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脱身计划》青弋水阳

21、21 生日

　　让贺锦程感到意外的是，夏月升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到了，正在专注地踢石子。她穿得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看上去脸红红的，好像心情不太好。

　　夏月升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她打招呼，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脚下的碎石已经被她踢得差不多了，或许在夏建波的眼里自己就跟路上的碎石没什么分别，要踢就踢开了吧，今天是他结婚的大好日子，自己确实不应该出现。

　　她跟夏建波之间总是有太多的争吵，吵得她觉得疲惫厌烦，更多的是不被理解的愤怒，她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是正常的，可夏建波有，无数多的例子和案例，桩桩件件都在控诉她。

　　夏月升觉得活着太累了，更确切地说，是按照夏建波所说的那样活着真的太累了。她就是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就是愿意在夏建波的婚礼上穿自己平时的衣服，她想要真正的自己能被夏建波接受，能被他光明正大地当成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别人，而不是经过重重伪装。

　　她总是想不明白夏建波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这个世界真的好多事情都太难懂了。而且她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暴力倾向。

　　夏建波在她离开之前朝她大吼，“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那些有暴力倾向的怪胎，因为我是你爸，不然没有人会看得惯你。”

　　我真的有暴力倾向吗？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夏月升很多年。其实从心底深处，她确实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真的，暴力倾向，她会伤害更多人，直到最后没有人会愿意跟她走在一起。她也许会失控，就像夏建波扇她那巴掌一样，她也会打别人，让别人也像现在的她那样难过。

　　贺锦程走到夏月升面前叫了她一声，却看见夏月升抬起来的眼睛里像是蓄着泪水。“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们走吧，不是有派对吗？”夏月升吸了一口气，“我来也没带东西，去买点吧？”
　　“不用的，那边都有。走吧。”贺锦程带着夏月升来到集装箱前，扣了扣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一个笑着的寸头男孩的脸，他招呼外面的两个人，“快点吧，等你们了。”

　　他们在里面打闹、玩扑克，地上都是彩带，夏月升待在里面偶尔参与他们的活动，打扑克总是赢没什么意思，其余时间就只是看着，贺锦程的朋友显然也没有太在意有人在围观，自顾自玩得开心。吃吃喝喝，等到太阳落山一起都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提议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一行人就走在了江边，突然不知怎么就跑了起来，说是要比个高下。一群少年在夕阳下的岸边不要命地奔跑，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夏月升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一个人的阴影能够把她遮住，耳边是风声，剧烈的运动让她无暇思考其他，只能专注当下。

　　直到队伍里有个人先败下阵来，叫着要停下，众人才喘着粗气着停下，看着瘫坐的那个少年，“你怎么这么菜啊，哥哥我才热身呢。”

　　坐在地上的少年喘了一会，骂道，“你也就是一张嘴。”

　　他们躺在草坪上休息，看着天一点点沉下去。难得周围的人都没再说话，夏月升闭上眼睛休息。
　　“小夏晚上想吃什么？今天老贺请客，你第一次来可别便宜了他。”

　　夏月升想了想，“汉堡。”

　　“好。”贺锦程应承下来，晚上就去买了一大袋炸鸡汉堡。他们爬到了一个老小区的天台上吃，可以看得出来天台也是他们的一个聚集地，上面有好几个椅子还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几个人一点也不嫌弃地坐上去，没有座位的就坐在桌上。

　　夏月升拿了自己的汉堡就走到栏杆旁吹风，不久贺锦程就走了过来，还没开口身后就又冒出来了两个男孩，一个搭着他的肩，一个拍了拍他的背，把他团团围住，“说什么呢？我们也跟着聊聊。”

　　贺锦程叹了一口气，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聊，看着自己跟捉奸似的。他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夏月升开口说话了，“我们再聊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

　　她这么一说小个子男生就来劲了，“我要成为大老板，贼有钱的那种？皮球你呢？”

　　“我想开个网吧，狠狠地玩电脑，我妈管我管得太严了。对了，今天还没打游戏，”那个被叫做气球的男孩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花菜，打游戏去不去？”

　　“去啊，叫他们一起？”

　　“哎，老贺你去不去？”

　　贺锦程笑了笑，“我就不去了，一会还要给我这个朋友送回去，你们一玩就没个时间观念的。”

　　“行吧，不管你了，祝你生日快乐啊，我们吃完了就先走了。”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天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夏月升看着楼下出现的几个身影，头也没回地问贺锦程，“你呢？你想做什么人呢？”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贺锦程挠挠头，“我就想继续画画，别的就没什么了。你呢？”

　　“我想当警察。”

　　听到夏月升的话贺锦程显然有些惊讶，他转过头看她，但是还没开口夏月升又接着说，“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爸不喜欢我这个样子。他肯定不会同意我去考的。我现在什么都靠他拿钱。”夏月升说着头就低了下来。她现在事事都要靠着她爸拿钱，根本没有本事决定自己的未来。今天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家出走，可是离开家以后她能去哪里呢？她没有钱也没有身份，什么也做不了。

　　“啊……我家只有我和我爷爷，我妈在外面打工，有时候会寄点钱回来，”贺锦程见夏月升看着自己没有说话，他突然有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几圈终于决定说出来，“我最近一直在兼职，要么我给你钱？”

　　夏月升突然笑了，“你有毛病？自己赚的钱不收好给我干什么？”

　　“你做警察挺好的，我觉得你很合适。”贺锦程想象着夏月升抓捕坏人的样子，觉得非常有气魄。

　　“是吗？我只是想着，反正我喜欢打架，不如去跟坏人斗，省得以后万一伤了好人。”夏月升又望着远方亮起的灯光，“其实也不一定要成为警察不是吗……”

　　“你要么考虑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吧。就当是我借你的钱也行，你以后还能还我，等你正式参加工作发了工资，怎么样？”贺锦程的眼睛因为自己的好想法而闪烁着兴奋的神采，夏月升看过去，觉得他的眼睛很亮，比远处的路灯还亮。

　　“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夏月升啃了一口汉堡，“多少要上个大学，嗯？”

　　贺锦程一听这话就有点蔫了，半点说不上一句话，他的成绩很一般，在夏月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再说他只喜欢画画，别的真的不感兴趣。

　　半天没听到人恢复，夏月升特意提高声音，“嗯？”余光看到贺锦程低着脑袋，便补充道，“你说的我会考虑，但是我说的你也考虑一下？”

　　“嗯。”贺锦程抿着嘴笑着点点头。

　　嚼着嘴里的汉堡，夏月升感受着天台上的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能够变得不一样，她妈妈离开之前给了她一张卡，说里面有一部分离婚分到的钱，给她当做嫁妆。夏月升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结婚，但是她现在好像可以一件比结婚更加重要的事。

　　至于这个想借钱给自己的笨蛋，她应该要花点精力督促他好好读书，这样他才能到更好的学校里去画画。说起来也真的挺奇怪，夏月升因为喜欢打架而“救”了贺锦程，而他现在以另外一种形式帮助了她。

　　这时夏月升心中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去往未来的路上忽然不再那么难熬。她有了能够确定的目标和支持她的人。

　　将生活的重心从与夏建波的关系转移到学习和监督贺锦程学习之后，日子过得轻松很多，主要是心理上的。周末放学就跟贺锦程在某连锁快餐店碰面，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着贺锦程做题，走之前把他不会的基础题都讲讲。

　　教完之后贺锦程有些不好意思，夏月升说就给他做家教，以后跟他借钱了少还一点。贺锦程想明白似的点点头，之后每次见了就要问：“你决定好了吗？我钱都存着的，你什么时候要都能拿给你。”

　　夏月升也总是回答，“不急，还没报考呢。你先打好基础，上课多听点。”

　　贺锦程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上课多听，只是他怕自己懂得差不多了夏月升就不会再和他见面了。夏月升既没有要他的钱也没有说一定会报考，让他还是感觉担心。

　　总之在夏月升停下了自己的打斗生涯好好学习之后，她自己的成绩和贺锦程的成绩都有所提升，在快餐店里拿着两个人的期末成绩，夏月升越看越满意，接连不断地说：“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