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的科举路》佳叶

4、第四章

　　诸家老家是在西江，如今在京城是最显赫的一支，如今官位坐得最高的便是城东嫡支，嫡支老太爷是当朝吏部尚书。

　　城外牛头坡这里是当初老祖宗中进士，从老家过来依附的族人，也是老祖宗挑选出来帮忙处理一些杂事的。牛头坡这里有一个小庄子，便是当初老祖宗买下的，除了少数跟随老祖宗的族人，还有不少能力不足的，便在这周边买下田地，开始在老祖宗的照应下正经过自己的小日子。

　　诸福清这边说来也是当初那老祖宗直系，只是诸福清的曾曾祖父是个庶出，成年后一成婚便带着分给自己那一份家产出来独自住了。当年曾曾祖父也算是挣气，考了三甲同进士，然后老老实实地做官，后来子孙最多也就能考上个举人，在没有出过当官的。城东嫡支对于帽儿巷诸家来说不只是嫡支，更是未出五服的本家。

　　出丧这一日，诸家一门子寡妇，不过有嫡支照拂，城外牛头坡的族人倒是来得不少。所以这诸修寒的出丧也算是风光，至少是在帽儿巷左邻右舍的嘴里能够挂大半个月甚至一个多月。

　　作为儿子的诸福清，用白色的襁褓紧紧包裹着，被麦冬抱着出来。若是平常时候，亲戚朋友族人什么的都会来看诸福清，诸如壮实之类的夸奖，可如今却不是这种场合。

　　作为舅舅的何昌盛一早就收到了何氏和何家太太的叮嘱。既然说服不了何氏，那边要好好地保护拉拔诸家这独苗苗，否则女儿何氏可是真的一点出头的希望都没有了。

　　“舅老爷”麦冬抱着孩子，不方便行礼，只是屈膝问好。

　　何昌盛随意地点点头，注意力全在被抱着的诸福清身上。

　　“等下，你便跟在我身边，也方便我照应孩子。”

　　麦冬感激地点点头。今日来参加出丧的人挺多，但都是诸家的族人，麦冬作为一个下人到底是不熟的，最主要的是，手中还抱着孩子呢，这万一有个闪失，那对于诸家还有麦冬来说都会灭顶之灾。

　　这样的日子，诸福清睁着眼睛，一脸懵懂好奇地看着四周。其实内里早就清楚了，自己出生在怎样一个家庭，一门子寡妇，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估计希望都在自己身上吧。如今能被抱出来，见见自己的亲戚也是好的。介于前世的习性，诸福清也不介意能有一两个得力的亲戚依靠，毕竟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太累了，更何况才出生的他。

　　这看来看去，也就只有那天给诸福清一块上好玉佩的嫡支当家大奶奶章氏最是显赫。另外的最容易帮到诸福清的也就外家何家了。想到这里，诸福清在何昌盛看过来的时候，给了一个纯真的笑容。

　　本就对出生就没了父亲的外甥多有怜惜，如今得了这笑容倒是更加偏爱几分了。何昌盛儒雅一笑，对着还是奶娃娃的诸福清说道：“你小子倒是个机灵的，往后可不要坠了姐夫才子的名头啊。”

　　诸福清听了，却是一愣，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落第，忧郁不振的秀才而已，如今听着怎么不是那么回事儿呢。只是何昌盛也不会跟奶娃娃说些这些，又不懂。

　　得不到像样的答案，虽则心里好奇得不得了，可口不能言的，连问都问不出口。诸福清安耐下心来，想着往后的日子里总能弄清楚这一切的吧。

　　这边八个同族壮实小伙儿抬着棺材出来，抱着诸福清的麦冬便牢牢地跟着何昌盛。

　　一路吹吹打打地出城，来到牛头坡。如今诸家没有什么成年男丁，所幸这牛头坡的族人多，各家出人帮衬着，也能轮换个几轮。更何况，早在昨日，庆氏便好酒好菜招呼这些出力的族人，更别说每人还拿到了一角银子，让人着实觉着这城里诸家真是富有，连这快出了五服的旁支都这么有钱。可惜的是，城南这诸家还有男丁，否则就能来吃绝户饭了，想想都觉得遗憾呐。

　　庆氏不知道这些族人的心声，但也能猜到几分。不过只要孙儿诸福清能够平安长大，这些事情便不用愁了，所有庆氏也越发把诸福清看得很重。

　　出丧的队伍走的是南城门，出了城门，便是黄土铺就的官道。从这里开始便开始顺畅不少，实在是城南这里商户多。幸好诸家提早一天跟这沿街的商户打好商量了，这才能在有限的时辰内出城。

　　诸福清躺在麦冬怀里，也就只能看天和看前面人的背影，很快就打个哈欠睡过去了。

　　醒来时，诸福清发现自己身在山上，还是在麦冬的怀里。说好的在身边的舅舅何昌盛却不在身边，身边倒是有一个年轻男子，满身书卷气，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显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这便是寒弟的孩子吧，是个男孩儿呢。”男子说话略显气短，这么短几句话，便停下两次。

　　“回禀文少爷，是的。”麦冬恭敬地回答。

　　这边是嫡□□边诸修文，娶妻章氏，便是那日来的章大奶奶。

　　诸修文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便好，这便好啊。往后要好好地培养，有事儿就来城东找我。咳咳，找你章大奶奶也可以。”

　　麦冬连忙点头，并且感谢。

　　诸福清也把这句话牢牢记住，嫡支的承诺，说不定往后能用到呢。

　　“啊啊”诸福清朝着诸修文叫，一脸笑容，挥手是不行的，被襁褓绑着手脚呢。不过诸修文看着诸福清的笑容，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这孩子是个机灵的，往后定是有出息的……”诸修文笑着说道。

　　只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被匆匆过来的何昌盛给截住了。

　　“孩子出息不出息的，以后有我呢，再怎么说也断不了根的。倒是你，当初是怎么回事，我姐夫为什么会没的，你全都清楚，现在来这里充什么好人。”何昌盛一把拉过麦冬，挡在前面，对诸修文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像是面对仇人一般，实际上，何昌盛的确是把诸修文当成仇人了，要不是他，解决何氏也不会成为寡妇，而是风光的秀才夫人，接着是举人夫人，甚至是官夫人。

　　诸修文张了张嘴，却是叹息一声，只是朝着麦冬看了一眼，便默默地走开了。

　　何昌盛还是愤愤地看着远去的诸修文的背影。

　　诸福清看到这个变故，突然觉着矛盾重重，只是现在也想不出来一个好的办法，无法调节舅家和这嫡支之间的事情。只是这些也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往后总能慢慢变好的。

　　安葬了诸修寒，来帮忙的族人，还是依照原路返回。诸福清又在麦冬的怀里睡着了。

　　再回到诸家，诸福清已经回到了二进西厢房，这会儿正在被何氏喂奶。前院传来阵阵声儿，在吃回程饭呢。

　　庆氏看着努力吃奶的孙子诸福清，这才放心。

　　“清儿跟着去，我实在不放心呐，这才出生几天，如今看着吃奶还是挺好的。我这心儿就放下了。”庆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的。

　　何氏如今倒是又些许笑模样了，看着孩子心中柔软很多。

　　“我娘一早就嘱咐昌盛看着点孩子，如今看来昌盛是把话儿记在了心里了。”何氏不错眼地看着孩子卖力吃奶的样子说道。

　　“咱清儿的舅舅是个好的，这眼看着要乡试了，希望他这次能中，往后也就不用受这份儿苦。”庆氏高兴地夸耀。

　　即便因为诸修寒的事儿，但能科举始终是个好事儿不是。况且何昌盛的身体好，倒是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