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长岁短》君临城上

90、最后的旅程

　　林舒踏上了迷茫之旅，不为赏景，不为任何，不知是否有归途，不知是否有未来。
　　一个人，一个行囊，随便一张机票，一路上的风景都过了眼，却一点也没入了心，她回想不起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只知道这是她一个人必须走的一段路，谁都陪不了，帮不了。
　　已在这个陌生城市待了三天，她记不清自己从南到北走了几个城市，怎么都想不起，没拍一张照片留念，也没买过任何纪念品，像个路过的人，也像个游离在这个世间之外的人。
　　她匆匆忙忙的不知在找什么，突然就很累，好像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又浪费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
　　她要找的人不在这，那个人不在她身边，她就孤苦无依飘零至今。
　　刹那间眼泪就充盈了眼眶，只因想到了一个人，也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方向，一个心酸的方向，一个有他的地方。
　　突然就哭的不能自己，看着自己瘦弱的手腕，清可见骨的皮肤，差一点就成了皮包骨了，又没了见那个人的勇气，现在的她连她自己都讨厌，让她怎么见他啊！
　　哭到咳嗽不止，哭到吐血晕厥，当明阳察觉一整天都没出来吃东西也没买过东西不对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他找服务员去敲门没人应时顿时心下一沉，乔尊一直与明阳在一起，反应过来大事不妙，不等服务员去前台取备用房卡，两人已踹门而入。
　　雪白的被子上是刺目的血迹，已经干涸，林舒面无血色，躺倒在床上，嘴边与颈部都是干涸的血渍。
　　明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他就那么愣在那里看着毫无声息的林舒，脸渐渐惨白，浑身颤抖不敢上前。
　　乔尊第一个冲上前，手搭在颈动脉上，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心也没因此稍安，因为林舒的脉搏很弱，皮肤冰凉，他转头大喊明阳，“打120，快！”说完转身跑回自己房间拿药箱。
　　林舒醒来时知道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了，醒了也不说话，看着躺在一边陪护床上的明阳发呆。
　　乔尊进来时就看到林舒醒了，平静的走上前问林舒，“好点没，喝水吗？”
　　林舒摇摇头，她现在很难受，胸腔火辣辣的疼着，让她不想说话，因为呼吸都会难受。
　　乔尊知道她不好受，快到医院时她没了呼吸跟心跳，抢救了好久，她的胸骨抢救时按压的有裂伤，不会好受的。
　　他看惯了生死，每次面对绝症患者最后一次又一次的抢救时他是不忍的，每次抢救回来，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抢救时胸骨肋骨按断的比比皆是，不过是为了活着的人那么一点念想和不舍罢了，可躺在床上的人受得痛苦真的不是好忍的。
　　以往能肆无忌惮的想要家属放弃抢救，他觉得那是为了双方都好的事，一个不用受身体折磨，一个不用受心里折磨，对患者来说更是一种解脱，亲人的每次挽留对病床上的人都是一种酷刑，可真到自己的身上，他才真正理解那些家属的心态，那么痛，那么难过，明知活不成了，也要亲人爱人多留一秒的心情，他现在才真的明白了。
　　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他也不想她从此消失于世，在抢救她一次又一次按压心脏时，丝毫不见心跳时，没人知道冷静的外表下他有多焦急，失了平时抢救其他人的冷静，心脏害怕到狂跳，手也不自主的颤抖，那是他极力控制也控制不住的反应。
　　可此刻，看着连说话都困难的她，他又开始纠结了，他不知道到怎么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除了心疼还有自责，他救回了她，却治不好她，只能看她继续受苦。
　　明阳被乔尊的说话声吵醒，看到林舒醒过来忙跑到她床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眼睛湿了。
　　他吓死了，他看到她毫无生气的样子以为她死了，真的以为她死了，用刀把心挖走也不过如此，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腿都是软的。
　　睁眼睛了，真好，活着就好。
　　林舒叹了口气，她知道她吓到他们了，这就是不愿死在他们面前的原因，无奈又心疼到，“干啥啊！”
　　声音微弱，满满的无奈，又没死，这样干嘛呢！
　　这下明阳再也控制不住就那么哭了出来，一个大男人，趴在床边，哭的肩膀都是颤的，说话也语无伦次，断断续续。
　　“吓死我了，你特码吓死我了！不能让我跟着吗！啊！我给你当奴才都不行吗！”
　　林舒心里难受，面上还玩笑着哄人，“行行，跟着跟着。”
　　见明阳还是那副受了大委屈大惊吓的狗样子，只能转移话题，“有点渴了！”
　　果然明阳赶紧止住眼泪，胡乱的抹了一把去给倒水，有了许季晨的那次嘱咐，这次也知道倒温水了。
　　乔尊表面上与林舒的关系肯定不如明阳，他做不来当她面哭的样子，可心里的难受一点不比明阳少，他最了解林舒的身体情况，林舒现在不止肺转移，还有骨转移，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骨头里的那种疼的，他只知道，她一定很难受很难受。
　　他有点不忍心去想她最后的痛苦样子，因为他见过太多了，一想到那些会发生在她身上，他心都要疼碎了。
　　“恶化了吧！”林舒平静的问。
　　乔尊点点头。
　　“还有多久？”
　　乔尊撇开头不忍看她的眼睛，深呼吸几下，再次对上她的视线。
　　“不知道。”是真的不确定，她住院的话还好，她若坚持出院，他也不知道，就像这次，如果发现的在晚点，或者没人发现，又或者抢救不及时，她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林舒明白了，以前还会告诉她几个月，现在的不知道就是会随时的意思了，她长舒口气，随时了啊！
　　而明阳理解的不知道到就是还能活着，还活着就好，他怕死她那个样子了。
　　林舒抿了一口水，又浑身无力的躺了下去。
　　“回深城吧！”她想回去了，飘飘荡荡走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最想回到离他近的地方。
　　乔尊点头，“我安排一下。”
　　明阳欲言又止的看着林舒，林舒笑了一下，“有屁就放，看你那被人堵了的别扭样儿就难受。”
　　“老许在找你，我没告诉他。”
　　这半个月许季晨找林舒快找疯了，林舒关了所有通讯，她现在看手机都有阴影，因为那里面时不时出现的照片那些会让她难受。
　　许季晨打明阳电话打的比谁都勤，明阳通话记录里许季晨的电话是最多的，他偶尔不忍心的接一次，跟他说一句她很好就挂断，他想这三个字就是给许季晨最大的安慰了吧！
　　明阳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忐忑的等着别人批评，可林舒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好一会儿才说，“别告诉他我的事。”
　　明阳就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许季晨，林舒这次差点这么危险，他是吓懵了，现在想想，若是许季晨错过了叫她，他该多痛苦。
　　接下来几天，明阳终于知道林舒为什么不让他告诉许季晨了。
　　林舒被护送回深城医院，不说这一路她多辛苦，回深城医院开始大量用药，反应变大，每天狂吐，恶心感让她几乎吃不下东西，看着她每天精神不济强忍难受露出笑脸时，明阳觉得，她还是偏心，让他每天看着她受折磨毫无办法，许季晨不看到她的样子反而是好事。
　　林舒止疼药劲儿过去时，疼的皱着眉头，一身虚汗，用了药会缓解，能说能笑，但她依旧是难受的，谁都知道。
　　林舒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又在忍什么，可她就是不舍，哪怕现在连许季晨的面都不见，还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