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地狱花》叶子连

5、桥

　　方才我注意到小森君就是因为入江麻衣。从我们来到操场开始，她虽然一直在参与我们的对话，但时不时就会往操场那边瞄一眼。以我对这个年纪青少年的了解，这样的表现只代表一种可能。
　　果然不出我所预料。
　　放学后上村惠和入江麻衣都要去参加社团活动，还有一周考虑社团时间的我就自己先离开了学校。从学校到我租住的公寓步行需要十五分钟，中间隔着一条河。我沿着桥慢慢走，突然就想笑了。
　　藏不住心事的青涩少女真有趣啊。
　　走到桥中央，前面栏杆上趴着一个男孩子。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制服外套，胳膊搭在栏杆上专心地看着前方，侧脸精致。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河面被夕阳撒了一层暖色，泛着粼粼波光，的确好看。这男孩应该是个中学生，看着还没怎么发育，个子比我矮了很多。
　　我从他身后经过。
　　还没走几步就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扎在后背上，我慢吞吞地回头，只见那个男孩偏过身看着我，两道秀气的眉紧蹙，像是对我很不满似的。
　　不会吧，难道他能听到我腹诽他个子矮？
　　“你。”他说，清秀的脸上是阴沉的表情，“你是什么人？”
　　这……这是搭讪吗？如果是的话态度也太不友好了。
　　我完全转过身：“你是在问我？”
　　他好像有点不耐烦，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来并盛有什么目的？”
　　我当即呆住了。
　　暴露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他能看出我的真身？难道他也是我的同类？我仔细地打量他，凝神轻嗅，却没在他身上找到一丝同类的气息。不会是驱魔师吧？但是听说现存为数不多的几支驱魔师家族人丁单薄，基本都隐居在南方的几个岛上。
　　我警戒起来，说：“你又是谁？”
　　他哼了一声站直身体，往前迈了一步后突然加速朝我冲了过来！同时右手握拳向前一挥，那只拳头来到我面前时有一丝金属光芒闪过，我才意识到那是他握在手里的一件武器。
　　好快……我纵身一跃，往后连跳两步狼狈地躲开他。
　　“哇哦。”刚刚一言不发就动手的人居然笑了，但笑容在那张清秀的脸上并不让人觉得亲切，“你很不错。”他手指一动，我看到那根被他当做武器的棍子嗖嗖地转了两圈，又稳当地停在他的手里。他摆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看起来兴奋极了。
　　这下可麻烦了。
　　虽然看不透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但看起来武力值很高的样子。说实话我其实很不擅长打架，毕竟我只是一朵花，做的也是无需武力的宣传工作。我很少会遇到需要和人类动手的情况，即使迫不得已要自保，一点小小的幻术就能让我顺利脱身。
　　像这样被人当街拦着要揍我还是第一次。
　　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手上两条棍子看着就很结实，打在身上一定很疼。眼看他就要动手，我来不及想太多，右手抓住手边的栏杆脚下用力，整个人在空中飞旋翻滚，直接翻到栏杆外。
　　手一松，我直直向河中坠落。
　　就七秒的时间，我已经掉进河水里。幸好这个季节河水还不冷，我游出水面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
　　他正在栏杆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眉又皱了起来。
　　Fuck you！
　　我忍不住冲他竖了下右手中指。
　　那天我游了二十来分钟才上岸，不是因为河流湍急，也不是我游泳技术烂，实在是桥上那个人从始至终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让我感觉压力山大。以防万一我没敢在最近的地方上岸，逆着河流游了好长一段距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那么悠然地看着我游到岸边，狼狈地爬上河岸，浑身湿淋淋地拧着头发和裙角的水。
　　别让我再遇见你臭小子！
　　谁知第二天一早我去上学，远远就看到校门口倚着墙闭目养神的少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原本说说笑笑的学生们注意到他后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只顾着埋头走路，步伐急促地冲过校门。
　　“立花，你在干什么？”躲在树后面偷看的我被人拍了一下肩，是上村惠。
　　我嘘了一声，指了指前面。
　　上村惠随意瞄了一眼，当即脸色大变：“天啊，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我说：“你认识他？”
　　上村惠支支吾吾，手脚慌忙地整理好自己衣着，就连原本歪歪戴在胸口的校徽都重新别好。她最后拿出镜子打理好自己的头发，含糊地说：“别问了，我们先进学校。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说一句话，也别看他。”
　　那可不行，我总感觉他是冲着我来的。
　　“我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我说，“回头我会给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请假。”
　　上村惠现在心思完全没在我身上。她点点头：“好吧。”然后深吸一口气，朝学校门口走去。
　　我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找了家论坛看到的人气拉面店，妄图用美食修补自己一大早就受到惊吓的心灵。拉面店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充当服务员的是他的妻子，这位阿姨和善地问我：“小姑娘怎么还不去上学，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看吧看吧，这就是我这几十年不得不伪装学生的原因。人类社会默认我这模样的就该待在学校，有几次我大半夜在街上散步还被巡逻的警察拦住盘问，非要我联系家长和老师。
　　我独自吃完一份加大量的酱油拉面，心情终于好多了。
　　然后我就开始思索那小子怎么知道我是羽英的学生。昨天第一天去学校的我校服刚拿到手还没上身，所以不可能在这方面露馅。其他的呢，是因为看到我从羽英的方向走过来推断出来的吗？
　　从上村惠的态度来看这小子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要是真的被盯上我可受不了他折腾——现在想起他手上提着的钢棍我就心里发毛。
　　但愿是我自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