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薪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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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调查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ILY三代的植入数据有增长吗？”
“今年选择植入ILY的人数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十一点七，总体来说增长平稳……”
看着光屏上的信息，蒋欣面色柔和了许多，她问：“ES的二代呢？”
“额……今年选择植入ES的人数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八十四……而且据国家动态数据反映，绝大部分年轻人都表示到二十岁时更愿意植入ES……大概在明年，ES就要突破技术难题，发行三代，那时就会再度成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情绪控制集团……”
蒋欣沉默，金色的眼瞳里满是说不清的情绪，眉头轻皱。她盯了一会淡蓝色的光屏，犹豫着，最后只回复“辛苦了，小陆”，远在国际情绪研究大厦的学生陆耀也回复了些安慰的话。关闭程序，光屏自动折叠收起。蒋欣慢慢倚在悬浮椅上，轻轻飘浮到全景玻璃前，看着城市里不灭的蓝紫光屏，道路上夹杂着零星几点暖色的载人工具缓缓移动，像是流动的荧光血液……
二十到四十世纪的“新乌托邦”建设时期是人类难得的科技与精神都高度发展的阶段，但，由于科学技术发展过快，人类承受能力增长过慢，“新乌托邦”后期已出现不少情绪失控的极端分子，给人类社会带来剧烈动荡。四十世纪前期国家科学院救星般的“情绪可控”研发项目带来希望，一时间众多企业纷纷在此方面投下大笔资金，良莠不齐的商品充斥市场，低端产业生产力下降……好在国家重拳出击，大力清理市场，众多非法企业和黑色产销链均得到清理，在这场历时三年的“清道”管理内，各色集团企业中唯有宣扬“Extreme sane”（极度理智）的ES脱颖而出，其一代产品能将情绪波动压制到极低水平，引起全国乃至国际的轰动，然后便是长达五年的“Sanity is supreme”又称“理智至上”的ES独霸市场的时期……
蒋欣站起来离开房间，助手机器人递过来外套，她套上外套，乘坐电梯下到一楼，走到门口，听管理机器人“夜晚交通高峰期，请您注意安全”叮嘱着离开。她走在道路一侧，往来形形色色的人，大部分人是蓝色眼睛的，也有其他像蒋欣这样有金色眼睛的人。这些人并不是其他国家的人民，这只是使用ES二代的普遍特征，虽然可以隐藏，但由于社会需要证明自己不是需要监管的情绪失控的“不定者”，绝大多数植入情绪控制芯片的人会保留特征，正如蒋欣的金色瞳，这正是ILY（I love you）三代的特征。
街上有位打扮时髦的女士，她有一双蓝眼睛，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女士身后跟着一个可爱的小男生，也是面无表情。男孩有些跟不上女士，但他一言不吭，小跑着努力跟上。蒋欣驻足，看着两人。小男孩没赶上过指示灯，车流拦住去路，而女士一直向前，没回头看一眼。小男孩着急，他好像在纠结什么，张了张嘴，后来看女士快走远了，他终于下定决心，大喊一声：“母亲！”那远方的女士这才反应过来，她回过头来，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沉默地看着男孩。
蒋欣皱眉，她看着男孩紧张地等指示灯亮了飞奔到母亲那去，二人又恢复了刚才走路的状态。不，不该是这样的，蒋欣伫立在人群中，看着离开的母子，她抿了抿嘴唇，回想这十几世纪，女性崛起的同时，试管婴儿和基因工程同样蓬勃发展，几乎没有女性愿意体验之前人类的怀胎十月与分娩之痛，这自然减少了母亲与孩子的羁绊，刚才的那一幕并不少见，让人不禁想问，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抬头，黑色夜幕下，不知还有多少的“感性”尚存，不知还有多少与她怀着一样复杂情绪的人在看着同样黑暗的天空……
她再往前走，走到薪火公园。
她看见，一对璧人，一对蓝眼的情侣，他们没有相接触，甚至没有牵手，至于为什么看出他们是情侣——在现在，他们两人的距离相比陌生人要近了不少，况且，他们带着一对款式相同的ES手环……
“你看，这是我们的情侣手环哦！”
她的脑海中突然放出这句话，接着，五年前的回忆又一次席卷了她。
谭黎，她的前男友，是她的天才同学，他们从十五岁开始恋爱，相互贯穿了对方的青春，认识他们的人都一度认为他们是一体的，如果没有差错，他们会结婚，会相守一辈子……
“如果……呵，”她轻轻苦笑，“可惜，世间没有如果，而我们，也注定要分离啊……”
车祸，医院，感情丧失。
一纸诊断书，两人此割裂。
分手后，她将全身心投入到ILY研发中。她以为与他此生不会再见面，直到，ES的恋人限定产品发布会上，她又见到了他。而他，坐在发布会最前面，一旁的身份牌上写着“董事长”……
她没有去问为什么产品和之前二人自主研发的情侣手环如此相似。他可是天才啊，她想，会研发出来这个，一点也不奇怪，真的。
“嗨，那边的漂亮女孩子！”蒋欣转头，看见一对老夫妇正和蔼地笑着，向她递来相机，“孩子，能请你给两个上了年纪的感性老人拍几张照吗？”
“那是我的荣幸。”蒋欣说着，接过全新的最新版相机，带着些惊奇拍了照片。相机立刻吐出照片，照片上，老夫妇甜蜜地笑着，金色的眼瞳闪闪发亮。蒋欣心中一痛，如细长的针穿过，不再想其他，她带着些微笑，把照片递给老人。
“谢谢啦，可爱的理性……”老人看见蒋欣的金色眼瞳，停顿了一会，“啊，是感性的孩子啊。”老妇人瞪大了眼，惊喜地说：“真难得，有年轻人愿意植入代表感性的ILY三代呢，我还以为，只有老年人会喜欢细腻的绵长的情感，”老妇人语气欢快，“谢谢你，孩子，还有，遇见你真的很高兴！”
看着老夫妇相依而行的背影，蒋欣思绪发散，可能他们也是那场“感性回归”运动的有力支持者吧。在ES势头正盛的那几年，因为过度理性的情绪抑制，导致大量著名学者退隐，无数作家笔名自杀，众多青年选择不婚，竞争攀比风气严重……精神世界的空虚激起了极大的社会矛盾。蒋欣做为国家科研院的教授，带领学生在国家以及社会的鼎力支持下，依靠高校的精尖人才，历时一年半，研发出ILY感性芯片，能够满足在人情绪失控时利用微小电流稳定情绪，在人沮丧时，刺激大脑皮层，提高兴奋——与ES的抑制情绪不同，真正达到“控制情绪”的效果。
蒋欣踱着步子，可能让ILY真正广泛传播还有难度，可能有些困难真的遮住了光明，但是啊，黑夜漫漫，终有日出，老将不死，薪火相传，不是吗？更何况，还有一个拒绝治疗情感的病人在前方等着一双手救他出黑暗，不是吗？
蒋欣收到陆耀的消息，她看完，瞳孔微颤，眉头舒展，不觉笑出声来，她潇洒转身，向着科研院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薪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