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眼镜开篇——始》连瞬

3、眼睛

　　夜晚的公园，分外静寂。平日里这时还有些流连忘返的学生走动，今天却空无一人。
　　在长椅上坐下，克哉呆呆地注视着天空。
　　夜凉如水，月光如镜，空气却仿佛凝滞了一般沉重。
　　克哉像是被那团明亮晃伤了眼睛，垂下视线，双肩和脖子也仿佛承担着千斤重物，压得他无法抬头。
　　索性……明天请个假吧。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却因为可能会给上司和同事带来麻烦而很快被他否决。
　　这回订货数量的减少的事让片桐科长的脸色很难看呢。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那个人，也露出了那么难过的表情。
　　想到那个总是温和平静地和大家说话的上司，内心一阵抽痛。
　　上面给他的压力也一定不小呢，那个人总是护着我们这群人，即使上头给的压力再大，也从不说什么。
　　自己解雇也就算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全科的人。我这样别说在营业８课，即使是去最没用的累赘部门估计还是派不上用场。
　　也因为这样无能的自己焦躁不安，却无可奈何。
　　明明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的……
　　“呼……”克哉叹了一口气。
　　“难道是那啤酒的味道不好么？”
　　反射性地抬头克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他身边。
　　“从刚才开始，就没见您又喝多少呢～”
　　“……”
　　克哉低下头，没有见过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吧。
　　但是，仿佛对克哉的沉默不以为意，男人继续笑吟吟的说着：“如果心里承受着太多的烦恼，佳酿那难得的美味都无法好好享受了呢～”
　　“……嗯。”克哉轻轻应了一声。
　　“难道是恋爱的烦恼么？不，应该不可能有那样的是才对。如您这般美好的人，应该不会有哪位会愿意放您离去吧？”
　　克哉低垂着的头轻轻摇了摇：“……请，别开这种玩笑……”
　　“这么说来，难道是工作？像您这么优秀的人，竟也会因那种无聊的工作而费力努力，真是让我无法相信呢～”
　　“才没有……那样的事……”
　　是醉了的缘故么，还是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明明显而易见的恭维话，让人觉得他居心不良。而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可能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克哉突然有种可以毫无保留，倾述一番的感觉。
　　依旧低着头，郁郁于心的苦闷却不断地脱口而出。
　　“我，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今天，又把工作搞砸了。明明是去新开张的连锁药店谈订单的，结果却得罪了经理甚至惹怒了老板娘，被人赶出来了。”
　　“但是，那应该只是，偶尔才会发生的不是么？”
　　“并不是偶尔才会发生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点都不懂得随机应变，自以为很努力，却总是白费力气。”
　　克哉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您是……”不会明白的……
　　想继续说下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对着这个人……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呢？既不像学生，也不像公司职员。
　　由于戴着眼镜和帽子，也看不太清楚脸，感觉比自己还年轻，反正估计年龄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怎么了？难道您开始对我产生兴趣了么？”
　　“啊！不是！”
　　突然发现自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别人很不礼貌，可在不由脸上一热，喝了一口手中的啤酒，深深地低下头去。
　　“所以说，我就是不行啊。据说公司就快要内部调整了，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点到名字的吧，最近也一直怎么战战兢兢的。”
　　“怎么会呢，会在那样的场合被点到名的，难道不只是那些对公司来说不再需要的人么？竟然有公司想要解雇如此优秀的您，那样的情形还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呢～”
　　“您……”
　　“怎么？”
　　克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我优秀……这么显而易见的恭维，就算了吧。明明不了解我，应该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我真的是毫无用处的，不能给公司带来效益的废物职员。”
　　其实心里也明白，但从嘴里说出来却更显得自己无能。旁边站着的这个男人，忽然那么令人厌恶。
　　要是怎么转身离开，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太失礼了……
　　“您太谦虚了。您真的很有能力的哟～您的能力，决不输给任何一个优秀的人才。与为公司努力工作的其他人一样，您可是能够堂堂正正与他们并肩齐力的人材哟～拥有那样强大的实力，却还能够保持如此谦虚的态度。果然，那些平庸的家伙们，是无法和您，相提并论的。”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克哉的情绪，黑衣男人的嘴里依旧毫不吝啬地吐出赞美的语句。
　　“够了，请您适可而止吧。戏弄我很有趣么？”明明应该是愤怒的口气，可是从克哉的嘴里说出来，却带上了微微的哭腔。
　　“戏弄？哪里的话。这只是将我所知道的事实叙述出来而已。”
　　“所以说……”不要再怎么说了……
　　刚想开口，便忍不住叹气。
　　怎么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发了牢骚啊！虽然是因为醉酒的关系，却也对自己的轻率感到羞愧。
　　“够了，您也差不多该走了吧？听我唠叨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哦呀，与我这样对话，难道让您觉得无聊么？”
　　“那倒不是，可是……”
　　“如果，我刚才的言辞中有哪句让您听着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对此感到万分抱歉。那么，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请您收下这个。”
　　“这是，什么？”克哉抬头疑惑地看着黑衣男人手上的东西。
　　“这是眼镜哦~您应该知道的吧？”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
　　男人手里拿着的，是小巧的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眼镜。银色的边框冷冷地反射着路灯的光芒。
　　这是哪国的玩笑？
　　“不，不用了。”克哉摇头拒绝。
　　但是，这种程度的拒绝，并没使男人有丝毫动摇。不但如此，还笑吟吟地，以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愉悦表情抚摩着眼镜。
　　“虽然您这么说，但是我相信，这一定会对您有所助益的。”
　　“但是，真的没有必要。我的视力并不差。”
　　“啊啊~难道您以为这仅仅只是一副用来矫正视力的普通眼睛么？”
　　“什么意思？”
　　男人低下头，伸出了拿着眼镜的手。
　　“没有跟您说清楚，真是十分抱歉。其实这，并不是单纯的眼镜。要怎么说好呢，对了，对您而言，这大概就是幸运道具一类的东西吧。如果您还以为我在开玩笑的话，不妨先尝试一下如何？只是试戴一下，并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吧？”
　　“话虽如此……不过，幸运道具？”
　　“是的，来，请吧。从您戴上眼镜的那一瞬间开始，您的人生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仿佛重获新生一样美妙绝伦，如梦如幻。世间的一切都将臣服于您，依照您的意愿行事。会因为手中没有这幅眼镜，而让人觉得无比惋惜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您一个人而已~”
　　“哈！”
　　男人的夸夸其谈，惊得克哉合不拢嘴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呆呆看着他。
　　居然能说成这样……这男人是在做眼镜的推销吧？要是我，也能说这么流畅的话么？不行的吧，过分夸张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考虑得如何？只是让您，试戴一下眼镜而已哦~”
　　“对不起……”克哉轻轻摇了摇头。
　　“从像我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手里接过东西，是让您觉得厌恶的事么？”
　　“不是……”
　　就算是也说不出口吧 ，男人微微一笑。
　　“那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吧？请您试着戴戴这幅眼镜。真的不喜欢的话，再将它退还给我也是可以的~”
　　真是没有办法……
　　赶快戴一下，然后就回去吧。
　　犹豫不决，心神不定地接过男人递上的眼镜，戴上。
　　男人说的话不自觉地在心中回响。
　　“脱胎换骨一样，美妙的人生么？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没有烦恼之类的，我该……算了，要是戴一下可以让这个人满意的话……”
　　“诶！”感觉有种血气上升的震撼感。头晕目眩，仿佛自己周遭的世界，别完全颠覆了一般。身体剧烈摇晃着，努力想保持重心却好像力不从心——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略带笑意的声音：
　　“那么，就此开始了。只为您一个人，流动的时间。还请您，尽情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