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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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百鬼集外，一高一矮两个阴阳师在后巷中徘徊逡巡不定。
“没动静啊，要不你我进去看看？”矮个儿朝他使了个眼色。
高个心领神会地弯下腰，矮个一跤踩上去很是敏捷地翻过了墙，一道粗麻绳坠下，将高个一并带了过来。
因为诸多护卫都被调去他处，再加上百鬼集不宜多设守卫惹人耳目，因此只留了掩藏在树上的两名暗卫，但这两个阴阳师亦是阴阳寮内极擅侦查的好手，因而整个百鬼集的人都毫无察觉。
“快找。”
二人伏着身子，先把前头的屋子探了个遍，又穿绕过中庭来到后院，蹲在一侧的草丛里。
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乌糟糟的云盖过本就掩映不显的月色，衬的周遭更是沉静晦暗。
“怎么才落日就又黑又静的？这前面也没人。”
“笨，”矮个敲他脑袋，“他们掌柜都进寮里了，生意当然做不起来。”
高个指了指前面灯火昏暗的房间：“那里有人住。”
“我看前面没人，想必这屋里就住着咱们要找的人。”
“不一定，你我就守在这儿，等他熄了灯……”
话还未尽，突然前方屋内烛火一晃，紧接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柴扉之上。
两个阴阳师一抖，还不待他们反应，就见屋内遽然一黑，紧接着隐隐约约的跳跃火光从门缝之中一点一点地溢了出来。
二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走，去看看。”矮个伏跪在长草后，似有疑惑地眯着眼。
“我去看吧。”
矮个一把拉住他：“我去，你在这儿守着。”
*
恍惚中，他觉得有些热。
戚行野撑起眼皮，看着倒在门前的烛盏，滚热的油蜡落在地上，火已经烧到了木排的门上。
他透澈的瞳里倒映着越烧越高的火光，而与此同时急上心头的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莫名难言的惊慌。
火势爬高一寸，他的心就跟着沉一寸，是他不小心，是他思虑不缜密，烧坏了她的屋子……
这可是上官离心心念念要赚大钱的百鬼集，好难过，他是不是做错事了……
不行……
戚行野忍着毒发的痛苦，强撑着带翻桌上灌满茶水的陶壶，勉强熄灭了一摊明火。
矮个刚绕到屋子后头就听到一声响，不免被骇了一下，发出了一点声响。
戚行野虽然昏沉难捱，但理智尚在，自然也听到了这声，连忙一个翻滚融进黑暗中，抬眼朝后窗望去。
矮个儿惊恐过后在外蛰伏半晌才探出半个头朝里看来，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点火焰还在不断跳跃着。
戚行野捂紧了嘴巴，缩在床架后，凝神盯着矮个，一口牙都快咬碎。
矮个见里头毫无动静，便大着胆子翻进了屋，在床上摸了摸发现并没有人，便蹲着身欲要往后再探。
戚行野周身弥漫着低沉的冷气，他掩在黑暗中，乍见一颗头探出来，立刻将臂一揽，死死箍住了矮个的颈脖，声音低哑：“别动！”
矮个犹如惊弓之鸟，连忙出手挣扎，被戚行野咬牙缚住：“别动！”
矮个被他勒得快要窒息，两腿不住地蹬着：“放……”
戚行野单膝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吊着一口气箍住他：“谁派你来的？”
“圣上？”
“还是裴宿。”
矮个脸都紫了：“……”
戚行野微微懈了力道，提着他的头发逼近那堆炙热的明火：“说。你来这儿做客又是想干什么？”
矮个借着火光看清了戚行野的脸，和他眸中不属于男倌春水的阴狠，眼睛瞪大：“你……你真的是戚行野！”
戚行野阴沉着脸将他的头往火里按。
矮个抵死不从，想着办法拖延时间：“我说，我说！”
戚行野道：“我数三声。”
矮个：“……”这威胁人的招数都跟谁学的！
“三。”
“二！”
“等等等等，世子，世子殿下。”矮个暗暗去摸后腰，“我可以告诉你，真的，但是我有个条件。”
“别耍花招！”戚行野眯起眼，已经被蛊毒折磨得有些迷糊。
矮个浑然不知，趁戚行野视线迷离的一瞬间，一把迷粉撒出去，登时烟雾弥漫。戚行野虽然恍惚但反应极快，立刻掩住口鼻，再看去时已被他脱了身。
树上但影卫后知后觉地匆忙赶到，矮个一脚踹开门就与其中一个撞了个正着，又是一把迷粉四溢。
影卫怒吼：“带世子走，是阴阳寮的人！”
一直躲藏着的高个子阴阳师见状，当即跳出来，一脚踹倒了被迷了双眼的影卫，影卫亦不是吃醋的，一剑捅穿了矮个的小腿肚，侧身躲过高个的再度袭击。
戚行野破开迷雾，但身子已经吃不消了，满头冷汗地靠在门边，神情痛苦。
又是阴阳寮！
两个影卫被放倒了一个，另一个影卫有了经验，躲过迷烟执剑便刺，高个拖着负伤的矮个躲到一旁，二人对视一眼，居然放出只形貌狰狞的恶鬼来，猛然朝影卫扑去。
“世子快跑！”影卫险险躲过，挥舞着剑与两人一鬼纠缠起来，拼了命为戚行野争取时间。
奈何戚行野蛊毒发作浑身颤抖脱力，莫说反击，就是起身都嫌费力，此时此刻要跑简直是天方夜谭。
矮个缠斗中眸光忽而一闪，似乎也发现了戚行野的不对劲，趁乱便要先擒戚行野。
影卫见状焦急不已，冲过来挑开矮个的暗剑，挡在戚行野面前硬生生受了高个一道邪门的符箓，整张脸霎时就变得青黑，像中了剧毒似的，脚步也不稳了。
矮个见状一剑捅穿了影卫的胸膛，汩汩鲜血刹那间喷溅出来，淋漓滚烫。
腥红的液体溅在脸上，戚行野瞠目，汗水混着血凝成珠顺着颊畔滑落，他接住影卫倒下来的身躯，眸子里的怒意与伤恸几乎喷薄而出。
矮个脸上还带着血，表情狰狞地转过身，瞅着强撑起身的戚行野，仿佛在看一只被遗弃的刍狗。
“你的蛊毒发作了吧。”矮个擦擦血蹲下，龇着牙笑了一下。
神情跟阴阳寮里的那群变态像极了。
矮个瞧他不爽，狠狠掐住他两道穴位，戚行野登时觉得血液逆流，身子里的蛊毒催动的更加凶猛，简直要把他整个身躯撕碎啮噬殆尽一般。
矮个笑得更厉害：“待我带你回阴阳寮，还有更厉害的等着你。”
身上仿佛有千百道疮孔，每处疮孔都有人拿着钻头在磨，毫不留情。
戚行野沉默着咧开嘴，目光游移了一下，忽然猛得一抬手。
清冷的月色下，只见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指间倾泻而下，什么东西掩藏在他的袖口，泛着凌厉的寒芒。
是一把匕首。
匕首落地，矮个也随之倒在影卫温热的尸体旁，毫无声息的，不动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个惊惶地吼了一声谁的名字，旋即一拳砸在戚行野的脸上，泄愤一般的。
戚行野不受控地再度倒在地上，头重重地磕了一下，登时就见了血。他看着指间掐着一道符的阴阳师满眼恶意的走过来，一掌狠狠拍下来。
戚行野抬手抵住他强而有力的手掌，带着阴邪寒气的符箓越逼越近，他只觉喉间一甜，整个人都快破碎了。
他嘴里含着血：“你们，神官大人……没让你抓活的？”
难为戚行野僵持之际，还能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
“有。”高个捡起地上的匕首，抵在戚行野颈边，“但神官大人也说了，必要之时，你也不必再留！”
戚行野脖间一梗，瞪大双眼。
月亮彻底出来了，白花花的，映亮了后院一滩又一滩凌乱的血色。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血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