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沈不灵

5、5.嗅青梅（一）

　　简诗偶尔会想，她和厉白杨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有哪一段日子是她真正觉得被厉白杨笃定地偏爱着的吗？如果非要选，那可能就是他们高三这段日子吧。
　　简诗想到这里，就自嘲地笑笑。哪怕是在这段最好的日子里，回头看看，也不过是锦绣堆里爬满虱子罢了。

　　厉白杨看起来懒散，实际上是简诗认识的人里学习最认真的一个，简诗十次里看他，八次他都在看艰难晦涩的数学书籍。
　　他是天赋卓绝却勤奋刻苦的人，所以毫不意外地，厉白杨在成绩榜上一骑绝尘，第二名难以望其项背。
　　经常有女生鼓起勇气来问厉白杨问题——你要说男生为什么不问，男生懒得忍受厉白杨那脾气，不如去问简诗小天使——厉白杨总是眼睛一斜，看向那些忐忑的女生，“我像是那么闲的人吗？”
　　脆弱一点的女生当场就眼里含泪跑掉了，强悍一点的还能开两句玩笑打圆场。
　　简诗很有自知之明，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脆弱的，厉白杨一大声说话，她就觉得委屈心酸，厉白杨话说得重一点，她大概要当场掉眼泪。所以简诗宁可想上半天，也不敢问厉白杨问题。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寒风呼啸，关上的窗户被吹得嘎啦嘎啦响。简诗五指翻飞转着笔，对着数学老师的独门秘卷想了一节课压轴题。
　　铃声一响，厉白杨一脚踢在简诗椅子上，简诗回头，厉白杨冷脸问：“不会做的题不知道问？”
　　简诗不知道她发什么脾气，乖巧地说：“我等下就去问刘老师。”
　　厉白杨再用劲踢了一脚，“我就在你后面，干什么问别人？我教不了你？”
　　这下许智星都看不下去了，“厉白杨，你有什么毛病？没事乱踢人家椅子做什么？”
　　厉白杨眉头一皱，眼看就要开骂。简诗赶紧拦在他俩中间，搂住许智星安慰，“没事没事，别和他计较。”然后才把卷子放在厉白杨桌子上，向后扭着身子把压轴题指给他，“白杨，你帮我看看这道题要怎么做？”
　　厉白杨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等讲完题，厉白杨敲敲同桌赵威的桌子，“跟简诗换个位。”
　　许智星猛地转过身，和赵威异口同声质问道：“凭什么啊？”
　　厉白杨脱下外套，把袖子撸到肩膀，朝瘦竹竿一样的两人展示有力鼓起的肱二头肌，“凭爷一拳能把你俩揍飞到喜马拉雅。”
　　赵威紧张地下意识咽口水，因为他知道，厉白杨是真揍人，而且下手忒狠。许智星没见过厉白杨发狠，想着他再怎么没人性不至于对女生下手吧，两只袖子一撸，准备和厉白杨理论理论。
　　“别别别，”简诗赶紧把厉白杨卷起的袖子放下，“坐哪里都一样。”
　　厉白杨盯着她，“你不想和我坐？”
　　简诗被他看得发懵，赶紧说“不……不是的，我想的。”
　　厉白杨朝许智星看去，下巴冲她一点，“听见没，简诗说想和我坐。”
　　许智星真是恨铁不成钢，活像看和恶霸私奔的老母亲，她摆摆手，“哎呀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管不了的啦，走吧走吧。”
　　简诗呐呐道：“胡说什么呢？”
　　这边赵威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命苦啊，怎么就坐你们这对小鸳鸯旁边。”
　　“欸……不是……”简诗在一旁急得脑子跟不上嘴。
　　厉白杨打断她：“简诗，换座。”
　　“哦……好。”简诗马上就忘了自己要反驳什么，应了一声就开始收东西。

　　“唉……简诗啊简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体育课上，许智星和简诗两个结成一对，互相压腿做仰卧起坐。许智星跪在简诗的脚背上，低头看简诗涨红了脸艰难坐起。
　　“你说说，厉白杨有什么好的？凶得要死，见谁都跟欠他两个亿似的。”
　　简诗抿嘴笑笑，虽然在克制，但弯弯的眉眼还是泄露了她的欢欣。“他只是外表看起来凶了点，实际上还是……很温柔的。”
　　比如不管多晚，不管多早，都会等她一起走。虽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她迁就厉白杨的时间。
　　“简诗你疯了吧，你病得不轻啊。”许智星感觉她太上头，开始认真地劝，“厉白杨性格霸道，你又那么温软，你俩不合适，你别一头陷进去了，人家身边的莺莺燕燕多的是，指不定厉白杨心里怎么看你呢。”
　　简诗突然低落，但还是很执着地回复：“我觉得他很好，我不在乎……也不敢奢望他心里喜欢我。”
　　许智星真是没辙，沉默了几秒，她说：“尊重，祝福。”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做好安全措施。”
　　简诗躺在垫子上瞠目结舌，“你……你……你说什么呢……”脸颊霎时间红了一片。
　　许智星深感青少年性教育迫在眉睫，尤其是简诗这种被诱拐的良家少女。不过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许智星就当她听进去了，于是不再纠结，拍拍她的大腿，“来，再做二十个。”
　　简诗欲哭无泪，“真的起不来了！”
　　许智星又叹气，青少年体育教育也迫在眉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