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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郁家恩怨 ...

  •   林戚戚发现那名叫谢枫的少年又看向自己,于是问小师妹借了面镜子照了照。

      嗯?奇怪,脸上并没有什么脏东西啊。
      他看啥呢?

      林戚戚沉思片刻,忽然瞪大眼睛,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这可不兴啊。

      这副身体才十二岁,跟她上世的容貌有点相似之处,眼睑下都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皮肤白皙如玉,鼻梁高挺,是一副不需要涂胭脂水粉的美人底子,即便五官并没有长开,也仍然想象得出来以后的惊艳之色。

      林戚戚再看去的时候,谢枫已经撇过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郁威的身上。

      陈不封将瓮瓦里的魄归还到了郁威身上。

      一炷香燃尽的时间,蓬头垢面的郁威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藏在面前的几缕发丝后的眼睛逐渐从混沌变得清明。

      视线凝聚到陈不封身上时,郁威动了动口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转过头将这些人依稀扫了一遍,最终妥协地合上了嘴。

      “他怎么不说话啊?”小师妹疑惑问道。

      陈醉思虑片刻:“按理来说师兄不可能失败。”

      陈不封紧紧皱着眉上前两步:“郁威,你可清醒了?”

      郁威眼睛骨碌一转,咽了咽口水仍然不愿开口。

      就在几名少年百思不得其解时,旁边抱着胳膊靠在祠堂门栏上的谢枫淡声道:“陈少侠,不如给他喝一口水润润嗓试试?”

      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下意识低头再观郁威,发现他嘴唇起皮,面容萎靡,听到谢枫这番话不由得眼前一亮跟着点点头。

      “陈秀,将我的水葫芦给他。”
      “是,师兄!”

      陈秀扭开葫芦嘴儿,郁威扒着他的手喝得又快又急。

      看到这一幕,小师妹摇摇头,和自家师姐交头接耳道:“昔日的富家公子竟然沦落得这么狼狈,真是世事难料啊。”

      陈怡凝神道:“师尊让我们下山调查郁家一定有他的道理。最近接二连三的邪祟侵扰不停,我们除祟的速度甚至赶不上它作恶的速度,你还记得前些年师尊跟我们说了什么吗?”

      “你说的是师尊带着师兄下山游历那年吗?”
      “没错。师尊回来的时候说,日后必然不会太平。”

      小师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师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只有师兄跟着师尊下山,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吧,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敢向师兄提及这件事不是吗?”

      陈怡看向披头散发的郁威,轻声道:“恐怕郁家因果就是解开真相的一把钥匙。”

      待郁威喝完水放下水葫芦时才发现眼前几名少年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包得密不透风。

      他缓了口气,道了声:“谢谢。”
      或是在谢这口水,或是在谢他们出手相救,或是两者都有。

      “郁威,你可是使用了禁术?”

      不怪陈不封这么问,郁家上下二十几口人惨死,只有郁威一人存活,这么看来是非常有嫌疑的,即便他一直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儿子。

      听到陈不封的这个问题,郁威沉默了半晌,才咧出了一个难看的苦笑:“什么才算是禁术呢?”

      “明知使用会危害众生却一意孤行,最终酿下不可扭转的大错便是禁术。”

      “那一开始并没有告知我这是禁术,却被因果惩罚的,应该是自作孽吧?”郁威抬起头,看向案桌上立得整整齐齐的牌位。

      少年们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什么意思?”

      “你们猜得不错。”郁威眼中忽然噙了泪光,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如哽在喉,苦苦地咽下口水:“是我做的。”

      祠堂内明黄烛光盈盈摇曳,拖长了少年们几道纤长的身影。

      门外淅淅沥沥地落下了小雨,风却悄无声息地停了。

      林戚戚偶然抬头,看见谢枫抱着胳膊靠在门栏上,似乎在看屋檐上悬落的细雨,侧脸下颌清晰明显,高挺的鼻梁线条流利,束起的黑发一泄如瀑,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

      这番看来,不知为何,林戚戚在他身上看见了一缕孤寂。

      收回视线,她笑,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有风无风都不自由。

      与此同时,人群中,郁威用沉重的声调缓缓为他们平铺出郁家二十来年的恩怨纠纷。

      郁家一开始是一家三口住在梦云镇最偏僻的巷子里,街坊邻居非常冷漠,其中一家王姓大户更是对郁家瞧不上眼,不仅冷言嘲讽还处处针对。郁才是独生子,从小在张莲严苛的教导下熟字学数,将家里唯一的账本翻得页边全是缺口。

      望子成龙,古往今来每个家庭都是如此,郁家将希望寄托在郁才身上,而郁才的确刻苦优秀,谁见了都要夸一夸,可运气从来没有站到他的身边。事业上屡屡受挫,无论郁才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从来不见起色。郁家也从一开始对他的满腹希望变得失望透顶。

      终于在郁才二十五岁时,迎来了关键转折一年。张莲不知从哪找来一名游走世间的修仙人,年轻人来得不明不白,甚至略为诡异,可郁家却因得此指导,飞黄腾达羡煞旁人。

      同年,郁才的父亲,也就是郁威的爷爷病逝,那时郁威已经五岁,分明记得去年爷爷不见任何病态,短短一年时间竟然疾病缠身,老态龙钟,最后躺在床上吐了一口浊血撒手人寰。

      没有享受过任何荣华富贵的郁绍兴,就这么安安静静死在妻子张莲的怀里。

      窗外大雪纷飞,幼童郁威穿着绒衣趴在窗口,看见奶奶面色沉静如水,脸上一点儿悲伤都没有。

      更令人唏嘘的是,相较于郁家独上青天的喜事,郁绍兴离世并没有几个人知晓,而唯一能操办内事的张莲在一红一白两色中选择了前者。

      就连郁威也不知道自己的爷爷葬在哪了,什么时候入的殓。这么些年来,从来没去祭拜过,父母不让提,府中的人也没有胆子大的敢提起这件事。

      随着年岁一点点长大,郁威知道了更多关于郁府的事情。

      曾经瞧不上郁家的王姓大户这回被狠狠踩在了脚底,郁威一向知道自己的父亲十分记仇,有时甚至接近于冷酷无情。生意场上,郁才不断打压王家,将对方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变卖房产才能还清欠债。

      在他们搬至这座风水宝宅时,王家已经在风雨中飘摇了足足十年。郁威有一个从小的玩伴,叫王小阳,虽然他是父亲憎恶的王家人,但是父母从来不阻止他们结交情谊。

      一开始,郁威还以为父母是个非常明理的人,认为长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小辈。

      直到王小阳的母亲病重,急需一笔救命钱,而那时候王家已经囊中倾尽,极为凄惨。王小阳恳求郁威能借他这笔钱,郁威初时答应得掷地有声,回家找到父母,却被父母脸上可怖的笑容吓退。

      郁才吃着肉汤对他说:“王家的死活,跟你这个姓郁的人有什么关系?”

      他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道:“爹,他是我的朋友啊,你们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秦安安捏着猫的脖颈对他道:“孩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同意你们成为朋友吗?”

      他愣愣地摇了摇头。

      只听见母亲悬在他头顶的声音随着温和的笑响起:“让他看着自己至交好友的亲生父母,是如何一步步将生养他的爹娘踩成世间最碎的粉末,还不足够杀人诛心吗?”

      郁威当即被吓得浑身一抖,他从未见过父母这副视人命如草芥的骇人模样,简直令他千分万分的陌生。

      “这笔钱,真的不能借吗?”
      可想着好友绝望的脸,他忍着恐惧颤声又问了遍。

      郁才的目光冷冷扫来。
      秦安安笑得温柔至极:“你可以让他自己来借。”

      这话一出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郁威的心里,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母亲此话仿佛为他退了一步,实则他从父亲眼里看见了零的可能性。

      父母根本不可能借他这笔钱,他们就是要看王家的人彻底死绝。

      他自然不能傻傻地将母亲的话转达给王小阳,他知道自己这位朋友是大孝子,为了父母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都无所谓,况且他母亲性命攸关,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也会死死地抓住。

      可放任王小阳前来郁家,只会平白无故受到各种羞辱,更不会扭转任何结果。

      去见王小阳之前,郁威偷偷去搜了自己以前藏零花钱的地方,却发现盒子里空空如也,当即冷汗直冒,他父母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竟然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咬咬牙,去当铺当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套着里衣穿梭在秋天萧瑟的风里。

      拿着碎银放在王小阳的手心,王小阳当即灰暗的眸子亮起光:“这是……”

      郁威却摇头道:“没有再多了。”
      王小阳表情瞬间一僵:“可是不够。”
      郁威低下头:“真的没有了。”

      王小阳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骗我是不是,你怎么可能没有钱?郁威,我很认真地在请求你,我欠你的钱会还的,你能不能把剩下的钱借给我,我娘真的很需要这笔钱,这是救命钱啊。”

      郁威忍着鼻尖的酸涩感:“小阳,我陪你去打苦工,我跟你一同赚钱,但我真的不能借你。”

      王小阳当即含着泪甩开他的手:“来不及了!郁威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娘……已经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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