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活》左无衣

69、番外四 相遇太晚

　　阳春三月，春光万里。春风拂面时顺势带走了烟粉色的桃花瓣，风起，桃花四散轻轻的落在空中荡漾在天地之间。
　　桃花树下，年老的艺人轻抚三弦，古朴的琴声宛如四散的桃花瓣。清风吹过，落于三弦之上，琴声似乎感受到桃花的妩媚，不知不觉间琴弦清颤似是给桃花伴舞。
　　宋晓晓缓缓走到桃花树下，三弦的声音真动听，似乎是跟她说起她过去的故事，那段故事里有相爱、有别离、也有牵肠挂肚、永无休止的思念。
　　不知何时才相见，一抹相思泪只为他而流。时光已经过去，难道终究要在四年中渡过这样的一生？
　　她倒是羡慕安雅，至少能跟心爱的人同生共死，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值得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便也值得了。有人玩弄感情，有人玩弄身体，那是因为还他们还没有真正遇见那个人，那个让他愿意掏心掏肺爱的没有任何保留的人。
　　桃花树旁便是一片废墟，那废墟过去曾是亭台楼阁，曾走出过精忠报国的男人，也走过出为爱痴狂的女人，更走出过无数为了博一个男人笑而不择手段的姨奶奶们。这便是苏家的旧址，过去的繁华已成过眼烟云，如今，只剩下一大片空阔的空地，就连砖头也被人捡走了，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一颗桃花树。
　　就像是她的心，走过无数的纷争之后，她认清楚自己只爱那个人，但那个人却留下了自己，不再回来。
　　“小姐，怎么又到这来了？”丫鬟小童的声音打断了宋晓晓的思想。
　　宋晓晓扭过头去，微微的笑了，眼角的皱纹似乎在诉说过去的那些历史。
　　“我听这琴声悠扬，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宋晓晓说。
　　小童撇了撇嘴，十六岁的大姑娘有点不知深浅的说道：“您呐，每次经过这里时总要走到树下，我还不知道您？可说，听说城里来了一个算命很准的瞎子，您不去试试吗？昨儿咱家的大掌柜的还去了呢！他算命可准了！”
　　听了小童的话，宋晓晓不禁的“哈哈哈”的笑了出来，她的笑声有点大，惊扰了三弦，琴声立即走了调。
　　“大掌柜的都快五十了，孙子都俩了，还去算啥？算算他啥时候在添孙子？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没什么可算的，现在生意做的很顺当，只要保持下去就行了。”宋晓晓说。
　　小童立即反驳道：“难道您不想算算姻缘？”
　　宋晓晓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像是被人甩了一个嘴巴一样。小童自知失言连忙吐了吐舌头，她偷偷的看着宋晓晓。足足有十秒，宋晓晓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
　　“走吧，快回家吧，一会李老板还要来订货呢。对了，镖局找了没有？这批货要北上送到京都去，我看倒不如在京都开个分号算了，省的这么麻烦。”宋晓晓说。
　　虽然岔开话题，小童依旧觉得宋晓晓有点不对劲。由于担心挨板子，小童连忙屁颠屁颠的跟在宋晓晓的身后。
　　三弦悠扬的琴声依旧，宋晓晓走了两步忽然回了头：“一会叫人去摘点桃花，回来清洗看看能不能做桃花胭脂。”小童连忙点头，这时，宋晓晓又说：“那个……那个算命的准到什么程度？”

　　黄昏渲染天空之前，宋晓晓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了西街。车夫、丫鬟她一个都没带，只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
　　说白了，她心里有点怕。
　　但凡去算命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遇到了麻烦事儿。但凡去算命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怕听到特坏的消息。原本只有三月的命吧，你若是不知道还能快快乐乐的傻活下去，一知道了，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难受。
　　宋晓晓就是这样的心情，她有点怕，怕算命先生说她永远都无法再与苏童和相见。
　　深吸一口气，宋晓晓瞧见不远处一个算命的小摊。小摊破烂而简单，像是任何一个算命摊一样，只是上面没挂出类似“王半仙”这样的幌子。看来还是很低调，难得难得。
　　算命先生的身子背对着街上，似乎是在回头摸索什么。宋晓晓走了过去，伸手摸出了一两银子。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算命先生说道：“客官看命？”
　　此言一出，宋晓晓猛然的打了冷战，声音好熟。
　　这时，算命先生回过了头，宋晓晓只看了一眼，声音就立即哽咽住了。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这张脸上曾经充满笑意，这张脸上曾经有过眼泪，这张脸上曾经温暖过她的心，这张脸出现在她的梦里无数次。这张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俊，岁月的风刀在他的脸上刻下一道一道的印记。这张脸上也没有了当年的光彩，那曾经像星光一般摧残的眸子如今紧紧的闭着，仿佛是在深思这世界上最哲学的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宋晓晓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她不用再算命，她已经知道了命。上帝是公平的，只要你耐心等候，一定会遇见那个属于你的人。
　　她，终于等到了。
　　“客官，算命？”瞎子苏童和又问。
　　宋晓晓点了点头，眼泪滴滴答答的掉在手臂上，她努力的压抑着声音里的哽咽，用走形的声音说道：“是，算命，算算姻缘。我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但是，由于战争我们分开了。我想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我还能不能遇见他。”
　　“客官的生辰八字。”苏童和问道。
　　宋晓晓擦了擦眼泪，心里乐开了花。大概是多年未见，大概是她的哽咽另声音走了样，所以，他还未曾认出她的声音吧？
　　“先生会摸骨吗？生辰八字我也不知道了。”宋晓晓说。
　　苏童和点了点头，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他伸出了手指，宋晓晓看到他的手指由于多年的病痛的折磨已经弯曲，早已经不是当年那双纤细而修长的手指了。
　　指尖相碰，宋晓晓一把抓住了苏童和的手。苏童和吃了一惊，慌忙的就要往回抽手，宋晓晓哪里肯让他轻易逃走？她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手这一次她死都不会让他离开。
　　“苏童和，你忘了我吗？”宋晓晓忽然失声痛哭。
　　此言一出，苏童和大吃一惊，他吃惊并慌张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慌张的在空中摸索着，似乎想要抓住宋晓晓一样。
　　宋晓晓一下子拉住了他的那只手，将他的手放于自己的脸上。苏童和的手触碰到宋晓晓的皮肤猛然的哆嗦了一下，随即，他那早已经看不到世界的眼睛滚下了泪珠。
　　“你……还好吗？”苏童和问。
　　宋晓晓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有不停的点头，在他的手中点着头。
　　如果，此刻你经过西街，你会看到当地赫赫有名的新红妆的老板娘正哭着拉着一个瞎子的手，而那瞎子哭的也是不能自已。
　　“回……家……”宋晓晓忍住泪水，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苏童和泪流满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