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璀璨》柳青陵

12、海深不知年

　　[飞雪]

　　碧廓海中的人都认为，我是整个海底歌喉最动人的女子。

　　当我唱起歌时，海草舞动，泡沫散碎，海面上巨大的波涛奇迹般平静。

　　海上常有巨大的航船，这里没有灯塔，只有熟练的水手夜行海面，指挥航船避开暗流和礁石。我们常潜在船底，听他们的言谈。

　　除了船上的琐事，他们会说天南海北的风土人情，会谈到某地精美的货物，某个如诗如画的地方，某个身材玲珑，歌喉曼妙的歌姬。

　　还有海面下偶尔飘渺的人鱼歌声，恍惚不可闻见。

　　我们开心的时候，会驱动海浪撞击船身，用透明的波浪洗刷他们的甲板，洗下一些我们喜欢的东西。精巧的挂饰、晶莹的玉石、漂亮的瓷器。这都是海下女儿们争抢的东西。每次当这样的玩物落水，我和玩伴们就会上去争抢嬉弄。

　　我们最喜欢的，通常是玉石。虽然海下的玉石品相比陆上的好过不知凡几，然而我们却没有他们那么精美的工艺。在水下，女孩子的饰物愈多愈精，就愈受人羡慕。

　　而我的通常是最多的。有的是从船上冲下来的，有的，是男孩子送的。

　　父王说过，谁送的东西最合我的心意，将来会把我许配给谁。所以早上起来梳妆时会发现，妆台边忽然多出了一对玉镯子，晶莹剔透。这时候侍女玥儿会啧啧赞叹：“呵……有眼力，这么漂亮的东西不是谁都能见得到的，我看……七公主不如嫁了罢？”

　　我笑着去扭她的耳朵：“才不呢，要嫁人你自己去。”

　　我是碧廓海中海王最小的女儿，是深海鲛宫中的人鱼。

　　[磊月]

　　他已经出航数十次，却没有见过如此的大风大浪。那日，黑云压水，白浪滔天。

　　什么叫惊涛？现在就是了。巨大的海浪抛起这一帆舟，再重重地按到海底。大块大块的海水狠狠砸在甲板上，疯狂的风在他们不及降帆时已经扯住了帆角，吹卷着这船来到这完全陌生的海域。

　　纵使最老练的水手，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没有灯塔，没有航标，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在这无可抗拒的天地之威下，他们的心迷乱彷徨。

　　在这远离一切海岸的碧廓洋面，巨浪冲破船舱，卷出了印度的香料，卷出了马来的宝石，卷出了他们故乡的玉。

　　那些物事精美华贵，随他们的心下沉。在汩汩沉没声中，一名来自异国的水手，跪在甲板上，用他所不懂的语言，喃喃祈祷。

　　他所求的，是西方的观音如来？抑或，是这波涛下隐没的威严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