,厨房人手不足有点忙不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啦。”排头的少年人约比温迪大上个三四岁的样子,那人说罢便轻笑着伸手揉了一把温迪的发,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给他。“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吧,生日快乐,温迪。”
“嘿嘿,谢谢木兮哥哥。”温迪接过奶糖,直接剥了一颗往嘴里塞,淡淡的奶香味儿便溢的满嘴都是,另外一颗被他塞进了口袋,那是留给年的。
孤儿院有二三十口人,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每日的伙食倒也算是个不小的工程。以前都是由院长亲自下厨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准备伙食,只是随着时间院长爷爷年纪大了没法日日干太过繁杂的累活,自然而然的便由长大了的孩子们顶替了工作。
现在轮到了木兮哥哥他们,再过一两年这个地方的常驻就会换成自己和年吧?
温迪这样想着,虽然日复一日的干着同样的活多少有些无聊,不过一想到孤儿院那么多的孩子们,还有院长爷爷,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内,木兮哥哥真的要离开孤儿院吗?”
温迪向前走去,看着木兮熟练的将手边的蔬菜切片。
突然被戳到的人顿了顿,道:“嗯,我打算去镇子里工作,先前洛先生有为我推荐一份条件还算的工作,我想试试。”
见温迪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木兮只当是小孩子没理解。而在场的另一位开了口,问道:“温迪不想木兮离开么?”
却迎来男孩不解的目光,温迪摇了摇头,反问:“为什么不呢?木兮哥哥能离开孤儿院说明他有了能够独自飞翔远航的能力啊,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棒,值得庆祝的事情么。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离开孤儿院,说不定就是迎来独属于我的自由的一日呢,这难道不令人期待吗?”
温迪说的理所当然,孤儿院很好,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他想去外面的世界旅行,虽然也很想和年一起,但就算年不愿意他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这样啊,你小子倒是人小鬼大,跟年待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不可爱了。”木兮说着屈指弹了弹温迪的脑袋,没用多少力,不疼。
“这么说起来年呢,又窝屋里看书?”
“不是哦,年替我去找洛先生了,这么说起来我也得快些去,不能让年久等了!”温迪这才发现自己同两位聊着聊着差点忘了正事,就在此时木兮发出疑惑的声音,他似乎在置物架那边寻找这什么。
“怎么了?”温迪歪着脑袋视线透过去,但因为身高问题实际上什么也看不清。
“没什么,只是先前摆这儿的水果刀不见了,真是奇怪,是被小月拿走了么……”木兮又翻了一翻,依旧没有找到便只好作罢,他朝温迪摆了摆手,无关紧要的说:“没事没事,厨房经常丢东西的,温迪就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有我们呢。”
“好吧,那晚上见,记得做的好吃点哦!”调侃完温迪也挥挥手就跑掉了。
他得快些去找年和洛先生了。
也不知道洛先生到底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呢?说不期待是假的,洛先生每次为他准备的礼物都很独特很贵重,就好比那架钢琴,贵重的根本不适合他这个孤儿的身份。
这么一想,若不是洛先生先前同自己聊的那些,温迪都不知道洛先生居然是已婚之人,甚至都有了孩子,虽然是个悲伤的故事,但现在想想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洛先生长得倒是年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教授先生,先前似乎也有过孩子询问过洛先生的年龄来着,是多少来着?温迪记不清了,但若按照洛先生口中的经历来说洛先生现在的年纪绝对不小。
话说,洛先生说他杀人了,杀人……是要服刑多久来着?
.
镇上的教会小小一个,里面也只有一位在职神父,神父先生对身为孤儿的温迪与年很好,尤其是年。
神父总夸年很聪明,什么都学的快记的牢,和同年的孩子对比又乖巧安静且懂事,多次表明想要领养年,年却没有一次要答应的想法。
他每次都会笑着,轻轻的摇摇头,接着他会看向在不远处哼着歌玩着跳格子的温迪。
后来有一次他们撞上了个小贼,那人力气不小,一下子就把两个孩子给撞倒在地,幸好路过的教父碰见给人擒住交给了镇里的公安所。
当时温迪因为好奇,便问道:“那个人会被怎样,会死么?”
神父楞了楞,抬手覆上温迪的脑袋揉了揉。
“不会,他只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好好反省一段时间,等他反省好了就可以出来了。”
“那如果他不是抢东西,而是杀了人呢?”
这很显然不是一个孩子应该问的,但温迪的表情又没有任何问题,就像是寻常孩子问自家大人这是何物的,求解的表情。
神父没有立马回答他,就这么盯着温迪看了好一会儿,续而说道。
.
当时,神父是怎么说的来着?
温迪小跑着,很快便来到了约定地点,他站在小木门前,吁吁的喘着气。
他跑的有点急了。
好安静啊,明明只是隔着一块木板,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年难道没有和洛先生见面吗?还是说两人见面了却沉默的都坐在里面一言不发呢?
那也太奇怪了吧,年的话还好说,洛先生就……
“那他会死。”
啊,他想起来了,神父说的话。
好奇怪,好奇怪啊。
这样一来就对不上了啊,洛先生的话,年说的话,还有神父说的话,完全对不上。
温迪感觉脑子里乱乱的,只是他没有继续思考,因为他味道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似乎是从门缝里传出来的,这是什么味道来着?
他闻过这种味道,是什么时候来着。
温迪甩了甩脑袋,随着刺耳的“嘎吱”声推开木门。
.
.
黑,很黑。
屋子里充斥着那股浓郁的腥味,窗子似乎被关上了,只漏进了几丝微弱的光线,在这昏暗的屋内不值一提。
洛先生似乎不在的样子,话说为什么不开灯啊,年又去哪里了?
我记得灯的开关似乎是在……
温迪摸着黑往里边走,在这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的环境下,其他的感官似乎变得更好了,总能隐约的听到“滴答”的水落地的声音,每走一步就清晰一度。
尽管温迪小心翼翼往前挪,却还是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摔在了地上,膝盖和手腕就这么砸在地板上疼的他抽了一声,抱怨着地板莫名其妙的滑。
手往地上支起身子,抓了一手的液体,似乎还有点儿温度,黏糊糊的带着难闻的味儿。
接着又因为手臂上从来的刺痛差点脱了力,摸着没去握面前的东西,用力一抓手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疼的他一下子将其扔了出去,发出清脆的乒乓声。疼的他简直想哭。
心理一阵发寒。
什么东西——
没多想,温迪再次慢腾腾的爬了起来,他得马上把灯打开才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钢琴旁了,抬手搭在钢琴桌面上支撑着身体想喘口气,却发现桌面上似乎更滑,搞的他差点下巴砸到琴面上!
接着胳膊肘又碰到什么东西,视线随之透去。
借着微弱的几丝光线,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自己方才碰到的一团物,似乎是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安静的躺在上面没有动静。
太暗了,他什么都看不清,但此刻温迪显然忘了应开灯的事。
欸?
不等他反应,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木门被关上了。又是一声,那是上锁的声音。
脚步声,轻笑声,伴随着嘭的一声。
灯打开了。
温迪看到眼前熟悉的男人脸上挂着如初一侧的微笑。
温迪看见那个男人很贵的白衣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温迪看到自己手上也是那个颜色。
在不亮的灯光下,星星点点的碎屑飘扬之下,他看到那稀碎的发透着墨色,发丝凌乱的散搭在琴面上。
那是与温迪一样的黑发。
温迪想起来了,这种味道,粘稠的,浓郁的,腥臭的,血的味道。
现代温的故事,大概还有一两发完,内容可能有点乱,还有挺多想插入的细节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还是作罢,具体的可以结合下一章年的日记内容来一起看。
若有被屏蔽的字就自行补上自己认为合适的词汇吧,虽然我认为并不存在屏蔽词,懒得检查然后去改了。
磨磨蹭蹭磨完一章了,期间也卡了挺久的,回神看前面的内容才发现自己写的真的好烂,虽然现在写的也很烂(望天)
关于这个世界的少年的名字,也有去查过一些资料想给人家取个好名字,但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叫怎么奇怪,也就直接用“年”这个称号来代替了。
我随便写,你随便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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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待到花开之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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