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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章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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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的梗,大概就是如果你不被“观测”到的话……
————
这里名为“学校”。
没有人【看得见】你。
你本就习惯这样的日子。
但是后来,大家真的看不见你了,连走路的时候你都狼狈地躲避别人。
叫了很多次小卖部阿姨,她都没有听见。
但是你后面的同学一喊她,她就热情地问要买些什么。
你把手放到隔壁同学的眼前挥了挥,他毫无反应,还是继续做他的事情。
这样好像也挺好的……你本就不太喜欢交际。
只是有些不方便而已。
再后来,你意识到,在这里好像没有人有关于你的记忆。
大家都忘掉了。
会记得你的人……也不在了。
有一天去学校时,你的座位上坐了别的人,好像是新转来的同学。
没办法了,你只能坐在窗台上。
这个时候的风太舒服了。
这时有人过来窗台这边,对方外貌出众,一双眼睛让你想起曾经养过的猫。
你想恶作剧,碰一碰他的眼睛。
你期待着对方困惑的样子。
但伸出的手,却完全出乎意料地被抓住了。
你惊讶地抬眼,对方也恰好投来目光。
这是你回来之后第一次被人正视。
你下意识挺直背脊,像在等待什么。
不过什么都没等到,下一秒他就把你从窗台上拉了下来。
“○○前辈,这样很危险的。”
随着对方的话语落下,你能感受到周围安静了。
很快又嘈杂起来。
“诶,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谁知道啊。”
“哇,她没事吗?”
“嘘,太大声了,那位一年级的学生会长还在呢。”
你能感受到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你眼中只有面前的人:“你能看到我吗?”
赤司征十郎见你稳住了身体,就放开手:“大家都看得到你。”
“不是哦,是你让他们再次看到我的。”
你想了想,又说:“再帮帮我吧。”
没等他的回应,你张开双臂,在众目睽睽下抱了抱他。
赤司难得僵住了。
他正想推开你,你就放开了他。
放开之后你对他笑了笑,弯下身子,鞠了个躬:“谢谢你。”
谢谢你,拉住了这只伸出很多次,但一直无人问津的手。
————
因为一些事情休学一年重新回来上课的你,有一天【突然不能被观测到了】。
这不是简单的被无视或者被边缘化,而是客观上的不再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
这个现象终止于一个普通的早晨。
有人准确地握住了你随意伸出的手。
拉住你的人是这所洛山高中新来的一年级学生会长。
这位是那种存在感很强,相当于“光影”之中的“光”。
抱住他时,这位“光”的强烈存在感也投射到了你身上。
你重新被人观测到了。
你不免开始注视起那位从厚重氛围之下拉起你的人。
他的发色很特别,跟他的姓氏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不会被氛围掌控的人。
“跟氛围战斗简直愚不可及”,这句话在他身上没有丝毫体现。
他只是看到了你,拉住了你。
这件看似简单的事却只有他做到了。
在他眼里他的举动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知为何坐在窗台上的前辈,周围却没有人注意到。
他正好看见了,不论是出于自身的责任,还是作为人的善意,他都该过来拉你一把。
好景不长。
“氛围”的破除只是短暂的。
再次出现不能出现在生物的视野中的情况时,你并不意外。
你进入洛山体育馆毫无压力。
你坐在观众席上看他们训练。
“嗯?怎么了,小征在看什么?”
实渕玲央发现赤司看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诶,不会是在发呆吧?!这位小征在发呆?!不可能吧!
“你看不到她吗?”
“啊,谁啊?”
“坐在观众席上的女生。”
“?现在是我们的训练时间,不可能会有别的人进得来吧。”
赤司再次看向正坐在观众席上招手的你。
那里明明坐着一个身为前辈的你。
为什么玲央会看不到你?
赤司征十郎想起与你的初见。
【你能看到我吗】。
【是你让大家再次看到我的】。
【再帮帮我吧】。
他心里隐约有了个答案。
为了证实这个答案,他走到了观众席上,你的面前。
你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赤司,期待他会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
不过赤司没有顺应你的期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你伸出了手。
……。
你没有握住。
而是笑着站起来抱住了他。
你再次感受到他因为这个亲密的行为有些僵硬的身体。
没有占他太多便宜,你很快就放开了他。
“小征,你去那里做什……诶诶?!那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孩子??”
赤司征十郎的答案得到了证实。
他是正确的。
他看向笑意吟吟的你。
这个笑容很平和,也很疲惫。
这样的你,让赤司征十郎罕见地产生了一些苦恼。
————
“……希望下次你能提前告知我。”
刚做完练习的赤司正在喝水,有人弯腰搂了搂他。
你抱了大概三秒,就站直身子:“赤司不是也习惯了吗?”
……又在笑着呢,这位有些难应付的前辈。
这样……【自来熟】、【和善】的人的身上,是怎么出现【不被观测到】这种现象的?
赤司征十郎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和手臂的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他也许也觉得这些事很荒谬吧。
不被活物所见,连“以记忆存在”这种方式都行不通了。
他见过存在感很低,低到在球场上都能“消失”的人。
但那远远没有达到你这种程度。
曾经因为黑子哲也过于低的存在感忽略过对方存在的他,是怎么一下子【看见】消失在所有人视野中的你的?
赤司一直没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之前就注意到了,赤司的眼睛很特别呢。”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身边,后仰身子侧着脸看向他低垂的眼睛。
这双承载了过多思虑的眼睛长在他有些幼态的脸上好像不是很适合。
明明脸长得像刚升初一的学生,眼睛里的情绪却时常让人觉得沉重。
但就是在这样一双眼睛之中,清晰无比地倒映出了你。
就像结冰的雾。
有了轮廓。
你的话和视线打断了赤司的思绪。
“特别?”他站起来,走进球场里:“可能是因为这是一双本不该出现的眼睛吧。”
“……我的意思是你的眼睛很漂亮啊。”
你小声说。
在他的身边,触碰他,好像就能找回你存在于此的证明。
是想继续客观存在于现世吗?还是不想再被无视?或者说,想【活下去】呢?
不被观测的你无法做出对自己而言毫无区别的选择。
但那个人好像是想让你活下去。
所以即使他有些排斥那些亲密的行为,为了帮你,他忍受下来了。
既然这是他在努力的事情。
这是他所期望的。
你也不想看他的期望落空。
秋天似乎来了。
不论是哪个时期的风你都喜欢。
记忆里好像有谁说过,只要在风能吹到的地方,祂的思念都能传达。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的呢。
祂的思念之物中是否有你的存在呢?
你想不起来了,记忆好像被一层浓雾圈出了两个范围,“可视”范围的记忆是清晰的,而另一个“不可视”范围之内的记忆是一团糊,只能在一些特殊场景之下能窥见一些记忆残片。
这种现象出现的时间并不久,但很突然。
你班上的同学发现本来关好的窗户总是会莫名其妙敞开。
为了不造成同学的恐慌,你悄悄开了窗户爬到外面的窗台,再把窗关上。
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赤司征十郎久违的进入你的班级。
你们两人约好每天都会见一面,而你今天没有去找他,邮件也不回,所以今天他来找你了。
他朝着你的位置看去。
你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室内的窗帘没有拉上,赤司看见你的位置上还摊着翻开一半的课本,只是在强烈的光照下印刷的墨迹也有些难以辨认。
在这样的位置不拉窗帘看任何东西眼睛都会不好受,所以因此出去做别的事了?
赤司想着你的去向,旁边的一位同学认得他,热心地问:“赤司会长来我们班有事吗?或者要找谁呢?”
赤司:“你好,前辈。我来找○○,你有看见她吗?”
同学听到名字愣了愣,抓了抓头:“呃,我们班好像没有这个人哦?是不是找错班了?”
“……”赤司征十郎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这个人连迟疑都没有,直接说她不存在,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以为在慢慢好转的……
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没告诉他吗?
“那个位置,是那个位置上的人,你肯定知道吧?”赤司抬手,指向那个光线最充足的位置。
“……啊?那个位置一直没有人啊……欸,好像有一本书在上面?应该是周围哪个人随手放上去的吧。”
同学一头雾水地,被赤司拉到那个座位旁,他翻开封面,名字的那栏写的某个人的名字正在逐渐透明,他指着这个逐渐透明的名字,难得厉声:“是她啊,○○前辈!休过学而已,但她最近回来了,昨天还看见的,喂!”
“对……对不起……但是……”
周围在窃窃私语。
那些或震惊或惊吓的言语中,没有哪怕一丝与你有关联的。
这张“无主的”课桌上还有一支笔,赤司再看课本的名字栏,干干净净,连纸张都变新了。
他拿起那支笔,在干净的名字栏一笔一笔写下你的全名,力透纸背,他写字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力气。
这原本会被教养他的老师批评的行为,如今成了一种尝试挽回的手段。
最后的笔画落下,周边响起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风?
玻璃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打开了。
几缕黑色的长发轻扫过赤司抬起来的眼睫,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黄昏色的那只眼睛,难道也被赋予了“黄昏”的能力吗?
你坐在窗边,笑着对失态的少年招手:“我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身上一暖,耳边响起一声“失礼”。
被抱下来了。
“……抱歉。”
你颇为大胆地揉他的头发:“赤司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必对我道歉。你帮了我很多,也因此忍受了我很多。是我要感谢你。”
他的善意想必是受到某个人的影响。
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样的人呢?
他的事你了解不多,但都记得很清楚。
所幸他是能被你记住的。
遗忘这种事有时会让人痛苦,是因为不可控和被剩下来的那方。
如果这场【氛围】之下的强制遗忘现象没有余地、必然发生你和他之间……
一定要有一个人被剩下来,当被遗忘者的话……如果被剩下的人不是他就好了。
只有自己记得的事物,会带来的那种孤独感。
你深谙这种负面的情绪,并不希望他体会到。
“别担心。我没有在做不好的事,也没有不好的想法,因为赤司的努力我在这里的状况已经变好很多了。但是【氛围】已经变成这个社会的一种自然现象了,跟生老病死一样。所以,也别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
赤司征十郎拥住你的手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松开,眨眼的时候也小心翼翼,怕哪次睁眼就看不到你了。
在未知面前,他久违感到无力,就像年幼时无法留住病重的母亲,他是不是也无法救你?
“啊,原来是她?我想起来了。”
“是啊……不是休学了吗,又回来啦?”
“怎么突然抱着了……?”
这些议论清晰地传到赤司耳中。
不过这些话语好像点醒了他什么。
“只要我记得你,观测到你,你就不会有事。”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也没有不被我观测……到。”
不愿再去细想了。
“嗯,谢谢你,赤司。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从这之后,赤司不再对你的亲近感到排斥,虽然可能也有冬天衣服穿得厚的原因……只是他太过礼貌,察觉到你贴过来之后就会条件反射张开手臂,任由你抱他摸他,他却不会多碰你的身体。
……你也只是抱抱而已,不会真的摸来摸去的啦。
他的不排斥也就是更主动的伸手,和身体不会僵硬了吧。
洛山的篮球部活一直很严格。
毕竟“开辟的帝王”这个中二的称号也不只是中二,更是名副其实的。
你本来每天都等他做完社团活动,不过最近天气冷了,他让你进篮球馆等,或者快速贴完你可以回去。
……一般你都会选等他。
因为如果你回去早了,就得接受他关于课业的考察……………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或许成绩变得拔尖,每次考试在年级排位榜上排名靠前的话,你的存在会更被察觉。我会督促你的,我要救你,我不会输。”
赤司征十郎的原话。
你当时笑着说好的。
然后你就体会到了……优等生的可怕之处。
这应该不能说是优等生都有的特质,而是身为优等生的赤司征十郎,所拥有的。
他在督促你这件事上非常严格,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找你,跟你一起学习,检查你的课业上了,期间你看到他许多毫不“温柔”的一面,虽然不至于做出【骂你】这种失礼的事,但态度绝对称得上严厉。
你在他的手下成绩突飞猛进……
“欸,那是……○○……吗?”实渕玲央坐在休息椅上擦汗,随意抬眼一督,就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的你。
赤司闻言,先看向你,再看向实渕:“玲央,你能看到她?也记住她了?”
实渕玲央奇怪地再看了你一眼,你甚至还招了招手:“当然啊,在招手呢,而且她经常来找小征,有什么不……事先说明,我不是在揣测小征哦。”
提高的成绩……它带来的结果,似乎是令人欣喜的。
和赤司贴得越久,【氛围】破除的时间越长,日积月累,想必……你就能“痊愈”了。
情况真的好起来。
训练结束,篮球馆灯光渐暗,部员在向赤司道别,一瞬间人几乎走光了。
你走下观众席,正好赤司也整理完从更衣室出来。
你们逐渐靠近,你刚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便有了动作。
不是像之前那样张开手臂,而是对你伸出了手:“……送你回家。”
你感觉心跳好像变快了。
不过还是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嗯,谢谢。”
他稍微走在前面一些。
赤司的手很暖和,他肤色很白,手的形状也过于漂亮,看起来不像运动员的手,但……摸到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手掌的皮肤不像你这样柔软,手背看起来倒是比你还白,不知道手背的皮肤会不会跟你一样细腻?
你鬼使神差,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牵着你的那只手的手背。
赤司停下了:“怎么了?”
你快速收手:“取暖。”
“很冷吗?”赤司觉得你的手确实太冰了。
“对,太冷了。”
赤司:“前面就是你家了。最近你回家晚,令堂……”他没再接下去,而是道歉:“对不起。”
你有些惊讶,他是怎么知道你家的事的?明明你没有对他说过。
“不用道歉哦。喔,我到了。”惊讶之后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他放开你。
在你因此失落的时候又主动抱了抱你:“明天见。”
明天啊,真是美好的词语。
“嗯,明天见啦。”
————
赤司征十郎这个人,他好像擅长很多事情,他的社团是这个高中的招牌之一,在这样的社团里,他似乎也是站在顶端的。
在你与他接触的这段时间里,这个人总是能刷新你对他的认知。
你无意打探他的过去与背景,但这不是不刻意打探就能避免知晓的事情。
关于他的事总是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传入你的耳中,比如被同学吵醒时听到的:“…………赤司…………不愧是这位啊,太厉害了……”
买饭的时候后面的女生:“呜哇,刚刚是赤司大人走过那里吗?侧脸好秀气,但是表情好冷漠的样子。”
“啊,他的排位不是又是第一吗,怎么会不高兴呢?”
“赤司大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啦!!”
甚至在厕所的时候,你在洗手,旁边的女生拿出唇釉和粉饼,仔细补妆的同时不忘跟同伴八卦:“马上就是冬季杯了,我一定会去看征十郎的比赛的!”
“你语气好恶心啊,别这样对我发情。”
“有我的助威,征十郎一定能赢!!他没输过!!我跟他一个初中的,他居然也来洛山了我跟他一定是命中注定。”
“激动什么,唇釉都擦歪了。”
为了听完她们的对话,你不自觉已经洗手洗了一分钟。
直到在她们的话题变成别的,你才出去。
诸如此类的话,你听到的实在太多了。
真是位优秀的人,心地也好。
跟他相处时,也能感受到那些对他的嘉奖是所言非虚。
每想起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再想到自己与这样瞩目的人朝夕相处,是有些像梦的。
但他真正在你面前时,你又感觉到真实。
如果“痊愈”后,还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
赤司从未跟你提过有关他比赛的事情。
未曾败北,于他而言是正常不过的事,就像他不会特地跟你提他今天吃了早餐一样。
这次冬季杯也是,这个比赛还是你从别人那里得知的。
寒假假期前,你的情况已经趋近正常,虽然跟同学们还是不热络,但是也不会被刻意无视了。
偶尔还有同学会来跟你请教问题。
不过……请教的是不是学习方面的问题,就不一定了。
你决定去看他的比赛。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偷偷”去看过他好几次比赛。
你也没有刻意躲着他的视线,单纯是他没发现你罢了。
他在球场上专注力集中得可怕,不会去关注观众席。
你看不懂比赛,你的视线也只是投向他的万千视线里的其中一缕。
夹杂着什么情绪……大概是恍然大悟?
光越强烈,影子越浓厚。
赤司征十郎所投下的阴影大概是能让对手目所不见的吧。
触碰这样强光的你,染上他气息的你,被带回现世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本以为这次冬季杯也是一样。
但随着比赛推进,你心里毫无来由地恐慌。
赤司……他出什么事了吗?
生命力好像在流失,被那灰暗的球场不断吸走。
那颗橙色的球经由赤发少年的手落在地上,接触到暗色的地板,却像在上面落了光。
只是那少年的身上你所熟悉的感觉褪去,掺杂了更多柔和……
这股柔和没能让你感到亲切。
你无意识攥紧衣摆,指尖泛白。
你并不是为比赛的结果担忧。
输或者赢,对你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那么对他而言呢?
一直以来他的胜利太过理所应当。
胜利于他而言好像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的常态。
这是他的天赋与后天的勤奋所铸成的结果。
除此之外,你不知道更多了。
“理所应当”的背后,有没有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答案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确实不够了解他。
比赛过后,把他拦住好好问问吧。
“哔——比赛结束!城凛高中!冬季杯冠军!”
结束了。
穿黑色球衣的人和他们的同伴正在庆祝喝彩,金色的彩带无差别落在场中人的身上。
开始散场了,走动的人很多,你急着去见他,步子有点快,迎面来的一个大叔正在转头跟同伴讲话,没有避开你的意思,你只当他一时没注意,匆匆避开他。
你一直看着赤司,快踏进球场时,望着他收拾挎包的侧影,你的脚步却顿住,没再往前走。
他现在应该没有回答你那些问题的心情,还是出去等他,一起回去的路上再找机会问吧。
你找了个借口。
不知在逃避什么。
——滴答滴答。
很多人从体育馆出口涌出,嘈杂的人声似乎传不到你的耳朵里,你的世界像被点了静音键,只能“听”到时间的流动。
你的双瞳望着前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觉得天色暗了好多。
天空明明不久前还是澄蓝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也稀疏了。
空气却越来越沉闷。
你站得累,便蹲了下来,再抬头时前方出现了一抹亮色。
像红蔷薇一样的。
你的眼睛聚焦到那个人身上。
他步履未停,你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熟悉又陌生。
你撑着膝盖站起来,跑到他的背后。
你伸手要拽他的衣袖,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迟疑了。
“……赤司。”你低声念着他的姓氏。
距离很近,你的声音再小,“他”也一定会有所察觉。
面前的少年没有停留,背影离你越来越远。
“——赤司!赤司征十郎!!!”
你的高声像被什么东西无形捕获,无法传达。
赤司征十郎不知为何,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地顿住了脚步。
他的眼瞳微微缩小,好似察觉到什么。
他五感敏锐,直觉很准。
这些莫名的身体反应让他不自觉回了头。
那里空无一物。
见队长停下,实渕玲央便问:“诶,怎么了吗?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赤司:“……没有,回去吧,实渕。”
“是是。”
————
【好久不见了啊,黑子。】
这句简单的问候却代表着某人的沉睡。
寒冷黄昏变为温暖的春日,本是枯木逢春,你却像是被扼杀在冬日的嫩芽。
在黄昏消逝,冗长黑夜与无尽晴空到来的时候,依附黄昏而存的【非此世之物】,将会如何呢?
————
【带我走吧】。
赤司征十郎最近的睡眠不太安稳,梦里谁在一直笑着说这句话。
其实不仅是睡眠。
身体的记忆让他会莫名其妙去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比如他放学后会不自觉在体育馆门口停一下,好像在等着谁。
但是谁都没有来。
应该是他刚刚回来的缘故吧,还不太习惯。
不过很快赤司便察觉,这些奇怪的身体记忆,应该都跟“他”有关。
他和“他”虽然用同一具身体,但情感与记忆是不相通的,可以说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人。
赤司隐约记得,“他”在彻底沉没进阴影前,对他说过,要他记得她,并且一定要去找到她。
他记得那个名字,去她的班级里寻找时,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个人已经转学了吧】。
再拜托人去找她的踪迹,找不到她的学籍,老师们的说法也是【好像转学了】。
【好像】?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能追踪到的了。
学籍直接消失,她的课桌倒是没空,但是上面的书本和笔记本都像刚从书店拿回来的,没有一点使用痕迹。
虽然还模糊地存在于周围的人的记忆里,她本人却像是人间蒸发。
后来总算得知了她的住址,也去查了这个住址是有效的,电费水费都还在正常消耗。
……只是,从来没见到过她。
每次去拜访的时候她都不在,这也太不巧了,不巧到……像是人为的。
她是在躲着他……不,是在躲着“他”吗?
赤司征十郎也去拜访了住址周围的住户。
得到的回答是:【昨天傍晚的时候好像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她很少出来呢,我们基本没见过她。】
……至少能确认她还在正常的生活吧。
他没有过多纠缠。
赤司不知道“他”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已经确认她没有遇到什么事,还在好好的生活,那么他就算是完成了“他”的嘱托吧。
而且见到她之后要说什么呢?要如何解释呢?
“他”与恋人……应该是“关注的人”、或者“喜欢的人”之间的感情,他无法回应。
说到底,他们还是独立的不同灵魂。
不仅是对于他自己,对她来说,“顶替”这种事太不公平也太冒犯了。
人格的切换并不是随心所欲的。
只有在有关篮球的事上,并且要有一定契机,沉睡的另一个人才能醒来。
……赤司是有些意外的。
“他”会喜欢谁这件事。
而且还没能追到手,让那个人逃掉了。
赤司征十郎难得迷茫了一回。
他一直没能见到“他”在意的那个人,也无法知晓更多了。
赤司征十郎的睡眠逐渐归于常态。
他很少再梦见【她】了。
身体的记忆也不再是“他”的。
他不会踏出体育馆的时候愣住,也不会走到某个陌生班级门口想踏进去,空闲时间也不会想着要去找谁了。
只是会偶尔觉得怪异,几乎都发生在黄昏时。
那天与帝光时期的队友约着打球,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赤司坐在长椅上,仰着脖子喝水,昏黄的日光在他抬头时照进了他的眼睛,几乎让他的眼睛变成了跟黄昏一样的色彩。
接下来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轻柔地拂过他的额头,跟这个动作一样温柔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侧:“辛苦了。”
他惊讶地往身旁望去。
穿着洛山制服的少女并没有看他,漆黑的长发微扬,遮住了脸颊。
“你……”
还未等赤司说完,再眨眼时,眼中那抹黄昏色已然消失,他身旁空无一人,一切似乎是镜花水月。
其实此刻你依旧在他身旁。
只是他不再【观测】到你。
你说不清对现在这个“赤司”是什么感觉。
他除了眼睛颜色之外跟那个人一模一样,至少从身体上来说。
不过就算外表再一样,他也不是那个人。
你无从得知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在【氛围】的强压之下,如今你想去了解也没有办法了。
你每日还是照常上学,生活轨迹跟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心里还是抱有小小的期待。
期待“他”从体育馆出来时会回头看。
期待手机上发来口吻熟悉的邮件。
期待“他”会再次出现在你的班级门口。
期待……再次被“他”注视。
能重逢就好了。
眨眼,半年过去了。
奇迹的世代们都进入了高中二年级。
他们的关系好像修复得差不多了,偶尔会在一起打球。
二年级的夏天结束的时候,他们迎来了一场特殊的比赛。
来自美国的、行迹恶劣的高中生,对日本篮球运动员肆意羞辱,能让他们收回这种羞辱的同龄高中生也只有奇迹的世代那些人了。
不被观测的现象让你入赛场中如过无人之境。
你站在梦之队休息场地的边缘,安静地观看这场比赛。
你见证了他们从劣势之中寻找转机,那位黄色头发的队员便是其中一个。
但他体力消耗得太快,最后一个球没有投进。
最后他体力不支跪倒在地,神情颇为不甘:“真丢人。”
有人朝他伸出了手:“怎么会呢,你做得非常好。”
赤色头发的少年搀扶着队友,向你的方向靠近,你莫名紧张,手指攥得发白,不安与兴奋交织着占据你的心口。
他把黄濑凉太扶到休息区时垂着眼睛,一滴汗从他的额角缓慢沿着脸部轮廓,滴到他的球衣上,留下了个深色的痕迹。
这个让你感到异样的赤司征十郎突然抬起眼睫,朝着你看了一眼。
……金与赤,黄昏与红色的落日。
你下意识向他迈了一步,又马上停止了。
你咬着下唇,抬起手快速抹了抹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向他摆摆手:“快去吧,加油哦,赤司。”
“等比赛结束后再好好说说话吧”这后半句被你咽了回去。
其他人对你的话没什么反应,此时的“赤司”,却对你点了点头。
很快就能再触碰到他了吧。
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在睡觉吗?
刚刚的事情已经让你差不多理解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是什么高度相似的双生子这种事,而是他与另一个人共用着那具身体。
他两次切换人格都与篮球有关,那么他就不是失踪之类的,只是在睡觉吧。
嗯,不过是在睡觉而已,就算日后他再回去睡觉,你等等他也行。
毕竟现在的你,时间是非常漫长的,感觉自己能“活”非常非常久。
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比起之前发生了变化,不会再感到饥饿,代谢也停止了,整个人的时间像停留在了某一刻。
时间突然变得很长,身体不再生长,也感受不到疼痛,不小心碰到了别人,他们甚至会从你的身体穿过。
自己或许已经真的不是“人”了吧。
像还对此世留着深刻执念的幽灵。
——哨声响起,宣告着梦之队来之不易的胜利。
赤司征十郎向这边走来,你也跑着过去,想再久违地拥抱他。
你过于开心,没有注意他的状态。
离他很近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为了庆祝而飞散的彩带,踉跄着,心里却没有即将摔倒的恐惧,因为那个人肯定会接住你。
但黄昏消失得太快了。
你向前扑的身体像被打散的空气,从少年的肩侧穿过。
而少年毫无所觉,还在笑着对身边的队友说话。
你错愕地,跌坐在明亮的球场上。
周围的色彩变得比那日的天空还要灰暗,因为给你带来色彩的人再次沉睡了。
眼眶酸涩,却怎么也掉不出泪来。
下次、下次再见到“他”,你一定要拽住他好好说说话。
只是樱花开了又谢,雪落满屋檐又化成春水滴落土地,少年们也从各自的高中毕业了。
赤司征十郎握着洛山给毕业学生分发的黑色纸筒,踏出了学校。
“呀,小征。恭喜毕业哦!”
赤司有些意外。
“嗯,实渕为什么来了?”
“呜哇,小征好过分,可爱的后辈和曾经的队长的毕业仪式,我来看看很奇怪吗?”
“……当然不会,谢谢你,实渕。一起走走吗?”
两人就在落满樱花的街道上边走边闲聊起来。
“说起来,小征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接下来?应该是上大学吧。”
“不是问这个,是关于篮球啦。”
“……应该会继续打。”
“那更久远的以后呢?”
实渕玲央察觉到身边一时沉默下来。
他没有收回这个问题,而是在等着曾经带着他们赢下无数场比赛的队长的回复。
更久远的……以后吗?
赤司停了下来。
“篮球不是我的全部,我有很多在这之上的义务与责任。”
实渕好像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答案。
“小征一直都很辛苦的样子呢,包括那个‘小征’,在这一点上你们倒是难得没有分歧。”
“……因为他也是被冠以‘赤司’之姓的人。”
一年前那个人说把一切都还给他,然后与他融合了。
但是那个“赤司”的情感和记忆并没有被他继承。
融合之后,他偶尔会看到一些奇异的现象。
或者说是“背后灵”这种东西吧。
“背后灵”好像还穿着洛山的学生制服。
就像现在。
赤司征十郎的眼前闪过柔软的黑发,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是错觉。
“实渕。”
“怎么了?”
“你刚刚有看到……算了,没什么。”他问过很多次这样的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同一个。
“嗯?看到?”实渕玲央朝四周望了望。
“没什么。”
那个人应该是经历了一些他无从得知的事吧。
当初在那场比赛最后的时刻,那个人对他说要找到她,要记住她。
可是这个“她”,根本不存在。
他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用了所有的渠道,也无法找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他时不时看到的“背后灵”,会跟“她”有关吗?
可是在此后。
他大学毕业,当上了将棋手。
至父亲年迈,他接手家业。
至他结婚,生子。
至他死亡。
“她”与“背后灵”,成了年少时一个模糊又真实的奇怪梦境。
其实在他上大学不久,他便发觉自己很少再看到什么了。
而此后的几十年,赤司征十郎也一直无从得知年少的自己想要找到的【答案】。
——END.——
好久没更新了…希望能喜欢这个短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