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将军他摆烂了》棠棣同馨

55、草药

　　凌子瑜也跟着去了诏狱，许印看见他手里拿的折扇，便蓦然想起那日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可沉双在侧，又有正事在身，他不便与凌子瑜私谈，只能与他隔着张审讯椅，偶尔偷偷瞟一眼。

　　崔莹是女官，许印待她也算客气，甚至不曾厉声厉色。沉双将手里埋有银针的冬衣扔在崔莹面前，崔莹只能稀里糊涂认罪。

　　许印问她:“崔尚宫，龙袍暗埋银针，是有行刺弑君之疑，按律当诛九族，你当真不为自己辩驳?”

　　“我说我根本不知道，许大人信吗？”崔莹抬起眼，面露苦色，“若说有人陷害我，许大人会查吗？”

　　沉双敛眸，许印毅然道:“那是自然，好人定不错判，恶徒绝不姑息。”

　　凌子瑜靠在墙上，挥扇说:“查案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出来的，不如聊聊别的，比如，我听闻崔尚宫和名动天下的薛老板是至交，着实令人羡慕，你说我怎么就没一个富甲四方的商人朋友呢?”他故意瞅向身旁的沉双，沉双瞪他一眼，听他继续问，“你所掌握的纺织术，足矣让你此生无忧，待在宫里，倒不如去跟了薛老板，他给的肯定比你的薪俸多了不知多少倍。”

　　崔莹不知他在旁敲侧击些什么，只如实说:“我入宫时，他正在准备科举，等他靠布行发家，我已经做了尚服局的尚宫。冒然离开，于理不合。”

　　“重情重义，”凌子瑜为他鼓掌，“其实在行刺之事尚未查清前，不光薛百润会被提审，还有一个人也逃不了追查，你猜是谁?”

　　崔莹不说话，许印接话:“是明王。”

　　“关明王什么事?！”崔莹态度一如反常，被紧扣住的手腕也因剧烈颤动而磨出了血，她环视着众人，似乎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

　　许印如实说:“明王曾经找过薛百润，而且关系并不生疏，只要是与你有一丝半缕关系的人，都逃不开追查。而且你方才的情绪，很不对劲。”

　　崔莹疯狂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觉得害怕，若说这只是单纯的陷害我便罢了，可若牵扯上皇亲贵胄，这里面就复杂了，我哪敢淌这里面的浑水，各位都是行走在前朝的大人，这其中的利害，你们应比我一个后宫妇人明白啊！”

　　她说的不无道理，绕弯子绕了这么久反倒被人提点，许印不免头疼。凌子瑜深知这样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没有绝对证据，崔莹说什么都有可能并非真言。不过现在将人囚在了这里，她也难以动作，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从诏狱出来后，凌子瑜将扇子别在腰间，空出两只手，说:“她人在诏狱，暂时动不了，就看她能不能引蛇出洞了。现在不能单耗在她身上，更重要的是要找一个能撬开他嘴的证据与把柄。咱们兵分两路，沉双你不能离都，你就在这盯紧风向，我和许大人去查便好。”

　　沉双被凌子瑜支使，这简直就是高粱梗上结茄子，实在不可思议。不过难得凌子瑜认真一次，他也不忍驳了好兄弟的面子，诚恳接受委派，随后独自回宫向陛下禀报。

　　沉双一走，许印暗自松下一口气。凌子瑜随他走了一阵，问:“这几日很忙吧。”

　　许印谦逊道:“还好，今日傅大帅也提了八个人来，也就忙这一阵，若能换回颖川民安，就是不眠不休我也甘愿。”

　　“坍塌的花楼，处理的怎么样了?”

　　许印算了算:“还需几日吧，现在只将街道清理了出来。”

　　这些凌子瑜都知道，他眼线遍布，消息灵通，是沈叔云身侧晓知天下事的耳朵，他多此一问，也不知是怎的，就是想和许印说话，哪怕是废话。

　　许印这个人很奇怪，他明明是锦衣卫镇抚，算是个武将，可他除了身上这层飞鱼服与一身的拳脚本事外，再没有别的地方同武将沾边了。

　　守心知理，举止儒雅，染上文人风骨的武将最能诱惑这世间洒脱肆意的看客。

　　“凌大人，你要去哪?”许印握刀侧站着。

　　凌子瑜回神，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和许印走到了神武大街。

　　暮色将至，天际最后一抹残阳也无心争奇斗艳，缓缓淡隐在云间。

　　凌子瑜笑着反问:“许大人，你要去哪?”

　　许印一指布行:“傅大帅还在布行，御林军都在挖残墟，我得过去帮他。”

　　凌子瑜悄悄试探道:“哦，那我也去瞧瞧，行吗？”

　　许印微微一怔，浅笑:“自然是行的，只是天色已晚，若是宫门下钥，大人可就回不去了。”

　　凌子瑜才不在乎，他跟着许印，笑说:“我是人间惊鸿客，来去自如，不愁无地安身，许大人放心。”

　　许印自然是不担心的，凌子瑜不像是位京都大人，倒像是浪迹天涯的侠客，若是关心起他的衣食住行，反倒有悖原生洒脱。

　　傅九阖今日忙了整整一日，他闲时便帮着御林军挖废墟，有时还会故意指使几位锦衣卫给他们御林军端茶倒水。许印不在，傅九阖如今也是傅小侯爷，没人敢开罪，锦衣卫只能乖乖任人差使，争取把这群大爷伺候舒服，混个人脉。

　　季如锦心思缜密，他几度欲要随军一起挖，都被傅九阖给拦下了。傅九阖倒不是心疼他，只是怕季如锦玩什么花样，这废墟底下藏着尸体的事情除了自己与沈叔云，但凡有一人知道，那人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许印来时，向季如锦行了礼，薛百润下阶相迎，与凌子瑜堪堪擦肩而过。他身上厚重的草药味引得凌子瑜皱眉扫了扫鼻子，这么重的草药味，薛百润莫非是病了?

　　而且，这草药味过于浓郁，据他了解，薛百润除了体态肥胖外并无顽疾，平日也不是个药罐子，怎么就像浸泡在了草药缸里似的。

　　“辛苦各位大人了，今日院里备了好酒好菜，请太子殿下和众位大人移步庭院。”

　　傅九阖与季如锦走在前面，许印紧跟其后，凌子瑜则慢悠悠走在最后，薛百润见状忙去招呼，觍着脸说:“大人辛苦了。”

　　“不辛苦，和富商交朋友乃人生一大乐事，”凌子瑜拍过薛百润满是横肉的肩，问，“问个问题，都说江南绫缎甲天下，那这绫和缎有什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