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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 若有来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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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死神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
准确地说，不是他消失了，而是我看不见他了。
自打头上被他盖了那个魂葬的戳以后，我就被一阵恶寒席卷了身体，这感觉比真正的呕吐还令人难受。一切尘世间的记忆在我脑海中都愈加显得模糊渺小，就像那听得到看不见的铃铛声，显得十分遥远。
迷迷糊糊之间，我眼前闪过了一些粗糙的线条构成的画面。
画面的正中央，是一名少女。
可是这次出现的少女却不是住在我内心世界的犬樱，而是我的妹妹——片桐杏。
我被自己的发现吓到了。
“……杏？”
我试探地伸出手去。
周围的场景渐趋稳定，线条慢慢成型，我感到脚下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丛柔嫩的野草。
我站在一颗高大的核桃树下，在核桃树的前方，有一座日本风格的神社，我依稀记得在家的附近见过它，掌管这神社的老头子经常出现在街道外给神社的围墙做清洁工作，每次路过时我都会和他打招呼。
神社的祈祷箱旁，双手合十弯腰鞠躬的双马尾黑发少女正是片桐杏。
为什么……
“杏！”我确认她就是杏不会有错，“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杏！”
发出声音后，我才察觉到一件事——我的嗓音无法传递到她所在的世界。
我是个幽灵，而且还是被魂葬的幽灵，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我的视线好像在某一瞬间与她连接起来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魂葬还会附带这样的功能。
“片桐。”
这时，从神社的后方走来一人。是我见过的那个老头子。
“早上好，神主大人。”杏对他打了个招呼。
被她叫成是“神主”的老头子手中握着一柄神器，上面缠绕着白色的布条和复杂的细线，让人看不懂它的构成逻辑。
他好像是打算进行什么仪式。
“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但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问出的问题也证明了这一点。
杏对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杏说，“我想成为这座神社的巫女。”
在她坚强的外表下，我猜想，她可能还没有放弃对“幽灵”一事的追寻。我突然感到了一阵愧疚。我已经无法回到人世了。而她，却由于我的缘故被卷进了这个危险的世界。不仅如此，在无人援助的情况下，她甚至还去找了并不可信的神社主人，寄希望于陌生的职业。
只是为了离我的世界更近一些而已。
我想要对她说几句，但她什么也听不见。
随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沉重。
眼前的一切都折叠了起来、合并成了一张纸，而我也慢慢阖上了眼睛。
我沉入了海底。
海面上传来了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我仿佛看见了无数艘细长的小船正在驶过我的上方。被折射而下的阳光温和而柔亮，充满了温馨的气味。海面上没有大浪，显得深邃而幽暗，有时飞来一片浮云的阴影，宛如一位行空巨人的披风掠过。
四肢漂浮在水中，就像不需要任何力气也能活动一样。顿时，我感觉到因绝对静谧的激动而涌起的罕见庄严的情潮给我带来的一种充满恐怖的欢乐。
我满足于这样的状态。
没有恐惧，没有非完成不可的工作，没有逃亡生活，也没有人会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该有多好……
“……柚……柚！”
直到，有人将我唤醒了。
“嗯？”
我眨了眨眼，刺眼的阳光就那样直接射进了眼睛里，我简直以为自己要瞎了。在条件反射性的闭眼后，我重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内心世界那座几近荒废的小城里。
犬樱坐在一辆马车的货厢上，对我摆了摆手。她的耳边夹着一朵新鲜的小白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样的犬樱花。
“柚！太好了！你还能进来！”
她似乎十分高兴。
“犬樱？”我确认了一下状况，“这里是……我的内心世界吧？”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说出了那么叛逆的话。”她默认了我的说法，“还能活着真是运气好。”
她是指我在死前对雨葛兰说出的挑衅言语。
这么一回想，当时倒真是脑子里只剩一根筋，完全没顾忌其他的事——我居然会胆大包天到那种地步，真是难以置信。
而且好像一时没刹住车把我的笔记本的事也告诉他了。
这下可好，笔记本留在了无形帝国的宫殿里，如今距离我抵达镜野市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很多原作故事的具体情节我都记不清了。要是没了那个小本本，我差不多也就大概记得个主线。
更重要的是，他会不会利用上面的情报做什么？
友哈巴赫还要几十年才能醒来，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必须在那之前就阻止他才行……
不过，我搞不清楚的是——
“为什么雨葛兰他要让我去做死神呢？”我说。
犬樱耸了耸肩。
“你说服了他？”
“我想不是的。我一点也没能说服他。”
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点自信的。以我的口才，根本没法把他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信仰改写。
“嗯……”
“啊，我们不会去尸魂界吗？”
我的疑问让犬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会的。我们已经在去尸魂界的路上了。”
“真的？！”我慌忙环顾着四周，“我可以去做死神了吗？！”
“这正是他的目的，不是吗。”
犬樱说。
“我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我望着自己的胸口，不久之前，那里还有一条锈迹斑斑的因果之锁来着，“他明明……只要出手杀了我就好。那是最简单省事又不费功夫的做法。”
“可是，对于他来说，深信着的理想的正确性远远比你一个人的生死更重要吧。”
犬樱好像一下子说出了很厉害的台词。
“我不明白。”我摇了摇头。
“他想让你尽全力去抗争，最后意识到自己无法撼动友哈巴赫分毫，并以此来击垮你。”犬樱替我分析了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对于这个理想也还抱有一定的怀疑呢……”
怀疑？
雨葛兰吗？
他会怀疑友哈巴赫的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