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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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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西梁皇宫里云华殿,彤妃娘娘正拿着一副山水画慢慢欣赏,一盏茶功夫后,她妖娆地挑挑眉头,慢条斯理地说:“哦,太子殿下当真如此说道?”
殿中一位二十多岁装扮朴实的宫女跪在地上恭敬回复:“是,殿下是如此说的。”
“行了,你下去吧。”彤妃静想片刻说道。此宫女跪拜之后静静退下。
彤妃手一抬,边上的宫女秀秀即刻上前扶着她的手,细声细气说:“娘娘,您这真是要插手此事?”在殿中走得几步,彤妃停下来,沉吟片刻道:“伍相三年前差点被刺杀而死,气急败坏,搅得朝堂一片混乱。”
“太子的身体如何?”坐到榻上,她问道,“吴太医开了新方子,奴婢瞧得太医院给东宫送进了三百年老参,怕是又严重了几分。”秀秀回道。
“身体这般差了,怎么还要我助他办那事?”彤妃蹙了蹙眉。
秀秀上前给彤妃轻轻锤腿,想了想回复:“怕是等不及了?”彤妃揉揉自己的眉心,低声道:“如果成了就好,如果不成,”后面的话没再说出,如果不成,就是她也难保。
西梁帝皇虽仍在位,自皇后十五年前殡天后,不再上朝,而太子羸弱常年病卧在床,帝皇并未传位于太子,只叫伍相爷处理朝事。
先时帝皇还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伍相爷尽忠守职守于眼前,几年过去,帝皇越发懒怠,竟完全放权与他,从此伍相只手遮天,把持朝政。
皇后生前独得帝皇宠爱,故其他妃子在后宫基本是安静度日,至她殡天后,也没见哪个妃子再有如此盛况,唯彤妃有几分肖似皇后,帝皇偶尔去她那里坐坐,得到两分圣宠。
彤妃心中亦有打算,帝皇骨肉缘份稀薄,皇后生太子时身体受损无法再育,期间有妃嫔前后生得两位皇子都年幼早夭,此后连帝姬都不曾再得一个。
帝皇不知哪日会仙去,而太子是唯一骨肉,如果太子能撑起身子,伍相倒不一定能完全把持得住,她就是太子即位后的功臣,如果太子不幸薨了,待伍相寻得皇室其他人选,她只会比现在更差。
翌日彤妃去见得帝皇,娇声道:“听闻伍相派人去寻余太仙,不知可曾找到?”
她伸手接过宫女递上的安神茶,吹了吹,再喂到帝皇嘴边,待帝皇饮了两口放下,接着说道:“皇上,这余太仙自太子诞下之日就已离去,皇后姐姐在的时候都派人寻找不果,今次出现,也不知为何事。”
帝皇闭着眼睛,良久之后微睁眼睛,只是盯着彤妃,她见帝皇如此,心中一跳,面上倒是不露丝毫,只是轻轻坐下接过宫女的手锤,轻轻给帝皇锤腿,未再说话。
帝皇见她如此,复又闭上双眼,一时宫内静寂一片,谁都不敢出大气。
“余太仙仙人之姿,自不常在世间行走。”帝皇声音响起,“就算是朕,也只见其两面,伍相如有缘能见自然是好,如果无缘,不必强求。”
彤妃马上跪下弯腰道:“臣妾知罪。”“你何罪之有,起来吧。”帝皇微微摆头,彤妃身后跪着的宫女马上爬起上前搀扶彤妃。
陇玉在前方林子里追上凌晟,两人一路向笪城方向急奔。
进了笪城,云上阁客栈无人进出,一众接凌晟的人垂头丧气地跪在院中,坐在大厅内的凌晟,面带嘲讽的笑容说道:“怎么,我出去一趟,有人的主子就变了。”底下跪着的人愈发惶恐。
凌晟站起来踱步,一脚把做承从打扮的香公公踢倒,香公公歪身又爬起跪好直磕头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很快额头上一片血迹,还未到皇宫,自是称呼不敢改为殿下。
“爷的命差点丢在诩城。”凌晟怒喝一声,把桌上的茶杯丢在地上愤怒道,“查,谁走露的风声。”
陇玉拒绝了凌晟派人诊治她,只留下皇室治伤良药,此时她正在换腹中伤口绑带,疼痛未叫她脸上有半分变色。
看到陇玉走出房来,凌晟即刻上前,面露微笑说:“阿玉,要不你跟我回宫吧?”一路患难生死,凌晟内心早已把陇玉当成兄弟。
陇玉瞥了一眼,摇摇头说道:“你已安全,此趟任务完成,陇玉告辞。”“别,别,阿玉,到了我的地盘,来来,哥哥带你吃好玩好。”凌晟笑嘻嘻想去拉陇玉的手。
陇玉轻巧一步错开凌晟的手,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向外走去,见陇玉如此不领情,香公公见八殿下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转念一想这是机会,马上不顾额头上的血迹,谄媚道:“这位公子,东齐有很多名胜古迹,不妨留下来游玩游玩。”
陇玉只微停了下脚步,而后想到胡娘子和丁大头还没有见着,不知是否有危险,转过来说:“凌晟,可否将你的马借我?”
即使只是停下来借马,凌晟也是很开心的,马上叫人把最好的马牵来给她。跪着有人见此人居然敢直呼八殿下的名讳,正要叱喝。
香公公见即立刻拉住那人,努嘴示意殿下如此开心,可见在殿下心中位置不低。
翻身上马后,陇玉只是手一拱,向城外急奔,凌晟见她远去的身影,心中甚是空落落的。
夜色还没降临,陇秦一行人来到城门外,他拉开帘子,望着城门上气派的大字:西京。
三年未至,他的手一收,帘子荡漾。
守门卫兵看到马车上的标记,珍宝阁的徽记,一个圆形古纹“珍”字,上前问了几句就让他们进城。
珍宝阁是西京最大的拍卖行,来往皆是达官贵人,故而整个西京对待珍宝阁的态度是比较恭敬的。
马车兜兜转转来到一个朴实的巷子,于叔把马车停在里面大门前,花影将门帘掀开,陇秦低头走出来。
大门咯吱打开,里面走出两人,欣喜地叫:“大公子回来了。”
踏入门中,院子不大,但也做成了小桥流水的样子,假山上的水潺潺流入池中,几尾大尾巴金鱼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
阔别三年的西京,以原来熟悉的面孔再次欢迎陇秦的回来。
陇秦坐在厅堂椅上,连日赶路,他有些疲乏,眯眼斜靠在椅上,手半撑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底下的人都恭敬地站着,大公子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出声。
“人都打点好了?”陇秦开口问道。“回大公子,张公已进京兆狱。”
上个月,国子监学生因抗议伍相把持朝政,先是在城门静坐,被驱赶后有部份学生义愤填膺反抗,冲撞了当时来游说的官员,伍相当即进宫请旨要对这班学生严惩不贷,杀无赦。
太子的师傅,傅太傅向帝皇求情,伍相当时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抓了好多学生都关在京兆狱,跟伍相派系有关系的家庭都打点了出来,剩下部份是太子派系,还在狱中受刑。
陇玉在出城门之际,看到有一老妇拉着一辆破旧的平板车入城,她哭哭啼啼说车上是她家病重的老头子,急需进城找大夫看病。
卫兵们站得比平时要远,也不敢近身去查看,挥手叫老妇人把车拉走。有好心人帮她指路,去到最近的医馆。
陇玉停了停,没有出城,转头也向医馆跑去。
医馆是一个老大夫坐堂,看到老头子的病情,正要开口说这不是生病,是受伤,陇玉踏进医馆。
西梁东宫里,一个小宫女正端着一碗墨汁般的药走过回廊,听到边上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小太监小福子。
她没有出声,只是张着嘴型问:什么事?
小福子轻巧跳过来,一边接过小宫女手上的药,一边递给她一包栗子糕。
“彤妃娘娘赏的。”“好吃。”小宫女铃铛拿了一小块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太子这副药,吃了有大半个月了吧?”小福子轻轻问,铃铛点头,“唉,都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得好啊。”两人觉得有些沉重。
重重帘幔后,太子还是同往日一样躺在床上,大宫女桃芸接过铃铛端来的药物放在一边,“殿下,殿下。”她轻轻呼唤。
太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迷离,过了一阵才定神,桃芸把他扶起,“又喝药,反正也好不了。”太子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殿下,怎么能这样说,您看您都能坐起来了。”桃芸略有责怪回道。
半个月前太子昏迷,确实因服用此药后好转一些。
“太傅大人到。”这时小福子进来禀报。
“传。”
傅太傅年约五旬,他来到帘幔前跪地叩拜,太子挥手让他起来。
帘幔已被拉开,傅太傅端详了太子一阵,“殿下近日面色甚好,想来吴太医此次药方是有效果。”
太子喝了药后笑了笑,“听闻国子监的学生,尚有部份在京兆狱。”他停下来,咳了几声,桃芸忙上前轻抚他的背部。
“殿下莫急,张公已经进去了。”张公不是任何一派系,他是御史,身正脾气硬,上奏弹劾伍相多次。
张公曾连帝皇都敢骂,帝皇却一笑置之,还告诫大臣们,“以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伍相自然是奈何不了张公,他手下的人有心去送礼,或暗派美女去引诱,都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