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缭乱》墨漠清寒

5、第五章 野炊

　　他回来了，仍旧身着她所熟悉的那件玄色衣衫，乘赤色宝马御风而来，威风凛凛，气宇轩昂，顷刻已至二人身前。
　　“阁下可是......秦王殿下？” 上官遥试探着开口，从前他与秦王曾有过几面之缘，今已数年不见，是以不敢确定。
　　比起上官遥的满腹疑云，珍珠倒是十分笃定来人身份，她落落大方道:“拓跋公子，数月未见，近来可好？”
　　秦王的目光自方才便未曾从珍珠身上偏离半寸，如今见她言笑晏晏地同自己打招呼 ，他的目光愈发柔和了下来，他沉声回应道:“珍珠姑娘，别来无恙。”
　　本是不速之客突至，怎么此番自己却成了局外人？上官遥心中好笑，却是明白了二人早已相识的事实，遂静立一旁不再言语。
　　秦王本是个不大与生人热络的性子，但对上官遥如此谦和礼让的态度颇为满意，倒是难得地开了口道:“上官公子记性不错，但我此番回来还未及禀报宫中，为方便行事，你还是唤我一声秦公子吧。”
　　“好，秦公子，今日得见，吾心甚悦。” 上官遥含笑抱拳。
　　“吾亦欣然。” 秦王淡然回了一礼，目光也不复初见时的凌厉。
　　两个终于撒够了欢的小冤家此时策马返回了，上官远略靠近些便叫喊着:“大哥你们可真会寻地方，倒叫我们好找。咦，这位兄台是？”
　　“这位是秦公子，在......在我大哥军中当值，因大哥不放心我，所以让他前来看看。” 珍珠担心知晓秦王身份的人越多，对他越不利，便自己想了个由头替他搪塞了过去。
　　“哎，秦公子也在沈大哥的鹰羽卫吗？我和我哥常去那边的校场射箭，鹰羽卫的人我熟识十之八九，怎么从未见过你？” 林婧疑惑道。
　　珍珠一咬下唇忙辩白道:“你都说了是十之八九，又没有认全，自然就把他遗漏了。”
　　“是这样吗？” 林婧盯着秦王瞧了半晌，着实是没有一丁点印象，再看珍珠那副急赤白脸解释的样子，林婧噗嗤一声笑道:“珍珠你急什么，我对人家做什么了你就这般回护？难道我还是毒蛇猛兽，能把他吃了不成？”
　　珍珠张了张口，一时语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回护之人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
　　还是上官遥打岔道:“行了，都别愣着了，日轮当午，也该果腹了。阿远，你们走了这般久，沿途可有所收获？”
　　“那倒没有。”上官远无奈摊手道:“这疯丫头追我追的太拼命，我能从她手下留出小命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打猎呢？”
　　“你少倒打一耙了，明明是你先来挑衅本姑娘，怎么？还想吃本姑娘的鞭子是不是？” 林婧立时蹿火道。
　　眼见着两个人如乌眼鸡般又要斗起来，珍珠忙劝解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我看我们还是分头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可作吃食的吧。”
　　“往东百余米有一瀑清泉，那里倒有数尾鱼儿，可捉了烤来吃。” 上官遥开口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疯丫头，咱们比比谁先到啊！” 上官远说着便一拉缰绳跑远了，余下四人紧跟其后。
　　五人先后都到了，也开始分工，为做午餐忙碌起来:上官远杀鸡拔毛，上官遥拾柴架烤，林婧削尖了竹竿下水叉鱼，沈珍珠去寻野果，秦王作为她名义上的护卫，于情于理都要跟随她一起去了。
　　二人略走远了些，珍珠发问道:“没想到我们还会在这里相见，殿下缘何在此？”
　　“嘘，小声些，可别暴露了我的身份。我是偷偷回永安的，闲来无事便信马由缰来到了这里，要被人发现了参上去，那可是犯了欺君大罪！”秦王煞有介事地哄骗珍珠，说起谎来可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待看到珍珠被唬住之后，他即刻得寸进尺道:“按照你的说法我算是你哥哥的下属，所以你叫我秦公子并不妥当，若你不介意，可唤我一声阿冽。”
　　“喔喔，好，阿冽。既然暴露身份对你来说极危险，那我也不问了，你要时刻注意行踪，确保自己的安全。”单纯善良的珍珠成功上了当。
　　“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秦王心中窃喜，他们的关系终于在时隔多日后更近了一步。
　　其实秦王并不是私自回京，一年前皇帝便给他下了密诏，让他回永安来，只是他任性不屑搭理，顾自离了封地游山玩水去了，及至遇到了珍珠，他才决定回永安来。
　　他也不是碰巧来玲珑山游玩，他与珍珠初见时便觉心下怦然，她的过往已被他打听的差不多了。每次珍珠随林婧出门，都有秦王的人在暗中保护，珍珠发现过一次，还以为那是自家派来的府卫。如今正主来了，珍珠还懵然不知，秦王爱极了她这般单纯善良的性子。
　　没多久，他们便抱着一捧野果回去了，林婧也顺利叉到了几条鱼，正架在火上烤，上官遥猎到的那只山鸡已经烤熟了，发出了阵阵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见珍珠与秦王回来，上官遥将刚拆分的两份烤鸡递给他们道:“原只想来山里打猎游玩一番，倒没打算在这里野炊，是以并未带佐料，这烤鸡的味道淡了些，二位且凑合吃些果腹吧。”
　　“且不忙，方才我看到了花椒与香叶，便采了些，将它们研磨成粉撒上，或可添些滋味。”秦王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香料。
　　“呵，这倒极好，看来秦公子打猎野炊的经验可比咱们丰富多了。”上官远乐着上前接了香料，又去寻干净的工具用来研磨。
　　珍珠的目光这半晌都落在秦王身上，思量着他远在秦地，究竟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才收获了这些生活经验。明明他是唯二的皇子，身份贵重至此，本不该经历这些人间疾苦。宫里头的那位虽身有残疾，却是一直养尊处优，估计连香料的原本摸样都不曾见过吧。二人的处境相较起来，秦王竟是这般令人同情叹惋。
　　秦王侧身递过香料，眸光与珍珠不经意相触，对视之后双方纷纷移开目光，但只那短短一瞬，秦王便读懂了珍珠眼里饱含的心疼与同情。他的心骤然一紧，从来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如果他的父皇曾怜惜过他一分一毫，他都不会想抗旨忤逆他。
　　“喂，珍珠、小秦，你俩别愣着啊，还不快来帮帮我，再晚点鱼都要掉了呢！”比起静默伫立的两人，林婧的双手简直忙的不像话，本自和她一起烤鱼的上官远磨香料去了，四条鱼都交给了她。只见她一手要拿两条烤鱼，每次翻动还要借助腋下来夹紧，真是滑稽又可笑。
　　珍珠见状捂嘴一笑，忙从她手中接过两只鱼来翻烤，秦王则被叫得一愣，问道:“林小姐口中的小秦，是指我吗？”
　　“对啊，不然这里还有谁姓秦，你不喜欢被叫做小秦？也是喔，你看着比我们都大，叫小秦是不大合适，要不叫你老秦？”林婧心直口快地说道。
　　秦王顿时语塞，上官遥偏过身子憋笑，珍珠则乐弯了腰，她心中暗道，林婧啊林婧，你就祈求秦王大人心胸宽广不记仇吧，不然等你得知他身份的那一日，定会后悔今日言行。
　　“来咯，调料粉磨好咯，快撒上尝尝！”上官远小心翼翼地用树叶捧着香粉过来，热情地分享给众人品尝。
　　“唔，真香，你们快尝尝！” 林婧啧啧叹道，顺便将手中烤好的另一条鱼递给了上官遥，上官遥微笑接过后道了声谢。
　　“是啊，这下可有滋味了。” 珍珠复也笑道，并将自己手里的鱼分了一只给秦王，秦王但笑不语。
　　“哎？疯丫头，你鱼怎么少捉了一只？这不够分啊！”上官远伸手欲拿鱼时发现了这一点。
　　“这位大哥你的术学和眼神可真厉害，竟才发现啊？反正我是捉不到了，就这四只我们吃，你没有，想吃的话自己捉去。”林婧边啃鱼边翻白眼道。
　　“那我不管！小爷我磨香料，也算是居功至伟、劳苦功高，这鱼我必须要吃一只！” 上官远说着便一把将林婧手中刚咬了一口的鱼夺去了。
　　“上！官！远！你这个无赖，快还我鱼来！” 林婧使出了狮吼功，对着上官远穷追猛打，余下三人都乐了，边吃边观看眼前这出滑稽的闹剧。
　　日头微斜，秋辉尚暖，云淡天青，此情此景绘成了几人心中一副欢愉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