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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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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落得早些,才辜月时节天地间便已经裹上一层薄薄的寒酥。
疑宓雪已下山一月有余,她此番下山原是为去开封府报恩,多番打听才清楚开封府在何处也因而废了不少时日。
现下她方出应天府地界,虽雪路阻行,但她此前打听到一条小道再辅以灵力而行,想来不出一月便能赶到开封府。
这般想着疑宓雪收拾一番便要从驿站离去,付银钱时店中小二哥闲来无事见她要走便问道:“娘子是打哪儿去,近来雪大怎不多住几日?”
闻言疑宓雪笑道:“不了,休息这几日骨头都快散架了,正好去东京这一路活动活动。”
小二哥见她不像东京人士且十三、四岁的样子便道:“这年节将至,东京城正是严查的时候,小娘子可有关引?”
疑宓雪听到这话讪讪道:“自是有的。”下一刻双耳却是染上一层红霞。
她不大说谎,说这话难免心虚,先前的关引皆是她用灵力幻化而成,与真的关引相比尚有些瑕疵,可每日出城门之人较多加之查得不严,她方能过得了城门,但开封府是天子脚下,城外都是禁军看守,严之又严,她这“关引”怕是不得过。
原本幻化一张关引于她们这种幻化人形的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幻形只花了五年也是浮玉仙宗百年难遇的天才了,只是她报恩心切,五年来将精力都花在了修炼幻形上,术法是一点没沾,空有这一身灵力。
担忧归担忧,这路还是要赶的。
疑宓雪与小二哥辞别后便踏上小道。
这一路上人烟稀少,因着天气严寒疑宓雪便也没多想。其实她不知的是,这小道确实近可小道中段有座高山,山上竟有个土匪窝,这些个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专喜欢劫行此小道之人,因而少有人走这条道。
行了十几日路,疑宓雪不觉疲惫只觉神清气爽。
她估摸着离开封府应是不远了,想要加快脚程之际。
“啊!”
忽听见一道尖细的女声。
思索一番她便朝着那道女人的尖叫声出行去,这并非她想多管闲事,她下山前师父告诉过她,她是浮玉仙宗资质最高的弟子,此行除却报恩也得勤于修炼,遇上凡人或有灾祸时可出手一助,多多积攒些功德于修仙一途颇有助益。
待到疑宓雪赶近时躲在一棵参天大树旁,偷瞧见一队人马也不晓得是商队还是什么,正被十来个持刀之人团团围住,这十来个人皆是面相凶恶、脑满肠肥的样子。
看着像是首领的人呲开他那肥厚的嘴唇,恶狠狠道:“瞧你们这穿金戴银的富贵样子,想来是晓得我们哥儿几个近来裤腰带勒得紧,给我们送钱来了吧哈哈哈哈”说着目光还扫视着这队人马“女人也这般水灵,哈哈哈这番我们兄弟有得福享了”。
他这话吓坏了好些女子,原想着破财消灾哪知女眷们皆要被这帮土匪糟蹋,可没有男人敢站出来为这些个女子与这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们博上一博。
这些个恶匪好几个那面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刀疤,个个手中都提着分量极重的大砍刀,有些刀上甚至有着发黑的血迹,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恶匪可是刀尖舔血的人,一不小心不定就没命了。
只要有得命在,女人还怕没有吗?
一时间只听见男人们的求饶声和女子们的泣涕声,甚至还有一灰袍男子将自己随性的女子拖至首领面前,满面都是畏惧却带着讨好的样子。
疑宓雪偷瞧着这番情景,心中只觉得如恩公一般的男子世间还是不在多数。
她正要动身收拾这帮恶匪之际,却撇间恶匪团团包围外的一辆素简又不失精致的马车车棚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内掀开,马车中走下一个男子,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颤栗的小厮。
疑宓雪隔得远,不大看得清那男子相貌,只依稀觉得他面色有些苍白。
而这帮恶匪瞧见这马车中走出的男子,身上穿着领子雪白的玄黑裘衣,顿觉大好。
这裘衣可是富贵人家才有得穿的,想来这趟能劫到不少钱财。
这恶匪头子旋即对男子露出狠厉的笑:“哟,这儿竟漏了条大鱼,看你这样子想来所携的钱财是不会少的吧。”话音方落又扭头朝被众人说道:“这年节就要到了,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想手头上再沾点血,只要你们乖乖将财物和女人留……”
这头子还未说完呢,便被一道清冷坚定的男声打断。
“财物我们可以留下,但女人不行。”竟是那马车中走下的男子在开口。
头子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这头子威风惯了,往日里不论是他手下的弟兄还是被劫的过路人都没有这般过,只觉得自己的威严有损,便想上前扇这男子一掌撑撑脸面。
谁知刚跨上一步,这男子后退又启唇道:“寨主,这年节将至,我们这一行人都是往东京赶去,我知晓您与这帮兄弟都是想将这年过好,我们又何尝不是,先前大家都让下人赶往家中报信,现下这个时辰还未归家,想来家中长辈此刻也是等得急了,难免长辈心急不会报官”眼看恶匪头子面上有了些许动容,他又接着道:“何况我们这一行人大多都是东京人士,天子脚下难保谁不沾些权贵,寨主将这些女子留下,若不慎留下些县主、郡主、高官之女般的人物,那岂不是给寨中兄弟带来灾祸?寨主保我们这一行人的平安,我们将所有钱财赠予寨主,回去也只说是路途遥远钱财消耗颇大,决计不透露寨中兄弟半分,寨主可觉得行?”
这男子眼瞧着通身气质不似寻常百姓,加之在这头子面前说的番话一口一个“寨主”,这头子先前一番气早没了去,想了一番也觉得他言之有理,刚要点头答应时,这土匪之中有个瞧着四十来岁样子的男人对这头子大喊道:“老大,别听这小子的,这帮女子穿的都是粗衣麻布的,怎么看都不像贵女,就是强留下又何妨?老大你可是说过让兄弟们年前得媳妇暖被窝的。”
寨中兄弟大多没有媳妇,但说话的的这个土匪上了年纪,相貌也有些不堪入目,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讨到个媳妇,早就开始急了。
头子毕竟是个山匪,还是对兄弟们的承诺比较重要,至于这般行事危不危险早抛脑后去了,当即下令道:“兄弟们要财的拿财,要女人的掳走便是,这些个男人若是不从杀了便是。”
山匪们顿时提着大刀开始行这强抢之事,这对人马中男人们大多跪地求饶,好些女人不愿屈从四处逃窜,可这山匪们团团包围下又能逃道哪儿呢?
那黑袍男子瞧着倒是想救人,可他自己都是个病秧子,身边这个小厮年纪比他还小,他们主仆二人能做什么呢?也就只能将跑到他身旁的娘子们护在身后。
疑宓雪看着这幕,当即也不躲藏在树后了,正大光明走出来对着这帮山匪喝道:“住手!”
山匪们听这话也循声望去,却见到个姿容甚美又带些许青涩的小娘子。
当即朝疑宓雪奔过去,一心想得到美人的山匪们却没听见疑宓雪说:“若你们不放了这些人,便别怪我无情。”
当他们将将跑到小娘子跟前,想抱一抱美人时,却见美人一拳将头一个上前的兄弟打飞了……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兄弟都被小娘子一拳打飞至好远,这些个被打的兄弟久久趴在地上,竟是起不来,可想而知这拳头威力多大。
竟不想着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竟有这般大的力气,头子一声令下:“一起上!”兄弟们团团将这小娘子围住,想活捉她,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疑宓雪不是个女人而是个女妖精,人怎么能打得赢妖精呢?
那黑袍男子看见这出手相助的小娘子被山匪围住,心中也急,虽说先前见她是一副练家子的样子,但这么多身强体壮的山匪对付她一个女子,她定是不及的,在他焦灼之刻却看见围住她的山匪竟一个个地倒下了……
他神情呆滞的望着朝着他走来的小娘子,只见小娘子启唇轻道:“这些个男人都是孬种,就你还算是个好的。你去东京可否稍上我一程?”她想着这男子看着气度不凡,不定是贵人之子,若是同他一道进京,想来城卫不会查得太严。
疑宓雪瞧着望着她的这男子久久不言,难不成是被吓呆了,她走到他跟前,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这男子方才回过神来。
“娘、娘子若是不嫌弃,便坐我的马车赶路吧。”他没见过容貌这般姣好的小娘子,话语间带了些许紧张。
“不嫌弃、不嫌弃,我叫疑宓雪你呢?”
“在下梁鄀珩。”
“真好听。哦对了,你快让与你同行的这些人拾掇拾掇就快赶路吧,万一这些山匪醒来,我还要再花力气收拾他们呢。”
梁鄀珩听见这话先是耳垂一红,随后又向小厮吩咐下去。
一行人便赶往开封府去。
疑宓雪上了马车,马车行进了,却未见梁鄀珩上车。她一时疑惑,掀开马车帘子,却见梁鄀珩同他的小厮都在辕座上呢,辕座一时显得有些拥挤。
“梁鄀珩,你怎么不进来呀?这天寒地冻的,我瞧你又是吹不得风的样子,快上来呀。”说完还伸手扯他衣袖,想将他拉上来。
梁鄀珩最终还是被拉上车内,他原是想着自己一个十七的男儿与这未出阁的小娘子同坐车内,有碍小娘子名声,但疑宓雪定要他进车内,甚至扯他衣袖,若被人看见也不好,他自诩君子也不会对小娘子做那等无礼之事,何况马车内有暖炉,的确好受。
“梁郎君,我的关引在赶路途中不慎遗失,可我到东京确有急事。我看你这通身气度就不是寻常百姓,进城时想来官兵也不会严查于你,可否让我扮做你的婢女,与我行个方便。你放心我决计不是坏人,也不做那等子坏事。”疑宓雪想着若梁鄀珩能够答应,进城的麻烦便也解决了。
梁鄀珩想着疑宓雪先前的行径,应是良善之人,再者历经此事,他对着她心中似乎有些不大宁静,便也同意了。
“多谢,你人真好。”说完还笑脸盈盈地对着他。
他侧过脸不便多看,耳尖却是悄悄红了起来。
他自小在东京长大,后来南下寻医养病,不管在哪处都未见过这般行事胆大却不让人心生烦厌的女子。
天色渐暗,在一片暮霭中车队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终抵达东京城外。
疑宓雪坐于马车内,感受到车外小厮驾了段路,旋即又停了下来,车外官兵想要掀开帘子检查车内时,得了梁鄀珩吩咐的小厮墨砚对着官兵大喝道:“大胆,我家郎君乃镇国公府嫡子,你竟敢冒犯?”说完将刻有‘梁’字的玉牌交给官兵,这官兵先前得过镇国公府递来的消息,说是家中嫡子将至,请城卫们行个方便,这些个贵人他开罪不起,便放了进去。
梁鄀珩想着,虽说疑宓雪提议扮做他的婢女,可她云英未嫁,这般终是不大好,如此往日里从不仗势的镇国公府大郎终是“仗势”了一回。
这下终是顺利入京。
而车内的疑宓雪听见墨砚所说,先是大惊后又笑着侧身对着梁鄀珩问道:“你是镇国公府嫡子?”
梁鄀珩略带疑惑,回道:“是,娘子何故相问?”
“梁郎君,小女子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