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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博物志》载:“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在大荒时代,古南海里的碧落海是鲛人的家园,那里蓝天碧水,和睦安详,鲛人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世代居住在那里,生而没有性别,有尾鳍无双脚,眼泪落而成珍珠,容貌异常俊美,随着喜欢对象的性别而自然萌生出性。然而在空桑王朝时,他们一度沦为任人奴役的奴隶。

      不知何时迷上金庸的小说。不是欣赏剑气如霜,不是笑傲江湖,亦不是谋略权势,更不是英雄美女。只是在感受、领略、向往。天山昆仑大漠落日、蒙古草原挽弓射雕、三月江南草长莺飞、见性峰顶抚琴吹箫、华山之巅煮酒论剑、桃花小岛弹指落英、大理风光茶花飘香,这些总能让我沉迷,回到童年那段无忧的迷幻。

      在现实与梦境的交错里,我总以为自己是宋朝人,住在西京洛阳。宋朝,应该算不上是个独立的朝廷,在历史上属于分裂时期,跳过政治而言,这确实是一个繁华而落寞的年代。我只是一个生活在动乱而有繁荣的宋朝的小女子,喜欢种植花草却独不种牡丹,喜欢纸鸢却没放过一次,师太说我是个怕冷的孩子,每年冬天都要烧很大盆的火。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出生在一个很冷的冬天,当时是下着大雪的,以至后来一见到雪我都有股莫名的冲动,也因如此我生性冷淡。师太说,这只是从容。是的,从容。
      仰望洛阳的天空,迷蒙凄清。如往常,照顾完花草我挎着篮子去集市买新的花种,中途总会经过那片艳丽的牡丹园,永远是静静的来正如我悄悄地走,不带走亦不留下丝毫我的气息。然后会去看空中飘飞的纸鸢。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只会执著地看着天空飞翔的纸鸢,看到眼睛疼。在搬到东京开封后,妈妈开始为我请先生,教我读书认字,琴棋书画。第一次我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师师。

      鲛人被空桑王朝覆灭后,他们自海里来到陆地,成了最卑贱的奴隶。尾鳍被割而生双脚,忍受每走一步就钻心的疼痛,流瞎了眼睛也只是为了满足贪婪者的需求,更有甚者充当伶人整日以声色侍人。鲛人敢怒不敢言,在偶尔休息时他们会回想在碧落海里的生活。蓝蓝的天,清清的水。他们过着隐忍而执著的生活,即使在整个族都遭灭顶时,他们也没放弃回去的希望。
      沉默啊,沉默。不是毁灭,就是重生。

      还是歌词写得好。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即使似杨过般冷冷清清从一而终,也不羡慕小龙女。郭靖对人诚恳对事精明,也许黄蓉才会死心塌地。诚如黄药师邪狂傲世痴情到底,也不嫉妒阿衡。老顽童对人精明对事糊涂,大概瑛姑所以誓死相随。虚拟词用多了,连我都觉得苍白。看不见未来和过去,分不清生死的差异。似方正般四大皆空?如李莫愁至死执著?若陈家洛优柔寡断?像岳不群痴恋权势?还是像乔峰英雄大义?若胡斐情仇轮回?如韦小宝戏滑世间?似张无忌身不由己?我已分不清声名狼藉英雄差距。爱恨情仇是非恩怨,我衡量不出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人清心寡欲,自然有人痴恋尘世,就像世界上一定要有傻瓜才能显出聪明人的才智。谁能真的清心寡欲?

      师师。这是我的名字,同时清楚我早就没有妈妈。岁月是如此着急,年华又这般依稀。当生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应付时,即使在繁华的背后,仍透着凄迷。迷乱的日子如泛滥的雨从檐角倾泻,世间便迷蒙在雨珠里,原来它又是如此的小。
      我是宋朝人,出生在洛阳,现居东京。我的名字叫师师。
      我还是偏爱下雪的冬天,尽管十分怕冷。我不再侍奉花草了,只是会常去花市。直到遇着小乙,一个很明朗的人。他很会吹笛子,在他的笛声中,那悠扬的韵律总是带我回到童年的洛阳。他为人仗义也豪爽,但不知为何在我面前却很矜持。每次他都安静地坐在那儿听我弹琴,或是我安静地听他吹笛子,有时他也会一声不响的在旁看我作画,让人心疼的沉默。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在他眼里是特殊的,但我们始终像熟悉的陌生人。除了少一点寂寞,还是弹琴画画。小蝉说我生活得从容。我想不起谁曾这么说过。小蝉是我的丫头。
      从未想过与小乙的交往会是带着他的目的,就像没料到他突然离去又突然的到来。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他离去的岁月里,妈妈介绍了个有意思的人。原以为他不是满身铜臭就是满口粗俗,没想到他人听文气的,说话也很儒雅,倒像个文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应为从来就不在意,别人都喊他赵官人。他是个很有情趣的人,写得一手好字,画也有其独特的一面。和他说话很轻松,虽然话里不是透着威严。每次和他呆的时间很长,但他来的次数不多。我们在一起下棋、画画、欣赏书法,兴致高时,我会抚琴他吹箫或是他抚琴我起舞。
      冬天好像不那么冷了。送走赵官人后,我常会莫名地想起那个有着明朗笑容和很会吹笛子的人。时常想,在牡丹花繁盛的时节我们三人一起去放纸鸢,这种想法却让我觉得罪恶。
      但是今年的冬天好像又格外的冷。我讨厌妈妈奉承赵官人的嘴脸,尽管每次他都出手很大方。无端的故意为难他成了我的习惯,他也总是溺笑地看着我,感觉是父亲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也许更重要的是我心里有事。我在六七岁时就是个大人了,如是告诉自己。
      那天下着大雪,我整日坐在大大的火炉边,小蝉无声地为我加了件大氅。好怀念在洛阳的时光。那里也下着雪,我偎依在师太的怀里,听她唱着我不懂的歌词。听着听着,我突然跑出去将一盆盆的花草都搬进内堂。从一而终,师太都只静静地看着我忙碌的身影。知道一个冒着热气的孩子吐息不匀地站在她面前,她露出灿烂般的笑容,伸手点了我的额头叹了口气,将我拉进怀里替我擦试着细汗。我还是依在她怀里,木房子荡起了稚气的声音。花儿也会冷。
      极尽回避却由期待很久的事终于发生了。赵大官人不露声色的微笑,小乙崩着脸一言不发,我很从容,也让小蝉从容地去取有着同一问题的两张纸给他们。我抽身离退了,留下两个沉默的男人。
      不久,宫里好像多了一位明妃。
      宣和三年,民间传说。不知这明妃是何许人也,皇帝为了她居然勤于政务,禁止搜刮民财,镇压起义,还积极与辽备战。
      又有传闻。皇帝对大名府地区的农民起义进行了招安也是明妃的关系,好像起义军中有个人与明妃关系很特别。
      一时,宫里宫外,流言四起。

      在经过空桑王朝与沧流帝国后,鲛人在其海皇转世的带领下与外族联手,经过不懈的斗争终于取得自由回到碧落海,又过着他们与世无争的生活,也更懂得了珍惜。
      南方碧落海,蓝蓝的白云天,青青的碧海湖,俊美无比的鲛人荡着船唱着歌,鸟儿飞,鱼儿游,心似天空宽广自由。

      宣和五年,西京洛阳,寻常巷陌,古宅深伫,一个典雅的宋朝女子双眼爱恋地锁住那一片蓝得醉眼的天空。
      我们被困无人岛,若此刻有一船过此,内有一瞎眼壮年和一孱弱婆婆,船只能使用一次且一次只能三人,你会如何做?这是问题。
      我有些后悔,早知道答案的,只是不甘心和放不下那点执著,正如执着地恋着洛阳。或许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我的影像。其实我执着的不过是那明朗的笑容与纯真的眼神。
      小蝉给出的答案:婆婆为少年导向。
      那个明朗的男人选择了先送船上的人。
      假设永远只会是假设,我只是在寻求一种能相通的意境。给出那个问题即是作了选择,只不过想让自己更清醒。
      洛阳的牡丹还是那样娇艳,从未想过去养赏。不似寻常巷陌的花草,我自始至终都是远观,保留那层隔阂。不习惯争奇斗艳,亦不愿置身权势,还可以退出,保留对洛阳的执着,对师太的温暖。
      宣和七年,洛阳的空气冷得让人受不了,寒气让我的身体像是被挂在秋风中的树叶。天空远没有以前干净。
      靖康元年,洛阳更是风云变化,快得让人转不过眼。风起云涌,雷霆骤变,天空似乎总飘浮着一层模糊,模糊的还有与那个有着儒雅笑容的男人的关系,他像天上的某颗星星般陨落了。

      师师,李师师。一个生活在宋朝的女子。一个痴恋洛阳的女子。
      临安,这个梦似洛阳却胜似洛阳的地方,繁华中总藏匿着飘浮不定。与小蝉看遍平湖秋月、落日夕影、冰封雪山、烟绕古寺,并不刻意去欣赏别处风景时时宜人,以为陌生和距离会滤去尘沙,呈现哪怕不真实的美丽,在千山万水中惊鸿一瞥,于浮光掠影中雁过无痕,却只是偶尔惊艳,少有惊心动魄,兴味而去,带着些许失落归来。
      心寂寞。
      所以世界寂寞。
      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我也不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我要的是什么?
      在洛阳,在火炉边,在如母亲般的师太的怀里,有一个怕花冷而搬花盆的女孩,有一个喜欢花草补种牡丹的女子,有一个喜欢看纸鸢却从不放的人。她从容,只是从容,只是平静而温暖的自在生活。不需要冷冷清清,更不必深谋在心。

      临安散淡的雨陪着散淡的人。人们在瓦肆酒楼里谈天说地,一派声乐和融。且听: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细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素衣莫起风尘叹……”,世上早已无师师,只不过临安多了个客居的女子,常会提到洛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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