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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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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听着姜慬的回忆,阴叶的脑海里也一边不自觉地闪现出了许多支离破碎的片段,漆黑的深海、被淹没的船……一幕幕模糊的影响纷至沓来,他甚至还隐约记起,自己当时似乎还救了个什么人。
救了什么人,那人…那人的样子…好像,好像是……
“大当家,雨停了,快点,开船了!”房间外又有人在催促。
“姜师兄,我好像想起点什么来了。”阴叶说。
“啊?你想起我了?”姜慬大喜。
阴叶一愣,怪不好意思的解释,“是‘出逃’的事情。”
姜慬一脸失望,又问,“那你现在来这里干什么?又出逃?”
“不是不是,我是来找洛宁的,他走了。”阴叶说。
姜慬耸了耸肩,头一歪,“怪不得你俩总混在一起,是不是成天就想着怎么从境云派逃走?少年啊,心思不要这么活泛,家终归是最好的港湾啊!”这口气语重心长的口气,有点怪好笑的。
“那姜师兄,你有见过洛宁吗?”阴叶问。
“没有啊,我下山十几年了,就遇见过两次我们境云派的人,一次是你,还有一次就是这次,还是你。不过我可以问问码头上其他人,指不定有谁见过呢。”
“那在你们这里,一般要找人的话,都会怎么找啊?”阴叶又问。
“找人啊……”姜慬像是在认真的思考,“我倒是听说有个叫回环楼的地方,能以物换物,多难找的宝贝都能替你找,想必也能找人吧。”
“回环楼?”
“大当家,你出来了没啊!”外面的人又催了。
“好了好了,小叶子,我要出海了。”姜慬站起身,“明早我就回来,今天你就住我这里,我会给你安排好的,你别走啊,千万等我回来,回来给你煮鱼汤喝。”
“好,师兄慢走。”
“嘘,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身份,你就叫我姜大哥吧。”
姜慬打开门,那瓢泼大雨就扑面而来,“这叫雨停了嘛,这不是雨水吗?”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一艘大船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了。
姜慬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颇有点境云派的风格,屏风后面放着一个沐浴用的浴桶,是双层叠加在一起的,缝隙里还有几个没有取走的小石子。
境云派的浴桶都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眼前这个是木桶,境云派里的是石桶。
由于山上气温偏冷,烧好的热水不一会儿就冷了,所以桶与桶之间的间隙可以放一些烧红是石头,用于保温。
阴叶发现就连房里的矮桌也是照着羽化阁里的样式做的,看来着姜师兄对境云派感情颇深啊。
往矮桌边一坐,阴叶脑海中的回忆便纷至沓来,刚刚姜慬口中的描述变成了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现。
就这样,阴叶想起了,自己那所谓的“出逃”是为了去找寻失踪多年的娘亲,而他在枉欲海搭救的一位少年,那个大眼睛、不说话的“小哑巴”,竟然就是霍深言。
怕自己弄错,阴叶来来回回将记忆整理的好几遍,他万分确定,自己就是在枉欲海中被砸伤了头,根本没有从羽化阁摔下来过。
可能师伯为了不让派里其他弟子知道自己曾偷偷下过山,才隐瞒了自己受伤的真实原因吧……
原来,自己和那“小哑巴”都活了下来。
阴叶站起了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推开门,径直往往沅洲城城门的方向跑去……
归心山庄祠堂内。
霍深言跪在雨中,身形看上去有点清瘦。
他双眼紧闭,梦见自己好像正躺在枉欲海的礁石之上,那礁石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藤壶,海浪一遍一遍打来,似乎要将一切都淹没。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他从怀里拿出簧片,拨出声响。
良久,他终于等来了竹月鸟,他想,他一定能活下去,他不停的和自己说,一定不能睡着、一定不准睡着……
恍惚间,他似乎还听见素华姑姑在和他说,“阿言,你的名字和我儿子很像,他要阿晏,你一定要找到他,替我好好照顾他……”
好冷,好冷……
霍深言猛然惊醒,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垂在身体两边,有点不可控制的颤抖着。
天色已暗,没有光亮,让霍深言觉得有点害怕。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斗篷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有顾得上去捡,有点踉跄地走出了祠堂。
门外,子衿一直候着,见自家公子出来了,撑着伞迎了上去。
霍深言的脸色有点苍白,衣服也湿透了,但却没有回房休息的意思,正往北苑的方向走去。
“公子。”子衿叫了一声。
霍深言没有反应。
“境云派的人一大早就走了!”子衿说。
霍深言这才停下了脚步,转了个方向,往山庄大门走去。
不对,阴叶是不会回境云派的。霍深言突然想到了那个逃跑的封洛宁,阴叶有很大的可能会去找他那个没义气的师弟。
“他是自己走的吗?”霍深言问。
子衿犹豫了片刻,本想扯个谎,但想想自家公子哪有这么好骗的,只好说,“是元总管派马车送走的。”
“把那驾车的人找来。”
“我找过了。”子衿很了解霍深言,早问过了那驾车的弟子,“阴公子去了浮水码头。”
“帮我牵匹马来。”霍深言说。
“公子,天马上要黑了,城门也要关了,兴许阴公子已经乘船走了。”子衿拿着伞紧紧跟在霍深言后面,“公子,先回房休息休息,明日再……”
“快去!”霍深言停了下来,看着子衿,命令道。
子衿在祠堂外等了好几个时辰,心里还想了很多安慰霍深言的话,可谁曾想,霍深言一出祠堂就是去找那阴叶。
子衿猜不透霍深言的心思,但又担心霍深言的身体,一心急,直接把手里的伞一丢,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去找那个人!”
霍深言看着子衿,附身把地上的伞捡起来,递给了子衿,子衿接过伞,以为霍深言回心转意了,不曾想霍深言虽未有任何苛责,但却说道,“那我自己去牵。”
子衿拗不过霍深言,只好把伞又递给霍深言,转身跑进了雨里。
不久,子衿牵来了一匹白马。
霍深言说,“好好待在山庄里。”
说罢,便骑上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阴叶边跑边回想着来时的路,照着印象中城门的位置,还抄了几个近道,好在他的方向感不错,不久,便看到了沅洲城的城门。
正在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不知哪里来了一群人,拎着大包小包,从他身后往城门方向冲过去。
领头的人说道,“叫你们偏要休息,现在城门要关了,还不快点走!”
一群人里,老的老、小的小,终于在城门完全关闭之前,一个一个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城门重重的一关,阴叶才茫然的回过神来,赶紧也朝城门方向跑去,还有几丈的距离,就被守门之人拦了下来。
一根长矛往他面前一横,说道,“城门酉时关,卯时开。城外不远有个落脚亭,去那里待着吧!”
阴叶只好退了回来。
顾不上责怪自己怎么关键时刻反应这么慢,没一起从城门门缝里挤进去。
哎,现在只得另寻他法了……
阴叶绕着城门打量,心想翻过去于他也并非难事,只需要等天色再暗一些,便可动身。可又转念一想,要是不小心被发现,自己又是归心山庄的客人,岂不要坏了霍家人的名声。
最主要是怕会坏了霍深言的名声。
罢了,阴叶只好灰溜溜地寻到了落脚亭。
落脚亭,就是个破亭子,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
亭子里一片狼藉,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真是对不起落脚亭这个名字。
阴叶坐在亭外的石阶上,手托腮看着城门,伴着冷风嗖嗖夹带着的细碎小雨,耐着性子等着。
可才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见那城门竟然开了!
阴叶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站起了身,凑近了半步,想仔细确认一番,竟又看见了霍深言骑着一匹白马夺门而出,气势仿佛率领着千军万马一般。
霍深言目不斜视,朝着城外疾驰而来……
阴叶迎了过去,但突然一声惊雷响起,吓得那白马嘶吼一声,前蹄挺空而起,猛然这马身又往前倾,前蹄又重重撑在地上。
阴叶没见过马受惊,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一个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霍深言的手臂。
霍深言本想用缰绳控制住将受惊的马,奈何突然被阴叶拉了一把,重心不稳,又没处借力,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好在,阴叶把他抓得很牢。
那白马可是匹受过训练的好马,虽然受了惊,失控般的猛跑,但也没怎么跑远,只几步,便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那马尾左右来回扇着,马头低着,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的主人去哪里了。
霍深言手很凉,但掌心却发着烫。
阴叶见他的衣服都湿透了,便抬手往他额头一探,说道,“好烫。”
霍深言只觉得脸颊有点发烫,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大概是他功力深厚,从不在意那些小毛小病。
“霍少庄主,你发着烧啊。”阴叶关切地说,“我送你回山庄吧。”
“不要。”霍深言马上回绝,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受完罚,得以抽身找来,可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阴叶往城门方向看去,见城门紧闭,疑惑地问,“这城门怎么又关了啊?”
“卯时开城门。”霍深言说。
现在不是卯时啊……
怕不是霍深言强迫那守门人给他开的门吧,阴叶想起刚刚那守门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是怎样的威胁,才会同意开门的啊。难道已经打过一场了?要是这样的话,现在回山庄,岂不是又要被霍庄主责罚了。
见阴叶半天没个反应,霍深言只得假装站不稳的样子,晃了晃身子。
阴叶立刻回过神来,牵来了白马,把霍深言扶上马背,问道,“随我去浮水码头可好?”
霍深言点了点头。
“码头的大当家也曾是境云派的弟子,他认出了我,给我留了住处。”阴叶解释着,全然不顾姜慬告诫过不要泄漏他身份的事情了。
霍深言没有说话。
原本阴叶还一心想和霍深言相认一番,见他身体不适便也就没了那心情,想着,又不是想让人家少庄主报恩,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刚到了浮水码头,一妇人就走了过来。
说道,“姜慬叫我好好照顾你,我见屋里没人,还以为你走了呢!”
阴叶还在拴马,“是姜大嫂吗?”
“是啊。”姜大嫂答道,“你是姜慬远房亲戚是吧,叫小叶子是吧!”
还在好奇姜大嫂是怎么认出他的,姜大嫂就说道,“你身上这件衣服,我们当家的有件一模一样的。”
阴叶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早就变透明的缠云丝,再将刚刚被姜大嫂以为是“远房亲戚”的事联系起来,才发现自己向霍深言暴露了姜慬曾是境云派弟子的事情。
“姜大嫂,能劳烦问一下,你有没有麻黄、桂枝、白芍……”说着说着,阴叶才意识到这里是个码头,不是峻嶙山。
“那是什么?”姜大嫂满脸疑惑看着阴叶。
“是草药。”阴叶口气略显尴尬。
“草药?大晚上的,哪里给你找这东西。”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霍深言说。
霍深言本来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也不知是这海风太大还是有点饿了,此刻竟然浑身无力了起来,身上似乎还有点发凉。
这么晚了,想必在这城郊也找不到郎中,或许发身汗能舒服一点。
阴叶说,“姜大嫂,可否劳驾帮我烧点热水?”
姜大嫂立即应允。
回到矮屋,屋子里漆黑一片。
霍深言不喜欢这样黑黢黢的地方,原本他俩步调一致,可当阴叶一步都踏进这屋子了,霍深言却还在门外。
照顾人的经验,阴叶显然是没有的。
手忙脚乱也不足以形容他当下的状态。
刚刚才把房里唯一一盏灯点亮,阴叶便不知是要先去帮姜大嫂打热水,还是先去找其他火烛了。
人要是有三头六臂就好了吧……
“再找几盏灯来吧。”霍深言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见阴叶无头苍蝇一般,只好给他指了件事做。
阴叶兜了一圈,发现浮水码头上的工人们好像都认识他这个“远方亲戚”,一个比一个热情。
很快,他便要到了不少火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