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零x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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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讲来，萩原研二这个盯梢的职是所有人里最闲的了。
毕竟小绫检事脾气实在好，不哭不闹不上吊，自己安安静静地在检察厅的办公室里自闭去了。他都睡了一觉又醒过来，没等到自己这边需要解决的问题，反倒是被同期那边的幺蛾子砸了满脸！此时只能赶紧火急火燎推了车门出去，结果，迎面正看见一个单薄挺拔的身影从门口走来——
萩原心里瞬间猛地“咯噔”一下——要完！
他连忙缩回了车里：“喂小绫里开始动了啊！看样子是要回家收拾......你们那边真的赶得上吗，景光到站了吗？”
“马上到站了......但是下一班车是五点的。”
然而对面降谷零听起来有点诡异地镇静：“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别的办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降谷没有立即回答。
叩——叩——
他的指节轻轻敲在窗台上，紫灰的眼眸里混沌得像是被这个繁杂的幻境逼得酝酿出了风暴，属于资深公安卧底的危险气息，在此时丝丝弥漫开来，将房间气温都猛地向下拉低了几度。
半晌。
他眼珠忽然轻轻转了下，冷酷开口：
“有个人......是不是还没认错呢？”
萩原：“.....谁？”
半小时以后，一台公安执行紧急任务的直升机载着巨大的轰鸣窜上了天，直飞轻井泽。
伴随着风见裕也响彻天际的惨叫：
“不是，不是.....”
“这都什么东西啊喂——？？！”
*
东京市区，晚上六点半。
夜幕下的城市霓虹映射残云霞光。灯火明亮的繁华商场内已经排起了长队，延伸的平台上空中花园路灯明灭，围绕着碧绿草坪和纯白的雕花椅子环绕，模糊望去，像是缀上了星星。
绫里薰轻轻靠在落地玻璃窗旁，从那扇镜子般的透明玻璃里，看见了自己整洁的衣襟，和一张仍然有些苍白的脸。
这里是他们即将聚餐的地方。
但他这次却没有选择和父母同行，而是独自一人提前抵达了这里。
.......出于一种类似于逃避一般的想法。
他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去面对降谷零。
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乱糟糟地填满了他整个大脑，无数思绪，感情.....愤怒，悲伤，震惊，庆幸，委屈，麻绳般混乱地勒住咽喉，使得他一时间居然无法对于现状做出任何回答。
他看着那张已经被在记忆里埋葬许久的脸，那么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对方在二十九岁的时候应该有的模样，眉梢眼角被危机打磨得更加锐利。
但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拘谨，像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去触碰他的资格。
.......对方又到底对他是怎么想的。
不远处正传来一对新人身穿婚纱拍照的笑声，裹挟着微冷的晚风吹上云霄。
——但就在刹那间，一阵尖锐的呼啸忽然在欢呼中破空而来！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只见一束捧花已经当空砸来，“砰”地和他脑袋狠狠相撞！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隔壁的新娘子几乎是叫着小跑过来，双手提着大裙摆，差点被狠狠绊一跤，愧疚得快哭出来了：
“你没事吧？！真对不起啊是我扔错方向了.......”
拍摄现场的其他人见状，也赶紧围拢过来查看情况，一群人扒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了半天，确定没砸出问题才长长松了口气。
对面的新郎也鞠了老半天的躬，销售的职业习惯下意识地想递名片请他吃饭道歉，但见着他一身西装笔挺，气度斯文稳重，反倒紧张得开始脑子空白了。
他手心有点冒汗，局促半天，结果最后只憋出一句：“真...真的非常抱歉！就.....那，那束花务必请您拿着！就当是我们祝您未来幸福了！”
“花吗？”
绫里薰歉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跟我男朋友昨天才刚刚吵了架...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可能让您失望了。”
两个新人似乎很是意外：“吵架？您吗？”
他们面前的年轻人身材高挑，相貌相当俊秀漂亮，微笑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光是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无数灼热的视线，从任何角度上来说都是具有极大吸引力的对象。实在是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会和他吵架，甚至还闹到快要分手的地步——
——这真是林子大了啥人都有啊！
“你们是为什么吵架呀？”
“也不算是吵架.....是我的问题。”薰挽起一个委婉的笑，灯光在他的眼眸里打下淡淡的微光，“我们因为工作...和一些意外的关系分开太久了，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有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了。”
“怎么可以这样，真是太过分了！工作再忙也要联系的嘛！”新娘义愤填膺，“如果他还是这种状态，那你直接分手好了！”
“所以，我们现在其实是站在一个重启点上。”
绫里薰摇摇头，长睫缓缓向下合拢：“他之后应该不会再这样了，但是我不知道再怎么重新开始。”
怎么重新.....让一切回到零还没有离开他之前。
薰现在还能想起在警校的毕业典礼上，台上发言的青年制服利落，眼睛明亮如阳光，骄傲展翅的模样。
他们在灯光照不到的后台阴影里悄悄亲吻。
黑暗几乎遮蔽了视线，反而衬得身前的温度愈发滚烫。
有力的手臂托着他的臀部和后腰抬起，将薰整个人直接架起来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迷蒙中只能听见金属扣子摩擦的脆响，喘/息滚热升腾交织，他有些没安全感地下意识伸出手，白皙的胳膊很快便立刻被对方小麦色的掌心接住，轻轻向前拉，让他可以依靠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上，雪白对比刺目得眨眼，紧贴的胸口近得像是能听见对方同样加速而悸动的心跳。
降谷零和他接吻的时候很有技巧，总是先微微触碰一下唇瓣，浅尝即止，在感觉到他不抗拒以后，便再次覆上去，进一步地触碰那令人着迷的柔软，带着更强硬的力道入侵唇齿间。
昏暗的视野中薰看不太清，只能本能地惊慌搂紧他，被迫勾引着舌尖在湿软的口腔里抵死缠绵。他浑身似乎都沾染了竹马恋人侵略性的气息，耳边全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长睫被酸麻和酥痒刺激得挂着可怜的泪珠，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迷乱中他只能看见零同样晕满水光的发红的眼底，带着化不开的爱意。
很轻柔地吻在薰带泪的眼角。
不远处人声鼎沸欢呼震天，朝日影的光芒从头顶投射而下，映照得前途未来一片光明坦荡。
而有着最荣耀的那个名字的人，此时正紧紧护着他，像小时候躲猫猫一样缩在角落里，笑着来贴他的脸，说他们那个叫鬼冢的教官如何如何，同期如何如何，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还说等他出完警察厅的任务回来以后，就要帮他们检察官一起抓犯人，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就要和小时候一样永远在一起。
直到牺牲的噩耗传来。
却又在五年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样啊，是警察的话.....”
新娘模糊听了些，望着旁边的青年柔和怀念的侧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那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先生？”
“没什么想法，觉得能回来当然很好。”
绫里薰的面容看起来似乎很从容，但隐隐却又透着些伤感：“我只是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他又愿意为了我做到多少.......至少得证明给我看吧。”
“这当然也很重要了！但是......”小姑娘迟疑了一秒，“最重要的，我最想知道的是，也是最能决定您之后的决定的其实应该是——”
“——您还爱他吗？”
绫里薰的动作猝然一顿。
......我还爱他吗？
即使五年前已经收到了牺牲的噩耗，但是依然保留在桌子上的从小到大的相片。
最中央的是从东大毕业的时候的毕业照，他不小心把政治学部和法律学部的帽子拿错了，轮到拍照的时候才发现。于是，他和零干脆把毕业证书也彼此换了，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似乎都能回想起那个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的混乱场景。
还有鱼缸里的乌龟，都是那时候他们和景光一起去河边钓上来的，船前进的水雾沾湿了每个人的头发和眼睛。为了防止眼镜进水，零把自己的雨衣外套解下来，把他连着衣服一起搂在自己怀里，结果被快艇一个扫尾泼了一头一脸的水。薰看见相片里的自己被裹得像个粽子，眼神发亮，高高兴兴捧着小乌龟，背后粘着一个湿得跟地缚灵一样的傻金毛。
此外，还有他第一次上庭的时候，那个人从警校溜出来，躲在观众席给他拍的自己第一次戴着秋霜烈日徽章的模样，上面用荧光笔写着“绫里检事堂堂登场！”；有他在卧底任务前期，还勉强能自由行动的时候，努力寄给他报平安的信....
还有无数地“我想回家了”，“我很想你”，“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我好想你”。
“我好喜欢你”。
.....“我真的好想你”。
即使在他已经离开的五年里，所有东西也依然被摆在原来的位置。
也可能从一开始就在等着他回来。
新娘忽然猛地一愣：“先生......？！”
绫里薰无意识盯着遥远的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一双金色的眼眸里却在这时，像是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水雾，随着他下意识回头的动作，绯红的眼眶里仿佛有一汪水荡漾开.......
几滴温热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下来。
“卧槽！”那个新郎当场慌了，急急忙忙找纸巾，觉得都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啊.....对不起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哈哈....是我失态了抱歉....”
绫里薰说着，用手背抵住眼睛，堵回所有未落下的泪水。
但他的灵魂也仿佛这时才落回躯壳里，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里，先前所有的拘谨，犹豫，和迷雾仿佛风扫大地被吹上夜空。这件事其实无关任何，最重要的只有当下，只有他是否爱着他......他又是否同样地对他，怀有这已然持续了二十几年的陪伴，与爱意。
时针缓缓走过，即将迫近七点。
“我想给我们.....我们两个人，一个最后的机会。”
薰在这时，忽然说道，眼眶微红：“我看他在今天晚上的聚餐上，准备了什么。”
“还有两分钟了那人真的来吗.....”新郎烦躁地嘀咕着，很快被新娘踹了一脚，立刻安静了。
“那我赌他会来，无论如何都会来。”
绫里薰微微笑起来：“算是让我，也稍微任性一次吧。”
*
与此同时。
对面大楼天台上。
“还有两分钟了降谷零你在吗？！你小子换衣服换到哪里去了我真服了，戒指你拿到了吗！！我和风见写报告给你们警察厅解释为啥要用直升机写了三个小时！我要疯了，我为你和你老婆付出太多了金毛混蛋！所以景老爷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被捎到轻井泽的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
松田阵平一脚踹开天台大门！
他一手拖着已经被说明报告折磨到接近灵魂状态的风见裕也，顶着狂风抬头，却看见天台边缘站着人。
降谷零一身白西装望着脚下万千霓虹，即使从后看去都能察觉到宽肩窄腰与挺拔的背脊，金色鬓发被一丝一丝细心地梳理起来别在而后，但在贴近刘海位置还是留下了几缕，将将遮挡在眼角，缀饰着英俊的。
他紫灰的眼眸镇定而警惕，回头望向他。
“帅啊，朋友！”松田一拍他肩膀，“但是你这个求婚计划真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了！你真是不顾一切地一定要留住绫里.......”
“不然呢？”
降谷零回答道。
是他先丢下阿薰离开的。
那现在，也是他不顾一切地，越过所有困难，也要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了。
诸伏景光蹲在不远处停着的直升机上：“可是我们要怎么过去？一共只剩两分钟了。”
为了距离近他们才选了这栋最近的可以降落的大楼停机和换衣服。
但现在搞得连抵达对面大楼的时间都要没有了。
降谷零四下环视一眼，说：“飞过去还来得及。”
萩原研二震惊：“飞过去？！你求个婚命都不要了是吧.....”
“喂你们——？！”
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叫喊。
霎时间，降谷零已经单手握杆，踏着机身直接一跃翻上了驾驶舱！旁边诸伏景光立刻拉杆，螺旋带起的巨大旋风呼啸扑来，掀起所有人的衣摆和发丝，紧接着直接冲出了天台——
五......
四.....
空中花园之上。
绫里薰看了一眼手表，正回身对两位新人道了谢：“时间快到了，我可能要去餐厅找我父母了，虽然警察厅说不让他外出，但还是希望‘他’能赴约吧。”
“绫里先生你那么相信他！那我也相信他会来！”新娘双手握拳给他打气，“说不定，说不定他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呢！你一定要勇敢啊——”
“什么惊喜？”薰无奈地弯了弯眉眼，“难道从天而降吗？”
三.....
二......
“不知道诶。但是他是你的白马王子嘛！可能一切都说不定呢——”
一。
轰隆———！
直升机掀起的飓风倏然席卷平台！无数道视线愕然上望，只见昏黑的天幕下，巨大的风声猎猎之中隐约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攀绳迈出机舱，伴随着轰然炸起的惨叫当场从高空中一跃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倒映在绫里薰猝然惊愕放大的眼瞳里。
嘭！
那人敏捷轻巧落地。
但即使如此，金发依然在强风中已经被吹乱了，在此时不断狼狈地试图顺着刘海，紧张得像是只想在他面前展现最英俊的一面却失败了。他把身子从地上撑起来，膝盖还是因为坠落在地上稍微摔破了一点，血和灰从过于雪白的布料上微微渗出来。
“糟糕，怎么全弄脏了.....”
降谷零咬牙拍着身上的灰，动作却猛地定住。
他发现有人在注视着他。
——绫里薰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是那双他最熟悉的，永远温和着的眼神。
“阿薰？！你怎么在.......”
他为什么会正好在这个空中花园？？！
降谷零有很多话想问，可是在接触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瞬间全部停住了。他的恋人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泛着绯红，像是刚刚才哭过，可在看见他之时，眼底的波澜依然安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委屈，但依然像一把利刃狠狠划开了他的心口。
“你怎么了......”
“没事。”薰的嗓音静静地，“你穿成这样，是要去见谁吗？”
空气忽然有些凝固。
降谷零察觉到他畏惧躲闪的眼神，一股极度的后悔和酸涩的疼痛愈发从心口冒出来，隐隐咬住牙齿，才稳住自己的声音：
“我来见你。”
“.....然后呢？”
薰安静地垂下眼眸。
然后啊.....
降谷零知道，自己在这时应该拿出戒指，单膝下跪。
可是那个曾经温暖开朗如明日一般的青年，他最喜欢的人，此时正那样畏惧，仿佛不应该抱有任何希望一样地，伤感地看着他，一股极其苦涩的感情忽然狠狠堵住了他的喉口。他不愿去想薰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戒指埋进了他的“坟墓”，又是如何一个人收拾了他们曾经所有的记忆，再重新上路。
薰的过于温柔使得他向来不是一个会把情绪轻易溢于言表的人，尤其是在悲伤的时候。
所以......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
“对不起，阿薰。”
他轻声说道：“......我真的回来了。”
绫里薰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紧随而来便被一个极其熟悉的拥抱迎面裹挟！
对方双臂微微颤抖着，但是却无论如何也要紧紧地抱住他，耳边响起男人明明已经更加成熟了，可似乎依然带着如同儿时一样哽咽的嗓音：“我思考了很久，最后也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向你道歉，瞒你这么久不是我的本意。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到你身边，但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开，所以，我只能做了所有我能做的，然后来这里见你......”
“你做了什么？”
熟悉的气息让绫里薰的眼眶又再次泛起了水雾，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哽咽。
然而，却在下一瞬。
感觉到一个冰冷的小环，被戴在了自己的指节上。他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愕然，像是没有想到，下意识地确认似地，将手抬了起来。
——是那枚他失去的戒指。
钻石的光泽反射着夜空的月亮与微光，可比这一切更明亮的，是那个人近在咫尺的眼眸。
那张脸在岁月的打磨中已经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磨难铸就的功勋和稳重使得英俊的锋芒比五年前更加逼人。水光，失而复得的亮光，以及所有的爱与时空汇聚而成的星星在此时洒落进他眼底，眼底弥漫开的泪水似乎也要随着他的回答而落下来。
“对不起，阿薰。但是，我还是真的......”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能重新给我一个，可以陪伴你一生的机会吗？
“.......”
绫里薰紧抿着薄唇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在这时迎着对方讶异的表情，张开双臂同样用力抱住了他。对方像是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但很快也回抱住他，闭上眼睛，紧紧地将自己贴在那具他已经永远不会再放手的身躯之上。
星辰明月交织的婚纱降落而下。
失而复得的喜悦，随他们在彻夜的欢呼中旋转。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零x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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