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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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门声刚响起的那一刻，好几天没吠过，让陈玙以为已经改邪归正的那只狗瞬间叫起来。
“你干嘛呢小鱼?”枣儿奶奶披着外套几步走出来，瞪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后，一个劲儿摸门板的陈玙，“大晚上的，关门小声点。”
“给你留了饺子，饿了去厨房自己煮了吃。”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客厅，独留陈玙一个人默默对着大门，对着各个邻居默念对不起。
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贴着门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想听听梁宵回家了没，只可惜根本听不到什么，那狗太吵了，吠个不停，一直到狗叫声慢慢静止了，陈玙才重新直起身往厨房去。
脸子是他故意甩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听的，早回家晚回家不都会回去嘛……
冒着热气的饺子被盛出来，陈玙端着碗前脚刚跨过门槛，隔壁就响起了关门声。
这么久才回去？
陈玙一下子心里说不上的酸，他没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看到梁宵房间的灯亮了之后才转身回屋。
就像是和父母吵架之后跑进房间，立志好好学习发愤图强让他们后悔，却在对方敲门喊吃饭后，将立的志尽数忘记一样。
陈玙心软了，他本想装作不理梁宵的，可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手到底伤成什么样。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鱼：手别碰水，记得抹药
梁宵本还陷在一种十分苦恼的焦躁中，看到陈玙发过来的消息，郁闷的情绪瞬间消了一半，他嘴角扬起，刚要回消息。
小鱼：别回，在生气╰_╯
梁宵笑容愈发大，但也乖乖听话没去回对方的消息，他抬头想去看看对面的人在干什么，结果就只看到窗帘紧闭，他这几天都没把帘子拉开。
手才触上窗帘，却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梁宵放下手转回身来，捞过桌子上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输入：见一面吧老地方。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就回了“好”。
梁宵把手机扔到床上，打开衣柜换上黑色连帽卫衣，他把帽子扣到头上，在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透过窗帘缝隙洒进的月光。
说不回就不回啊？
陈玙坐在书桌前愤愤地想，平时也不见这么听话啊，问你手怎么了也不说，问什么都不说，也不确定你的想法到底和我是不是一样，这会儿倒好!让别回了就真不回!有种!太有种了!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窗边把帘子一拉，盯着那边黑了的屋子愤怒逐渐消散，疑惑漫上心头……
又睡了?
一楼二楼全是暗的，谷爷爷睡得早正常，但梁宵这几天总是这样，连续好几晚都早早就关灯了，不是还拿了习题要回来写吗?
陈玙站在窗边一时没回去，也没将窗帘拉上，就静静站在那很不解。
但紧接着，他听到对面门响了，开门的动静，一个黑影快速闪过，几秒钟时间，门开了又关，这大晚上的不是梁宵是谁！
陈玙半秒没愣，一把扯过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就往外跑，好在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冷静了些，老太太已经休息了，他放轻了脚步没发出太大声响，却一刻不停，三两级台阶往下跳。
好在打开大门出去的时候，陈玙还能看到那个黑影刚好拐出巷子口，往右边去了。
他一刻不停地快步跟上，大晚上的，路上就没几个人，陈玙既要小心别被前面的人发现，又怕跟不上对方，他躲躲藏藏紧紧跟着，一步不停，好在梁宵可能压根想不到会有人跟着他，不然真的容易被发现。
走了大概十分钟，他停了。
陈玙跟在梁宵身后不远处也立刻停了下来，他快速躲到路边小铺用来隔开相邻店面的柱子后。
侧身偷偷看去，梁宵却没有动，站在十字路交叉口就这么静静待了会儿，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再走一小段路就到广场了，陈玙往四周看了看，他不确定梁宵是否要去的地方就是广场，但无论如何都得跟着，陈玙想到这几天状态十分不正常的梁宵，又想到对方遮遮掩掩不想让他知道的手上的伤。
该不是惹事了吧……这是来单挑还是干什么啊，单枪匹马的打得过吗？
陈玙越想越心惊，跟着梁宵心不在焉地又绕过两条鹅卵石小路，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陈玙就势躲到一个很茂密的树丛后面，好位置啊，叶子拉开一缝就能看到梁宵。
只是没有他想像的一群人把梁宵围在中间，他冲上去英雄救美的场面发生。
梁宵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看不清脸，但声音在连蚊子振翅都能听到的小林道里很清晰。
“你来啦。”那人说着站了起来。
只这一句，陈玙的眉头就瞬间皱起，那声音太热切了，听上去让他觉得特别的不舒服，这俩人的关系在他脑海中跑马般闪出无数种可能。
“你还是第一次约我出来呢。”他说着又往前进了一步，手刚刚抬起来想去碰面前的人，却被梁宵侧身避开了。
“别碰我。”梁宵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
陈玙松了口气，但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这么卑鄙，可他还是没动没迈开步子转身离开，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一动不动，他静静听着。
这人果然没再碰梁宵，站在那不动了，语气却依旧温柔，“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知道梁宵手上有伤?
陈玙才松出去的气又瞬间提起来，可下一秒，心脏安稳落地。
“没事。”梁宵说。
紧接着他又说，“以后别再出现了，就这样吧，从此以后真的连朋友也不是了。”
梁宵垂眸看着面前这个才抬起眼，眼里就瞬间蕴起泪花的人。
他和李成念认识好多年了，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似解脱，那根一直栓在心上紧紧缠绕着他的线突然断了，他想起了陈玙，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他，刚刚得以呼吸的心陷下去一块。
“谁TM把你当朋友了梁宵?”李成念瞬间喊起来，刚才的温柔不再，他的眼泪夺眶而出，“谁TM把你当朋友了……”
梁宵看着对方满脸的泪水，还是冷硬道，“我曾经真的一直把你当朋友。”
“把我当朋友……”李成念突然笑了一下，他抬手擦去挂在下巴上的泪珠，一把抓住梁宵的领子，“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同类吗？”
陈玙心里突然重重敲了一下。
对方仍在继续。
“你不是从来不敢说你喜欢男的吗？”
“你不是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吗？”
“你曾经不是还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一样问我该怎么办吗?”
李成念每说一句，梁宵心就往下坠一截，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对方一下下往他心口戳，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曾经像针一样往他心里扎。
他是把李成念当过救命稻草，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向可能跟别的男生不一样时，他害怕得不知所措。
可对方的出现，对方主动和他搭话，讲自己也是一样的，让他不要害怕。
这一切让他开始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很多，这也不是病，他不再觉得自己是无所可依的。
梁宵感谢李成念，很感谢他带自己走出困惑。
但感谢不是喜欢，在对方第一次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状似无意地拂过他耳廓时，梁宵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开始不对了，当天晚上他一整夜没睡，第二天开始就直接减少了和对方的联系。
可李成念也不再像曾经那样像哥哥一样对待他，像是撕开了一层虚伪的面具，发来的消息越来越露骨，偶尔一次的见面也开始动手动脚，终于在一次更加无底线堪称骚扰的图片发来后，梁宵直接拉黑了对方。
起初李成念还想方设法的去找梁宵，梁宵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终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以为日子会一直安稳下去，他会一直把这个秘密深藏起来。
直到陈玙转来后不久，那次面馆短暂的一面，那两封让梁宵带回家就立刻撕碎扔了的“情书”。
像是在预告平静生活的结束，时隔一年，李成念又出现了，躲在暗处，像老鼠一样偷窥着梁宵的生活，曾经的他若是救命稻草，那如今的他就是悬在头上随时可能斩下的克利斯之剑。
梁宵一直沉默，他推开揪在自己衣领前的双手，往边上退了一步。
不再有遮挡，李成念的脸露了出来，只是陈玙早已放下那叶子，他躲在暗处，耳边不断响起那人说的话。
事事明了了，梁宵喜欢男生，那他以前对自己不同于旁人的种种关心，是不是可以更加证明，不是一厢情愿，不是习惯，这个喜欢完完全全是双向的。
他们彼此喜欢。
可陈玙现在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是！我是感谢你。”梁宵突然道，他压低了声音，“可我明明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说过的，你再那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一字一句道，“别再这样了。”
可李成念好似压根没听见，他往后退了两步，盯着梁宵，嘲讽道，“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陈玙吗?”
梁宵没否认，他一直都是平静的，想平静地讲清楚，平静地结束这一切。
躲在树荫后的陈玙下意识咬住了手指，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但这暂时不重要，梁宵的回答才是重点，纵使对梁宵的想法有信心，但没亲口听见过还是很忐忑。
只是背对着他的人，没有说一句话，他不吭声。
李成念又继续：“你喜欢他，那他喜欢你吗？除了我谁会喜欢你啊梁宵，连你妈妈都不喜欢你。”
“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的，你说她会不会更不喜欢你，会不会又不要你。”
这句话一出，陈玙感觉火都快喷出头顶，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拉上梁宵转身就走，别和这人废话了。
他很怕梁宵会伤心，可他看不到对方任何表情，光是背影也看不出异样。
梁宵仍是看着李成念，即使刚才的话让他确实不好受，可该结束的就该清清楚楚的结束，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李成念想激怒他，想刺痛他，可是面前的人半分情绪不显，他变得有些急躁，说出的话也越来过分。
“是不是我以前给你的错觉太多，让你真以为我们这样的人能过正常日子啊？”李成念疯了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我们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有病的，就是过街老鼠让人避之不及的知道吗？”
不是这样的……陈玙手指狠狠扣住掌心，他再也忍不住，脚往前一迈就要过去。
“那就一辈子不让人发现。”梁宵说。
在黑暗中掷地有声。
一辈子不让人发现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