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121、第121章

　　“少爷，少爷，老奴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

　　一个满面风霜衣着破旧的老妇来到茅屋前，朝着正在练武的林新扑过去，在他脚边跪下，嚎啕大哭。

　　林新皱着眉，试图从老妇的身形判断对方是谁。下一刻，老妇便抬起满脸褶子的头，膝行几步，抓住林新的下摆，灰乎乎的指印印在了上面，他却顾不上嫌弃了。

　　“嬷嬷，你怎么来了？是大姐发生了什么吗？”看她的样子，不用猜便知晓林兰在家里过得不好。突然派人上门，只怕有恶事发生。

　　“大小姐她，她快不行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她是你唯一的姐姐了啊。”在嬷嬷的哭诉中，林新才悉知这一年多来，家中发生的事。

　　林兰为了林语，同意出嫁。待林语转危为安后，简氏便急不可耐地将林兰打发出门。在林兰离开前，再三恳求简氏善待林语，被对方不耐烦地打发走了。

　　从三朝会门后，林兰便没有离开过吴家。简氏将林兰发嫁便是贪她的嫁妆，吴家送来的彩礼一分不给全部扣下，只用八个半空的木箱子做个面子。

　　吴家虽本意也是买儿媳妇，但这么打脸的还是头一遭遇到，新婚当夜林兰便挨了打。随后只要吴大郎心情稍有不顺，便不管不顾地殴打林兰，这个情况直至林兰怀有身孕后稍有好转。

　　林兰趁着吴大郎心情尚佳的时候请求回娘家看看妹妹，她实在是想念的紧。

　　回到林家，来到妹妹的院落门口，却只有一把大锁。她问身边的丫鬟林语搬到哪去了，那丫鬟支支吾吾，最后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险些让她昏倒。

　　林语，她的小妹，在最活泼可爱的年纪，甚至没来的及成长，便永远地停留在了五岁的年纪。

　　茫然，随后是愤怒，她直奔简氏的主院，要质问她为何不践诺照顾好她妹妹。简氏却没有闲工夫见她，她在几日前带着林启出门了。

　　一口气泻下，林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便是嬷嬷通红的双眼。她发现自己回到了曾经的院子，只是物似人非，她们姐弟三人，走的走，死的死，自己也身在狼窝。

　　转动着迟钝的眼珠，林兰见从小看顾她的嬷嬷红肿着眼道。“大小姐，你不能再有事了，若是连你都有个好歹，夫人知晓了该多难过啊。”

　　“小妹是怎么没的？”林兰很虚弱，肚子隐隐作痛，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林语，那个会笑着给她揉肩膀的小妹。噙着泪，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嬷嬷。

　　“小小姐，小小姐她是被......饿死的。那个杀千刀的恶妇，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那毒妇见大小姐你离开后，根本不管小小姐死活，小小姐饿到去厨房拿东西吃，还被打了一顿。后来那毒妇说小小姐手脚不干净，将她锁在了院子里，等再开门时，小小姐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当时被喊过去，小小姐的样子是个人看了都会难过，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了，小小一团缩在角落。我将粥送到小小姐嘴边，她尝了一口，对我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想留下来等姐姐一起尝。”

　　悲伤，愤怒，后悔的情绪在林新的心中滋生。他没想过林兰与林语姐妹两会是这样的结局，不，或许他预料到了，所以他离开的那个地方，留下了她们两。

　　后来林兰终究还是被接回到了吴家，嬷嬷不敢让她一个人回去，以照顾大小姐的名义跟着去了。吴家对此并不理论，只是嬷嬷的一应吃穿用度吴家是不提供的，都只能从林兰的嘴角省下来。

　　原在吴家的日子就不如意，在获悉小妹死讯后，林兰伤心过度，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吴家对此有很大的意见，若不是她腹中怀了吴家的骨肉，恐怕这个家里已容不下她了。

　　嬷嬷第一次亲眼见着吴大郎打林兰时，挡在了两人的中间，想为两人劝和，拳脚却不分你她，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把老骨头了，如何经得起成年男性的捶打，不两下便倒在了地上。吴大郎见她反抗，还狠狠踹了她几脚，随后才将魔抓伸向林兰。

　　这一次，嬷嬷身上痛了半个多月才稍微缓过来，林兰却差点小产。后面的日子不提也罢，无非就是重复拳脚相加。然而林兰终究没能逃脱苦命，在吴大郎又一次行凶后，她提前生产了。

　　挣扎了一日生下个男孩，孩子还没足月，长得瘦弱单薄，但倒地是吴家的嗣子，活着生了下来吴家还是管的。孩子被抱出去后便没有再回到林兰的身边，不过嬷嬷打听了，孩子跟着吴大郎的老母，目前被照顾的很好。

　　生产完的林兰却被抛在了身后，仿佛整个吴家没她这个人一般，无人问津，连吴大郎都不再踏足她的院子。

　　孩子被抱走嬷嬷虽然也难受，到底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林兰在她心中更重要。厚着脸皮去厨房要吃要喝要水，推三阻四她都能忍，然而林兰的情况却越来越糟。她的下身淋漓不尽，显然是产后失调，恐有性命之忧。

　　嬷嬷的恐惧达到了极致，她跑到吴家老太太的院子里，跪求她救救自家小姐。

　　吴老太太虽然管不住儿子，到底心肠不硬，吴大郎不让她管她见不着不知晓便算了，如今儿媳的人求上门来，哪怕是为着小孙孙她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见了大夫，林兰年轻，挺了过来。只是情况也没有太好，身下是干净了，身体却虚得厉害。就这样吴大郎还将她从床上拖着殴了两回。

　　嬷嬷离开跑来向林新求救的时候，林兰几乎已没了生存的意志。她太痛苦了，日日生活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早已到了极限了。

　　“简氏、吴家欺人太甚。走，我跟你一同回去。”听了林兰与林语的遭遇，林新咬牙切齿。若如此他都不雄起，简直不是人了。

　　带了两身替换的衣物，将剩下的银子全都带在身上，林新没有收拾其他，催着嬷嬷与他赶紧回去。无论如何，他要将林兰接回来照顾，再留在吴家，她必定逃不出个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